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希言同志,广州沦陷了……”
    胡蕴之紧急约见陆希言,说的第一句话。
    “怎么会这样?”陆希言感觉尾椎骨一股寒流直接就冲到了后脑门儿,这个消息太令人震惊了。
    “就在昨天,我也是刚接到的消息。”胡蕴之一张脸拧的比苦瓜还难看,“广州港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出海港,可以接受对外的物资援助,而现在,这个渠道没了,日军沿着粤汉铁路进攻,武汉已经没有守下去的意义了……”
    “老胡,这不过早晚的事情,其实未必就是坏事儿。”陆希言沉吟一声。
    “你说什么?”
    “武汉不可守,这已经是人所共知的事情,我们已经消耗了日军不少有生力量了,从七月份的日本的五相会议看,这场战争对日本来说,只怕也未能达到他们自己想要的目标,改变对华策略也已经初见端倪了。”陆希言道。
    “你有什么根据?”
    “战争打的是钱粮,没钱没资源,仗怎么打,而日本又是一个资源匮乏的国家,其中还还包括兵员。”陆希言道,“虽然日本有完善的动员机制,有数量庞大的预备役,但是他们胃口太大,战线拉的太长,兵力上有些促襟见肘了,再说财力,日本人现在都需要用贩卖鸦片在筹措军费,那么他们国内的经济可想而知了。”
    “你说的有些道理,这些你都是从哪儿知道的?”
    “分析,学习。”陆希言道,既然走上这条路,他当然不能只顾着打打杀杀,对于战争和时局的走向,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只是很少对外表达而已。
    “你自己小心点儿,听说江筱庵那个汉奸也弄了一个什么黑名单,上面可是有不少抗日志士呢。”
    “我知道,没有我。”陆希言嘿嘿一笑。
    “我走了,出海通道没了,接下来我们接受国际援助就会更加困难了,日本人经济困难,我们何尝又不是呢。”胡蕴之叹息一声。
    “老胡,要相信自己,多少次我们都处在灭国的边缘,可最后还不是涅槃重生了,这个世界上能打败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陆希言认真的道。
    “对,能打败的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
    ……
    三天过去了,邹淮再一次出现在纪云清的跟前。
    此事的纪云清已经饿的奄奄一息了,毕竟是上了年纪,又是锦衣玉食惯了,自然是不能比了。
    这种感觉纪云清小的时候有过,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又让他尝到了,饥饿的滋味儿正是生不如死。
    “纪先生,挨饿的滋味儿如何?”邹淮笑着蹲了下来。
    “姓邹的,你这么做,会遭报应的……”纪云清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遭不遭报应,也不是你说了就算的,纪先生,你失踪的这三天,外面可热闹了,除了你的老婆和儿子外,你的那些徒子徒孙们一个个的盼望着你早一点儿死掉呢,这样他们就可以瓜分你的产业呢,时间拖得越久,就算你活着回去了,只怕是剩不下多少了,嘿嘿。”
    “你,你卑鄙……”
    “你是什么人,你的徒子徒孙又都是些什么人,你心里不清楚吗?”邹淮道,“我只是求财而已,您又何必苦撑着呢,不就是两百根金条吗?”
    “两百根,你不是说一百根吗?”纪云清瞪大眼珠子,惊愕的问道。
    “那是三天前的价,三天之后还一样吗,纪先生,您也是老江湖了,这点儿规矩都不懂吗?”
    纪云清有些慌了,坐地起价,以往都是他对被人,现在是轮到自己了,自己要是在硬挺下去,赎金只怕又要翻倍了。
    这邹淮如此自信自己藏在这里不会被发现,而三天过去了,外面的人如果能找到自己,早就找到了。
    后悔之余,内心还有一股子恨意。
    恨邹淮,恨军统,自己都已经被劫过一次了,为什么这些人还是不放过自己,还要来第二次?
    他们这是故意的欺负他吗?
    军统这些人要是脱了那一身官衣儿,只怕比土匪还土匪。
    “容我考虑一下?”
    “纪先生还想要考虑多久,三天吗?”邹淮嘿嘿一笑。
    “两百根金条,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纪云清一抬眼,问道。
    “可以折算成美元或者英镑。”
    纪云清脸上那残存的一点血色瞬间褪的干干净净,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无言的愤怒和不甘。
    “邹长官,筹措这样一大笔钱需要时间……”
    “多久?”
    “怎么的也要一个星期?”
    “三天,最多只能给你的家人三天时间,三天如果筹不到这笔钱的话,那我可又要涨价了?”邹淮道。
    “好,我写信,让他们筹钱。”纪云清终于点头答应下来,“可是,我被你们绑来,连衣服都没有,就算有信,他们也未必会相信?”
    “放心吧,你的衣服和随身物品都在我们这里。”邹淮呵呵一笑,“信物什么的,不用担心。”
    “好,好……”
    邹淮亲自去取来文房四宝,监督之下,让纪云清亲笔书写了一封信。
    邹淮拿着信亲自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又交给了谭四,再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
    这才装入了一个信封。
    然后随便在大街上找了一个小乞丐,给了他一块大洋,让他连同纪云清贴身的一块怀表给纪公馆送了去。
    纪云清的老婆金宝一见到熟悉的怀表,就惊呼出声:“老爷的怀表,哪来的?”
    “刚才一个小乞丐送来的,还有这封信。”门房赶紧又把自己手里拿着的信封递了上去。
    “太太,小心有毒……”
    “老爷的信,哪来的毒。”金宝怒瞪那提醒的管家一眼。
    看完信上的内容,金宝脸色大变,马上将信收了起来,吩咐道:“马上将家里的人都叫回来,我有重要之事要跟大家商量。”
    “是,太太。”
    ……
    “纪公馆传来消息,绑匪主动联系纪家了,索要赎金,金条或者美金,具体多少,还不清楚。”
    吴四宝虽然被纪云清赶走了,可他毕竟跟纪家多年的关系,纪云清的保镖中,好些个都跟他不错。
    纪云清随时都可能完蛋,这些人自然未雨绸缪了,因此纪公馆有什么风吹草动,吴四宝是第一个知道。
    吴四宝知道了,林世群自然知道了,吴四宝没了纪云清这个靠山,谁敢怕他,林世群背后是日本人,靠山比纪云清还要硬,他自然要靠上去了。
    “能弄清楚绑匪要多少赎金,还有他们怎么交换人质和赎金吗?”林世群眼睛一亮。
    自己要是能够把纪云清给救回来,再抓住绑匪的话,不但可以获得纪云清的信任,也向日本人展示了自己的能力,他在沪西的局面也就打开了。
    “我师娘跟师父这么多年感情,一定会救他的,法捕房那边对这个案子根本就不上心,磨洋工,绑匪的要求的赎金不是小数字,只要我们盯着纪家的人,弄清楚这个不难。”吴四宝道。
    “那就拜托四宝兄弟了。”林世群抱拳道,“若是能把纪先生救出来,你跟师父的误会也就解释清楚了,到时候弟妹那边,师娘肯定会帮你说话的。”
    “嗯,多谢林大哥了。”吴四宝点了点头,没了于爱珍给他提点,出主意,他还真是处处碰壁。
    林世群也看中了于爱珍的能力,若是能拢到自己麾下做事儿,那也是一员得力的干将。
    两百根金条,不是小数字。
    虽说纪云清家大业大,可一下子抽出这么一大笔资金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关键是时间有点儿紧。
    只有三天时间。
    但是纪家还是在三天内筹到了这么一笔钱,全部兑换成了金条。
    两百根金条,那是两百斤,至少需要两个壮汉才能搬得动,按照信中的要求,打造了四口结实的箱子,一个箱子五十根。
    钱是筹到了,可怎么联系绑匪呢?
    三天之后,10月25日晚。
    纪云清的老婆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从公共租界一个公用电话亭打过去的,时间很短,前后说话不到30秒就挂了。
    “上午九点半,庄记砂石场,一辆车,只允许两个人。”
    却不知,纪云清家里的电话早已被人窃听了。
    “四宝兄弟,多亏你了,现在咱们知道了他们交易的地点,接下来就等着将绑匪揪出来了。”林世群兴奋道。
    凭他的能力,是搞不到窃.听设备的,但是浅野一郎可以,特高课就有这样的设备,借出来一套并不难。
    绑匪传递消息,无非找人送信和电话。
    公用电话非常难以监控,但只要盯着纪公馆家的电话就可以了,凭吴四宝对纪家的了解,在纪家装一个窃.听的设备那非常容易。
    “庄记砂石场,怎么这么耳熟呢?”吴四宝忽然一皱眉道,“林大哥,我想起来了,那个庄重,不,邹淮答应给我的那个砂石场就叫庄记!”
    “看来,我们的判断没错,绑架纪先生的人就是邹淮,军统上海区前区长!”林世群兴奋的一搓手,这要是能逮住邹淮这个军统元老级的人物,那可是大功一件了。
    浅野一郎点了点头:“世群兄,吴桑,我觉得没那么简单,这次交易,他们一定会非常小心的,所以,我们的行动一定要严格保密。”
    “这个当然,而且工部局警务处也盯着纪公馆,纪家接到绑匪的信件的消息只怕他们也早就知道了。”林世群道。
    “可以想办法帮纪家的人引开巡捕房的监视?”浅野一郎道。
    “我去。”吴四宝突然说道。
    “吴桑你……”林世群和浅野一郎都很吃惊。
    “这些天我家那婆娘都住在纪公馆,我明天主动去认错,并且送一笔钱过去,主动请缨,你们看怎么样?”
    “你这一进一出,巡捕房不会怀疑,这个方法不错。”林世群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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