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和尖刀,都重新交回了老巴处,这也是他这里的规矩。
    几名刀手在老巴这里停留了一段时间,需要等待老巴确认秦金龙已死。
    趁着这个时间,薛易和刀手们来到了后院的私人澡堂泡澡。
    既有洗去晦气之意;也有洗去血迹,换上干净衣服的用途。
    泡澡的功夫内,大家坦诚相见,互相闲聊。
    薛易的刻意亲近与几人关系,以便今后入行。
    几名刀手在得知薛易的凶狠之后,也不会再揶揄挤兑。他们也乐意结交这个落魄的公子哥,毕竟说不准以后会有用的到的地方。
    于是薛易和刀手们相互之间的关系倒也拉近了不少。
    随着众人换洗完毕,老巴也已经确认了任务完成,众人这才离去。
    忙碌了这么一夜,天也早已经亮了。
    在樊昂的提议之下,众人来到了城中最好的酒楼一起吃早饭,以示庆祝。
    刀手们平日不用工作,倒也不介意一大早就喝酒醉。
    他们每干完一票买卖,就尽情挥霍,吃饭要到最好的酒楼,逛青楼要玩最漂亮的女人,买衣服也要买布料最好的。
    这样醉生梦死,直到钱用完了,才会再到老巴那里寻赚钱的路子。
    刀手,朝不保夕,乃是最为低贱的职业之一。
    虽然挥霍之时极为光鲜,但是依然改变不了世人对他们的看法。
    故而除非入行之前就已经成亲,否则刀手是很难娶到老婆的。
    他们杀人之时威风凛凛,但那时在老巴的手下完成任务,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平日里,他们也和普通百姓一样不敢轻易惹是生非,就连打架斗殴都很少。
    犯了事,他们一样要被抓进衙门,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也一样会自身难保。
    若是因为平日里的事情遭了难,老巴可不会为他们出头。刀手命贱,折损了一批,老巴可以用银子轻易招募另外一批。
    他们活在方城里阳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之中,苟延残喘。
    即便是在方城之中最贵的酒楼吃饭,即便几人都带足了银子,但是他们却依然只能坐在一楼吃饭,而没有资格上到二楼。
    二楼,那是为上等人准备的。
    不过几人倒也不在意,他们忙碌了一夜早已经饿了,在意的只是好酒好菜。
    酒菜上桌之后,众人一顿饕餮。
    很快几名刀手望向薛易的目光,变成了惊讶。
    满满一桌酒菜,薛易一个人就吃了一半。
    薛易自己也疑惑,似乎在随着自己力量增长之后,他变得比起以前更能吃了。
    起码多出了三倍的饭量!
    不过没人会担心酒菜不够,很快又有新的酒菜端了上来。
    吃了一阵之后,薛易忽然开口问道:
    “对了,哥几个有没有见过鬼?”
    “鬼?”叫做小五的刀手说道,“应该有吧,我听我奶奶说,她小时候在她们村听过一些恐怖的鬼故事……”
    随后小五便开始滔滔不绝说起那些没有根据的故事来,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薛易起初还认真听,听了一阵之后,觉得小五说的太过离奇,不能轻信。
    另一个叫做阿彪的刀手则说道:
    “我每天都给神像上香,逢年过节也会去神庙里求保佑,可花了不少钱!有神灵罩着,鬼也不敢来找我!”
    叫小齐的刀手也开了口:
    “鬼这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最后还是樊昂沉声说道:
    “这世上哪里有鬼?死在我刀下的人那么多,如果真的有鬼,早就来找我报仇了!”
    薛易听完,心中不由疑惑。
    那壮汉,可是真的化为恶鬼来找自己寻仇了。
    还是自己倒霉,正好就碰上了这么一个例外?
    自己闯荡关外这些年,各种离奇怪谈听了不少,从前自己也不信。
    要说撞鬼,那前夜和昨夜还是头一次。
    或许这世上的鬼,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多。
    自己也许还真是时运不济,先是家破人亡,然后又撞鬼,最后自己也变成了怪物……
    薛易摇了摇头,继续喝酒吃饭。
    这些问题一时想不通,还不如暂且抛朝一边,眼下的生活也还得继续。
    几人边吃边聊。
    薛易常年关外闯荡,倒是见识不少,偶尔说一些趣闻也使得这四个刀手听得大呼精彩。
    而四个刀手所谈的无非是些吃喝嫖赌,并无新意。只有不时话题谈到行业上时,才会吸引薛易的注意。
    当随着周围吃饭的客人多起来时,几人的声音才会收敛,也不会继续说行业内的事。
    毕竟干这行是见不得光的,不可能彰显于光天化日之下。
    虽说他们做的事有老巴罩着,但是谁也不想招惹太多麻烦。
    “对了,”樊昂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你们几个有没有想学武的?我认识人,可以给你们介绍。”
    小五闻言说道:
    “樊哥,你说的不会是我家隔壁那岑老头吧?我记得岑老头从来不收徒的。”
    樊昂说道:
    “就是他,岑轩岳。那老家伙最近缺钱了,又惹上了王豹那伙泼皮,所以才想要收徒的。”
    薛易听到这里,心中一动。
    岑轩岳的名头,他似乎也隐隐听过。
    那家伙年轻时候,似乎是个很有名的刀客。
    刀客和刀手虽然相差一个字,但是却天差地别。
    刀手是收钱杀人的下三流行当,是个人都可以干。
    而刀客,却是以刀为兵器的武者称呼。
    武者,乃是以练武为业,追求武道之人。
    薛易以前有自己的事业,从来没有想过学武。
    习武,可并非一般人能够做的。
    首先,习武得有大量的金钱和时间支持。
    它意味着你得将大量的时间用于练武和伺候师父上,从而无法从事谋生行当。另外还得承担各种练武器具的磨损费用,练武时受伤的医药费用。若非富裕之家,否则难以在动辄数年的武学生涯中维持生计。
    其次,习武的前途,并不太好。
    不入流的武者,担任打手护卫,能够糊口;优秀的武者,开馆收徒,倒也能维持生计;顶尖的武者,成为名门望族子弟的武师,倒也算风光。
    然而能成为顶尖武者的,也不过凤毛麟角。优秀的武者,也是极少数。大部分的武者依然生活在社会底层,不见得比其他行业过得好。
    再次,习武是一项风险极高的行业。
    正所谓侠以武犯禁,练武之人总免不了要面对更多的暴力纠纷。
    轻者在这些武林恩怨中被打断手脚,重者丧命江湖甚至连累家人。
    而武是杀人技,不管是杀人还是伤人,都是犯法的。为此不少武者滥用武艺,触犯了王法而被官府抄家问斩。
    正因武者的价值和精神,还有超出一般人的力量,使其更容易受到人们的敬畏。
    所以薛易以前,从不会考虑习武。
    但是如今不同。
    薛易需要杀人,他能够预感到,自己身上那种诡异的变化,将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而杀人,则需要更好的杀人技艺。
    所以他需要学武。
    尤其是关外这种民风彪悍,充满纷争的混乱之地,人们对于王法和官府的畏惧,要远弱于关内。
    在这里,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遗骸。
    刀手们,则还在继续讨论着。
    小五问道:
    “岑老头一向低调,怎么就惹到了那帮泼皮?”
    樊昂回答道:
    “那帮泼皮也不知道是想要提升名声,还是练些拳脚提高打架斗殴的水平,他们竟然想要去拜岑老头为师。岑老头什么眼光,当然看不上他们。这一拒绝,就惹恼了这帮泼皮。”
    小五闻言撇撇嘴说道:
    “王豹那帮混混,最近好像又收了几个兄弟,一起号称什么‘冷血十三鹰’。我呸!就他们几个无赖,还十三鹰?我看十三鸡还差不多!岑老头若是年轻的时候,这帮泼皮谁敢惹他?我也早看王豹他们不顺眼了,如果哪天老巴那里有买卖是取他们脑袋的,我第一个报名!”
    阿彪则忍不住问道:
    “你们说的岑老头我不知道,但如果真那么厉害,还会怕几个泼皮?那老头会不会是个没本事的骗子?我认识方城里一帮混下三流的骗子,天天背诵《骗经》,琢磨各种方法骗人。”
    樊昂回答道:
    “要是别人,那我还真不敢说。但是岑老头那里,绝对假不了。他年轻的时候,那十几个泼皮根本不够他砍的。只是现在他太老了,老到连刀都拿不起来。他儿子死得又早,身边也没个徒弟,所以才沦落到现在被一帮泼皮欺负。”
    小五也说道:
    “那老头住我家隔壁,对他我可清楚了。他年轻时候,真的是挺厉害的。当年王将军在关外召开论武大会,岑老头可是关外刀客中第一名,武者中第四名。可是岑老头偏偏是个官迷,一心想出仕,结果忙碌了大半辈子却未能如愿。
    最后儿子也在和人比武中惨死,他才来到方城定居。听我爷爷说,他来方城那会可是轰动一时,前来拜访和拜师的人,连门槛都要踏破了。可是那老顽固眼光高,一心只想招收名门望族的子弟,小家族的还不收。可是他也不想想,关外真正名门望族子弟哪里会看得上他,人家要学也是找第一名的武者学。
    偏偏那老头脾气还古怪,没少得罪人。方城前任李县令,就曾和他结下过节。结果李县令摆了他一道,弄得他差点坐牢,直到散尽家财才了结了这件事。现在他老了,只有一个孙女陪在身边,过得那叫凄惨。”
    阿彪摇摇头说道:
    “对学武我没啥兴趣,我都这把年纪了,潇洒的日子不过,干嘛去受那罪。”
    小齐也兴趣索然:
    “我不想一辈子干拿刀吃饭的活,等我攒够一笔钱,我要老家娶媳妇,过安稳日子。”
    小五小时候倒是有过侠客梦,可惜没能拜师成功。如今他已经过了做梦的年纪,也不会兴趣练武。
    樊昂只是问问,他自己也没这个念头。
    而薛易却突然开口:
    “岑轩岳住哪?我想去看看。”
    这话倒是惹得四名刀手投以诧异的目光。
    这个落魄的公子哥,竟然想要学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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