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与马拉的妥协
    所以,必须高调反击杜伊勒里宫与保守派内阁,促使制宪议会议员看清形势主动站在人民这一边,当然前提还必须让民众先恢复冷静,不要再有暴—动之举。恢复理智的检察官察觉到沙威言语描述中一个细节:除非是马拉逃亡国外,《人民之友报》一贯都是他本人亲自担当编辑和记者,此次却变成了埃贝尔。
    “保罗—马拉生病了,据说是得了风寒,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好些天,报社内部事务都是埃贝尔等人在具体负责。”沙威解释说。马拉是巴黎警察总局重点看管的“嫌疑犯”,其住所和行踪都有密探进行24小时的严密监视。
    “哦,生病了,既然如此,那我就更应该去探望一下老朋友。”安德鲁很是轻松笑道。与马拉相比,埃贝尔的政治能量小很多,只要不是“人民之友”亲自发难,安德鲁有的是方法手段来挽回目前的不利局面。很快,他的心中有了思虑定夺,转而对起身边的人立刻下达一系列指令:
    “梅尔达,你立刻赶往科德利埃俱乐部,告知勒让德尔,让他联络一下乔治—丹东,说安德鲁检察官希望能在晚上拜访巴黎公社总委员会委员丹东先生,在商业大院的官邸…嗯,让我看看时间,就定在今晚8时到9时之间;
    奥热罗,起草一份调令,让你的传令兵立刻回到凡尔赛军营。通知夏塞上尉和宪兵队的一部分,全部换上巴黎骑警队的制服,并携带好武器装备赶赴圣路易岛集合,集合地点就是维诺法官的旧官邸。没错,那地方现在被我征用了。记住,骑警队入城的总人数不要超过30,否则,就需要得到巴黎自卫军拉法耶特将军签发的许可令……嗯,就这样,拿给我签字;
    沙威,让带你的手下巡警去寻找俾约—瓦伦,如果这个糊涂法官还没有醉死在酒桶里或是妓—女的大胸—脯上,就带他来圣路易岛的法官府邸。记住,一路上让我们的大法官好好吹吹风,清醒一下已僵硬不堪的脑袋。另外,以我的名义再要邀请布里索,他也是巴黎公社总委员会成员。”
    ……
    修士大街,马拉寓所。
    走下马车的安德鲁、奥热罗与沙威一行三人在公寓楼入口,被警戒于此的几个长裤汉伸手拦住。一个人头戴革—命小红帽的瘦高个儿使劲摇晃着手中长矛,对着沙威怒气冲冲的骂道:“滚开,这里不欢迎警察局的狗腿子。”
    一看副警长受辱,跟随的密探立刻吹响了警笛。顷刻间,五六个巡警跑来增援,纷纷拔出上膛的短枪,与拿着长矛大刀的长裤汉们对峙。
    很快,楼梯下来一个衣着朴素但整洁的年轻人,一个长裤汉过去向他汇报情况。安德鲁一眼就认出这个人,27岁的肖梅特医生,他也是马拉忠实的追随者。很显然,肖梅特也认出了安德鲁检察官,两人相识于今年3月的巴贝夫案。
    安德鲁使了个眼色,沙威副警长示意巡警们放下手中的武器,退守公寓之外。与此对应的,长裤汉们也在肖梅特的暗示下,闪到两边,手中的长矛大刀也不再对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原本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顷刻间重新回归平静。
    在了解对方来意之后,肖梅特语气委婉的解释说:“非常抱歉,安德鲁先生。马拉他病了,需要休息所以段时间里不能接见任何客人。”
    安德鲁微笑着说:“我不是客人,是人民之友的朋友。”当他留意到肖梅特脸上一闪而过的犹豫之色后,随即又补了一句:“放心吧,只有我一个人拜访马拉,而且只需要10分钟,不会打搅人民之友太多的时间。”
    肖梅特迟疑片刻后,终于点了点头,他微微侧着身子,继而伸出一只引导之手。安德鲁回头望了望,示意奥热罗与沙威等人守在原地,不要跟随。
    在公寓二楼的第一个房间,安德鲁跟随肖梅特推门而入。客厅里仅有一盏点燃的烛台,光线暗淡。即便如此,安德鲁依然能看到隔壁房间的马拉正躺在浅靴子形浴缸里,仅半个上身和脸露在外面:宽宽的脑袋,青褐色脸,灰色眼睛布满了血丝,薄薄的嘴唇露出一种莫名的笑容,头上围着一块脏兮兮的头巾。
    马拉的情人西蒙妮坐在浴缸旁,借助一支蜡烛之光,在人民之友讲读巴黎各种报刊上的内容。在上楼时,肖梅特曾经告诉安德鲁,尽管马拉的风寒已近痊愈,但却不幸引发了眼疾,导致不能长时间读书看报和写字,只能由他人诵读。
    肖梅特进了浴室,与马拉简单交谈几句后,西蒙妮给马拉上身披上一条大浴巾,便跟着肖梅特一起走了出来。
    “最多10分钟,记得给壁炉里添柴,让房间保持足够的温度!”西蒙妮望了安德鲁一眼,不客气的嘱咐道。
    掩上房门时,安德鲁不禁摸了摸自己鼻子,那是浴缸里散发药味太过刺鼻。说非常难闻倒也谈不上,只是有点不习惯罢了。
    “抱歉,让你失望了,那个嗜血成性的猛虎,残忍吞噬法兰西野兽的家伙,只能必须每天泡在药池子里艰难度日。”马拉一脸自嘲的说。
    安德鲁笑了笑,没有吭声,他只是蹲下身,将几根木柴丢进熊熊燃烧的壁炉。过了好一阵,他才转过头,对着马拉笑道:“放心吧,你至少还能再活个几年。或许还能看到一个法兰西共和国的诞生,即便死了,还能在圣贤祠里逛一圈。”
    马拉内心猛然一动,但在脸上的表情却依然如故。“你也在支持共和?之前,你不是奥尔良公爵的忠实簇拥者吗?”
    安德鲁并不隐藏什么,事实上,眼前看似病恹恹的马拉早已洞察了一切。他同样语带嘲讽的说:“那是半年之前的想法,而现在,我更希望路易十七来当国王。共和制也不是不可以。即便是那时,国王也不会真正的退出历史舞台。所不同的,只是带王冠的君主,变成了七百个身披红白蓝三色绶带的国会议员。”
    “你的语气与米拉波很是相似。”马拉讥讽道。
    “没错,米拉波议员是我的导师之一,然而我获得财富、权力与地位的速度,比米拉波伯爵要快的多。”安德鲁很是无耻的承认道。
    马拉叹了一口气,语气也不再咄咄逼人,他清楚眼前这个无耻混蛋的确有狂妄的资本。于是,直截了当的问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情?不过,我顺便告诉你一句,埃贝尔已在今天一早去了南方,帮我处理一件紧急事务。”
    安德鲁随即开除了自己的价码,他说:“是的,马拉,我的所作所为不会超出我们曾经约定的底线。然而,雅克卢教士和他的疯人院组织必须受到人民的道德批判,尤其是在《人民之友报》上。同时,我也保证,雅克卢不会被判重刑,但他的追随者,尤其是动用私刑的暴—民必须登上绞刑架,但数量不会超过3人……”
    与马拉的内幕交易很快达成,既然埃贝尔已远走他乡,安德鲁也不会穷追不舍,不依不饶。此外,肖梅特被马拉指定为临时代言人,负责配合安德鲁来处理圣路易岛暴—力事件的善后。
    马拉对着自己的追随者,再三叮嘱说:“尽量的保持距离,不要效仿埃贝尔随意招惹安德鲁。他是一个神秘莫测的贪婪家伙,一个头脑睿智的无耻混蛋,而且还有一支军队和巴黎的警察保护着他。”
    如果说在巴黎,有人问及谁与安德鲁的性格最为类似,米拉波一定会自豪的说,一定是丹东,这个是我在巴黎公社的投影;另外一个安德鲁,他是我在南方的分身。
    在大革—命起初时,丹东的生活境况并不是非常美妙,数年前为购买枢密院大律师头衔而产生的巨额债务,一如既往的压在这位香槟农民之子的身上。与此同时,他还得保住商业大院里私人宅邸,以及丹东律师所,为此着与御用大律师相对应的奢华阔绰的生活。与此同时,丹东的收入却在大革—命期间的急剧减少。
    无论是科德利埃俱乐部的主席,还是巴黎省公社委员会委员的职务,都是没有任何薪金俸禄的。反而由于大革—命的爆发,使得丹东曾经的大主顾,那些达官显贵们很多都逃亡到国外避难,或是因为大革—命波及而宣布破产。这使得丹东律师所的业务大为缩水,到1790年的上半年时,日常收入几近为零了。
    然而,可就是在大革—命之后的第二年,丹东及其家庭的生活并没每况愈下,而是魔法师犹如挥舞了魔杖一般,其财务状况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初夏时节时,丹东偿还了所有债务,大约4万里弗尔。与此同时,他还在自己的家乡,奥布河畔的阿尔西小镇附近,购买了一大片价值5万里弗尔的田产,面积差不多有100公顷,此外还有一栋价值3万里弗尔的漂亮别墅。
    不仅如此,除了上述的12万里弗尔的不明收入外,丹东曾吹嘘在证券市场上购买了某公司市值10万的股票,以及法兰西贴现银行里近8万的个人存款。事后依据沙威的调查结果,丹东所说的一切都是属实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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