阿白成为了主要生产力,那自然先做什么后做什么,就全都由她说了算。
    杜非羽知道轻重,他知道什么时候收,什么时候放。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听说过一些故事:
    某些人为了展示自己的牛逼,就总喜欢一人言堂,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去说了算。
    哪怕是自己不懂的事情,也要装作比任何人都懂的样子,害怕落了下风。
    老杜觉得这简直不可理喻。就他自己来说,偶尔让着阿白,不也很光荣嘛。
    李牧白从城郊找来了半车蒲草,这是拿来编织的好材料。而杜非羽则是按着阿白的要求,去裁缝店量了几尺布料。都是类似于尼龙、棉布这种的,相对便宜的布料。
    一番思索之后,阿白觉得拖鞋处理起来费工夫,就决定先从那些素色帽子下手。
    素色的草帽和布帽本来没什么特色,还容易脏,不算是特别理想的商品。
    这种帽子的主要卖点,就是一个小清新的风格。
    只是再怎么小清新也得看脸,总有人一带上这种圆边帽子,就长得像农民。
    毕竟,虽然玉米棒子高粱秆子也挺清新的,但看起来就不是滋味。
    阿白的眼睛一扫而过,咔嚓一声就把老式的帽檐剪了一个缺口。然后她又拿起一条红色的棉布带子,在帽子的圆顶上打了一个温柔的丝巾结。
    一个帽子改完,她又抓起另一个圆帽,果断地把它从圆顶帽子改成了露顶帽子。
    改了很久,阿白自己笑了。她放下手中的活,对杜非羽说道:
    “不能多改了。再改下去款式会越来越奇怪的。”
    杜非羽点点头:
    “一部分保留原样,一部分就是你做的时尚款。两种商品有一个直观的对比,时尚的东西才显得时尚。这样,顾客才能知道自己要买什么。”
    阿白装模作样地也跟着点了点头:
    “唔唔……你说得好有道理。我都没想到这么多。”
    杜非羽听了也不生气,只是一摊手:
    “无妨,这就是道。”
    “那‘道’还要求我们做什么?”阿白露出尖牙,带了点坏坏的笑,“要求现在要出去摆摊?”
    杜非羽摇了摇手指:
    “不不不,‘道’现在的要求是,雪狐白十七,请你务必穿得好看一点出门。”
    ……
    阿白破例穿了那条水蓝色的裙子,踏着白色的平底帆布鞋,并且按杜非羽的要求,散了头发。
    如瀑的黑发,加上轻灵的走路姿态,再带上一点雪狐特制的雪花特效,阿白成功地吸引住了cb区众多老年人的眼睛。
    一位亮丽光鲜的女孩,跟着一位衣衫破旧的男人。要不是老人们大都认识杜非羽,他们一定会以为这是漂亮的女大学生志愿者,来到cb区基层扶贫。
    在一路惊艳的目光下,杜非羽和阿白到了城西北的一处公园,阿白在一处树下的长椅前款款坐下,带上素色的圆边帽,就开始编草。
    原来,杜非羽让阿白这么穿,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卖帽子。
    他要阿白把在杂物间做的事情搬到大街上来做,还要把事情都做得赏心悦目。
    在他看来,在狐族之中,雪狐的媚气稍逊,但灵气最佳,举手投足间的端庄和清丽脱俗之感,一般人绝不可能模仿得来。
    而这些清新之中带着特有风格的帽子,当然要让阿白来做活的代言人。
    因此,阿白便不管生意,只管做个小仙女,专心地编自己的草鞋和草帽。
    草鞋编了十来双,草帽做了好几顶。
    夕阳西下,她觉得累了,抬头一看,帽子竟已经差不多卖完了。
    “竟然……卖得这么快么?”阿白有些惊讶地问道。
    “你啊,都不知道身边围了多少人吗?”杜非羽也感到惊讶,“那么多人围观都没感觉,我都不知道你是在演戏还是在说真话。”
    “我是真的不知道哦。宗主让我专心做事,那奴家就什么都不管了呀。”
    “……”
    比一般妖兽更坚定的心志,这就是阿白作为道心狐的可贵品质。
    但杜非羽内心里还是不信,毕竟这小狐狸可是一个戏精,他不能保证那些若有若无的撩人姿势不是阿白故意做出来的。
    比如放慢动作,将头发轻轻地撩到耳后,又或者是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
    她一直很清楚如何去吸引别人的目光。
    ……
    晚上,阿白的编织工作还是没有停止。蒲草坚韧,阿白一个不小心,手上就又划了一个口子。
    杜非羽正在做饭,刚煎了几张煎饼,看阿白在那里眉头微蹙,便赶紧凑了过去。
    “怎么了?”
    阿白微笑着摇摇头:
    “不,我没事哦。”
    “少来,把手给我。”
    杜非羽把阿白藏在怀里的手拉了过来。只见原来素白细腻的双手,已经布满了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杜非羽看着有些心疼,于是板着脸,对阿白教训道:
    “别又想着瞒过去。下次你要再晕倒了,我绝对不救你。”
    阿白一听却乐了:
    “宗主,您总算因为奴家生气了一回。”
    杜非羽听到这话,只觉得脸上一热。他想着,在俗世里泡了太久,怎么自己也越来越像个俗人了?
    但他才不愿意解释,只是把阿白的小手放在掌心。
    “道法,万物生。”
    杂物间里似乎有春风袭来,两人的手掌之间散发着青绿色的光芒。
    “宗主你……”
    阿白急了。这万物生的道术可以治愈伤势,但也需要大量灵气的输出。以宗主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可以这样浪费灵气?
    “别说话。”
    杜非羽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阿白只好乖乖闭嘴。过了一会儿,伤口全治好了,杜非羽也疲惫地靠在了墙上。
    “真是的!好不容易积累的灵气,你又把它浪费光了!”
    阿白似乎不太高兴,但杜非羽却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说道:
    “不是还有你吗?快,把你的方法教给我,我帮你一起编草鞋。”
    “唔……”
    阿白没话说了。有些时候,杜非羽似乎从来不征求她的意见。
    “喏,就像这样,把拖鞋的鞋底拆下来……然后在边缘打上八个小洞。我们用这个染了色的蒲草穿过去……对的对的,你想打什么结都可以,嗯,平结挺好看的。”
    “刚刚那一步是装饰鞋边……你拿的这个是一字拖。咱们现在给它做一个新的鞋面。这是我刚刚编好的一片鞋底,你给它贴上去……”
    有现成的材料,两人很快做好了一双草编的拖鞋。三层配色,草编和塑胶的有机结合,以及相当清凉的质感,尤其适合爱出脚汗的人士使用。
    就这样,三人组形成了新的配合。杜非羽和李牧白在地摊前叫卖,而阿白就在地摊边上编织。如果碰巧没人,就让李牧白看着摊子,他本人则加入到编织的行列。
    这些产品利润不菲。确实,当每双拖鞋卖到了二十块钱,那么八块五的成本就根本算不了什么。
    就算砍价砍得凶,顶多不过十五块钱一双卖出去,卖了以后杜非羽还会补上一句,我这边便宜给你,反正好看又不贵,您要不直接拿两双呗?
    李牧白就会跟着在旁边演戏,要么是装作心痛的样子,说怎么卖得这么便宜;要么就是站在客人那一边,跟着附和,说着,没错没错便宜点,人家也可以多买。
    五天下来,竟然有三千多元的入账。杜非羽算了算数字,这些摆摊收入加上偶尔帮人拉货的收入,扣除掉那一部分相当小的生活成本,现在他的口袋里也差不多一万七了。
    看来再过两三天,两万元的目标就可以达到。杜非羽想道。
    这时,摊位前出现了一个短发的清秀姑娘。
    “真是好巧啊,又在这看到你啦!”
    她说道,杜非羽抬头看她,而旁边的阿白也停止了手上的活。
    “我要这个帽子!”姑娘不见外,直接把帽子戴到了自己头上,“多少钱?”
    “20块。”杜非羽回答道,同时开始回想自己在哪里见过她。
    “啊,这双鞋子也好好看!这双多少钱?”
    “25。”
    “嗯……便宜点行不行?”姑娘说道。
    “你想便宜多少钱?”杜非羽反问。
    “……哎哎哎?”姑娘被问住了,“我嘛,当……当然是越便宜越好啦……”
    “得了,你买了两样,我给你算个整数,总共40块钱吧。”
    “真的?”姑娘露出了很惊喜的眼神。
    杜非羽觉得一下子觉得好无趣。怎么这姑娘这么不上道?这么呆的砍价方式,杜非羽都没有涨价的动力了。
    不过他想起来了,这不是害得自己被城管抓住的憨姑娘吗!
    阿白从杜非羽的眼神里察觉到了什么,随即放下草鞋问道:
    “你在哪里见过老板么?”
    姑娘哈哈笑了起来。
    “当然见过呀。上次我裤子还没买完,他就给城管抓住了呀。而且,我还知道老板你的隐藏身份!”
    “什么?”杜非羽警惕了起来。
    “你不是那个算命先生吗!虽然好像没什么生意,但是,你也在电车站那里帮过我呀!”
    原来是那个姑娘吗!
    杜非羽感觉有很多槽点,以至于无从吐槽。
    “哦……你说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杜非羽一边礼貌性地笑着,一边把余光扫向阿白。
    只见阿白目光锐利地盯着姑娘看了一会儿,发现杜非羽在观察她,就又低下头,开始自顾自地编草鞋。
    但是那姑娘完全没在意这样的小细节。她拿了东西,就笑着告别:
    “机缘巧合而已。老板,我走啦。”
    姑娘哼着歌离开了。
    杜非羽觉得阿白肯定有问题要问。没想到,阿白就只是在那里编草鞋,一句问题都不问。
    你倒是说话啊。杜非羽心里想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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