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后院,一个绿衣丫鬟站在抄手游廊边正扫除窗棂上的薄灰,突然一人跌跌撞撞从她身边路过,她吓了一跳,看见一个锦衣华服的美少年跌跌撞撞向垂花门前走去。
    “呀,这不是容玉公子么。”丫鬟拍着胸脯小声道。
    “什么‘公子’啊,还母子呢。”窗对面的仆役露出半张脸说。
    “在这嘴碎,小心我找总管告你。”丫鬟嗔怪道。
    “哎别啊,你看那厮——”仆役指着丫鬟背后,“他去的是书房的方向?”
    “咦,真是这样。”丫鬟小声道:“是将军召见他?不对啊,将军午时就出去了。”
    “这么说来是他擅闯书房?”仆役讷讷道。
    “不会吧。”丫鬟捂住嘴小声轻呼,“当初总管千叮万嘱让咱们别靠近书房,说去年有人偷喝了后厨的酒,醉后不小心接近了书房左近,后来将军勃然大怒,当真把那人杀了。”
    “嘘——”仆役脸白了白,忙低下头去,“咱什么也没看到。”
    李长安顺手到马厩又拿了一条麻绳,用土遁跟在容玉背后,没一会儿就到了将军府书房门口,容玉神智恍惚,横冲直撞进了将军府,竟也没受到阻拦。
    “原来此处竟无暗哨,看来袁先军对书房倒是放心,难道将印不在这?”李长安思索着,跟了上去。
    边上显然有仆役注意到了容玉,只不过不敢多事,索性看守前院的家丁也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就在容玉跨进门时,李长安顺手把门带上,在书房里现出身形。
    前边的容玉猛地顿住脚,转头直直盯着李长安,目光茫然而混沌,李长安把麻绳系了个活结,往梁上一抛。
    “领死吧。”他淡淡道,看着对方那张清秀接近于美丽的少年脸庞,心中并无怜悯之意。
    方才他若不出现,现在落得这下场就是韩苏儿了,而他出现被容玉看见,容玉的下场也只能是死。
    这时容玉哆嗦了一下,眼神显然有了一丝清明,“死”这个字猛地冲散了药效。
    但下一刻李长安指尖一弹,一抹药粉又钻入他鼻腔。
    “想用药就听话,药就在绳套那边,得你自己伸头过去拿。”李长安轻声道,脚一踢,一把椅子被他踢到麻绳下。
    容玉怔了怔,踉跄爬上椅子,把头伸进绳套里。
    李长安一脚踢开椅子。
    嘎吱——
    活结猛地收紧,容玉猛烈挣扎起来,四肢乱颤,但李长安已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他让容玉到这书房自尽,一是为用他探暗哨,二是位接下来自己的手段蒙上一层疑云。
    不一会儿,动静便停下来了。
    “将印在哪……”李长安则是在书桌、书架、墙壁四周都扫了几眼,只见到几块田黄蜜蜡的文印,却没见兵符将印一类物事。
    心中一动,将心神沉入八荒刀,李长安在这龙气护佑的龙关之内忽有如鱼得水之感,只一转念就隐约感应到书桌底下有异。
    拉开一木屉打开一看,一枚四四方方,泛着刀兵之气的墨玉印映入眼帘,印上部雕成一只杀气腾腾的白虎。
    “是它没错。”李长安将将印托在手中,只觉比小山还要重。
    大承国内可不是东荒。
    “不愧是能掌控龙气的官印,威能不同凡响,若非我有九国器之一护身,只怕连拿都拿不起来,就算拿动了,恐怕龙气波动也会立刻引起姓袁的警觉。”
    也难怪袁先军就把这印玺就放到书桌底下,而非随身携带了,大承自立国以来,杀人放火的事儿不少,让地方官员丢失印玺的案件却听都没听说过,袁先军有足够理由放心。
    “不过这却便宜我了。”
    李长安五指依次握紧刀刃,挥刀轻轻一斩,龙印上赤金色因果线被他一斩而断,断处就连着刀刃,如管子般,输送着龙气滚滚涌入八荒刀中。
    只是片刻,将印色泽如初,只是略显晦暗了些,也没了之前的刀兵煞气,就只像个掘墓倒斗挖出来的宝物。
    而李长安手中的刀沉重了许多,已有近百斤中。
    “以后若让你吞太多龙气也不好。”李长安掂了掂沉重的刀身,眼下八荒刀的重量已略有不顺手了。
    转头看去,容玉掉在房梁垂下的麻绳上,脸庞发紫,嘴唇乌青,显然死得不能再死。
    “其他人还没发现,倒还有些时间。”李长安没再看容玉,打量起四周。
    墙壁上有诸多画和字,只不过在李长安看来很别扭,花鸟山水鱼虫堆作一堆,再好的画也看不出味道了,反倒边上挂的一幅铁胎罴筋落星弓让人看着更舒服些。
    “好弓。”李长安取弓试了试手,此弓万斤巨力拉起来竟有丝毫吃力感,不愧是万象境武者用的,可惜却是带不走。
    他又在书架边看了一圈,有兵书账册之流,也有袁先军自身的武道感悟,李长安挑了两本阅读,一时间着迷了。
    李长安跟宋开学过武,但袁先军走的是大承军中武道的路子,风格截然不同,更重杀伐的同时一招一式绵密不断,有其他武术的影子,杂糅万分却丝毫不卵,显然是许多武道宗师磨合许久的作品。
    李长安看着不觉入了神,偶尔跟着做两个动作,有了新的领悟后,骨髓深处传来酥麻之感,竟有一丝突破的征兆。
    正这时外面不远处传来声音。
    “大人,容公子进去有约莫两刻钟了,但还没出来,您看……”
    “不好,我感觉只不过看了一会,竟就有了两刻钟……”李长安心中一紧,赶紧以土遁悄悄潜出。
    待出了书房,李长安一转身,便看见前方有两个家丁正向书房走去,旁边还有仆役在小声说着容玉擅闯书房的事。
    “还算有所警觉,不过可惜,来晚了。”
    李长安低头略微整理了行装,对着前头几人的背影提高声音喊道:
    “那边出了什么事了?”
    说着他漫步走过去,仆役与家丁一溜烟小跑过来。
    “那边怎么了?”李长安皱眉问。
    仆役低声将容玉的事说出,李长安面色一冷:“怎么不向我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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