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正扬一掌之威让已是癫狂的鸠摩稍微恢复了些理智,他没有再像一条疯狗一样上前“扑咬”,而是选择了等待时机。
    而鸠摩身后的禁军亲卫自觉抓住了机会,一拥而上,想要抢夺头功。可俗话说的好,纵然虎落平阳,也不是一般的恶犬能够欺压的了的。更何况这只老虎已是獠牙毕露,根本不是这些乌合之众能够力敌的。
    果不其然,这些禁军亲卫建功心切,便有些互相推嚷,手中横刀还未落在鸠摩身上,却早一步对向了同袍。鸠摩眼见此景不动声色,迅速向着那群乱作一团的乌合之众冲了过去,而风正扬就这么站在近前,冷眼旁观。
    鸠摩心中积怨太深,刚才出手没能将眼前人一击毙命已是怒火中烧,此时无法对来人出手,只能拿这些小喽啰开刀。在鸠摩的疯狂下,这些禁军亲卫一个个哭爹喊娘,早已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此时没有一人胆敢上前,却如一只只待宰羔羊,等待着眼前的魔头下手。鸠摩的脚下已满是鲜血,高台下两侧云海翻腾,似乎引动了天地气象,原本偶有缕缕微风的高台之上,突然刮起了阵阵狂风,吹的众人睁不开眼睛。
    鸠摩却将这突如其来的天象当做上天的援手,一声嚎叫后,又从怀中摸出一个骨瓶,导出一枚泛紫的丹药,丢入口中,一咽而下。
    风正扬对天空中的异象视若无睹,只是护在李闫韵身前,寸步不离。
    而那高台下的两拨人,顾醒等人进退维谷,不知当不当上。而李存勖和纳兰则各有思量,亦是隐忍不发。
    怎料这狂风过后便是电闪雷鸣,本来只在天梯两侧翻腾的云海突然声势暴涨,电光在云海之中翻腾起伏,宛如一条条蛟龙游走其间。而正英殿外高台之上,电光将此处映如白昼,只是满地尸体,让这处禁宫变得更加诡异。
    又是一条电闪而过,随即伴随着轰隆隆地雷鸣之声在几人耳边炸响,风正扬仰头打了个哈气,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才开口对李闫韵说道:“你来此作甚?”
    李闫韵闻言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风正扬没有继续等待李闫韵的答复,却又换了一副嘴脸笑着问道:“阁下可否收手?”
    此时显得更加佝偻的鸠摩,使劲挤出一个笑容,厉声喝道:“不能,除非你们死光,我的心愿便可达成。”
    “那就是没得商量?”风正扬似乎有些遗憾,或是为鸠摩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感到惋惜。
    “商量个屁!”鸠摩此言一出口,天空再次响起一声闷雷,随即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将满地血污浸染,似乎要洗涤掉这一切。
    鸠摩的话语还在此间回荡,他却早已踏足满地尸体向着风正扬扑了过来,要与他不死不休。风正扬杂乱的头发被雨水浸湿,他胡乱抹了一把脸,将杂乱的头发往后顺了顺,才向前一步,一手向前,一手拖后,以不变应万变。
    可鸠摩此举不过声东击西,就再离风正扬不到一丈的距离时,突然侧身一掠,向着其身后的李闫韵抓去。但当鸠摩伸手快要抓住李闫韵的时候,风正扬抬起手肘,将鸠摩再次挡了开去。鸠摩并未再次退却,而是开始来回踱步寻找机会,此时天空中暴雨越下越大,高台上也开始有了些积水,鸠摩矮身一记扫腿,将积水荡起,短暂遮住了眼前的视线。
    随着这短暂的遮挡,鸠摩已来到李闫韵身后高台围栏上,伸手点住自己胸前的两处穴道,口中又开始发出晦涩难明的话语。只见鸠摩双唇抖动的越来越快,他的双眼也开始由赤红变成雪白,在电光之中宛如死物一般。
    风正扬扯了扯嘴角,轻蔑地自语了一句,“雕虫小技,也敢在老夫面前卖弄?”说完后一记手刀向前砍去,穿破雨帘而过。只听一声闷哼,风正扬迅速收回了手,手上还沾有些许血迹。
    但本该出现在眼前的鸠摩,此刻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风正扬暗叫一声不好,突然转身向身后又是一记手刀,却被刚才凭空消失的鸠摩双手钳住,动弹不得。而那李闫韵,早已吓得失了分寸,雨水顺着脸颊滑落,与冷汗混淆不清。
    风正扬并未料到,鸠摩会有这么一手,本可强行压制的实力,现在却被人逼成了旗鼓相当。也不知鸠摩用了何种秘法或是强行拔高修为的猛药,竟然在短短一个呼吸间,就能够接下自己一击。
    风正扬早已成名多年,只是入了洛阳后的十几年间,在天狱司中蛰伏不出,外界对他知之甚少。鸠摩来到洛阳之时,风正扬早已销声匿迹,故而才会在刚才的第一次交手中吃了闷亏。
    但这等绝世高手的存在,始终是一个隐患。鸠摩如此孤注一掷,定然有必杀的决心。
    …………
    此时高台之下的顾醒等人身后,黄泉冥土开始蠢蠢欲动,许是这突然开始倾斜而下的雨水缘故,让在冥土中的东西,开始躁动不安。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罢了,这躁动越发剧烈,让分列两旁的披甲武士也突然“活了过来”。
    这些披甲武士直接跃入黄泉冥土中,无视其间的东西,开始大踏步地朝着顾醒等人冲了过来。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大惊失色。冥尊连忙招呼众人快快往上攀爬,切莫在此坐以待毙。而他与墨野则再次转身,为其余人等拉取出足够的时间。
    顾醒不敢再有片刻犹豫,立刻顺着天梯最后的路径攀援而上。由于天降暴雨的缘故,这条原本就极其艰难的攀爬路线,变得跟加湿滑,顾醒饶是有内劲护体,也险些跌落下去。
    好在冷姓少年和零陵一左一右相助顾醒,三人好不容易爬到高台围栏,便瞧见一人撞了过来。
    三人连忙翻身越过,躲开了这人的撞击。定睛一看,原是刚才在高台之上举杯自饮的李闫韵。此时的他胸膛凹陷,喘着粗气,似乎受了重创。
    随着高台这下的动静越来越大,冥尊、墨野、白琊和刑老等人也陆续爬了上来。这处内宫之中居然有如此多的机关设计,可见当初建造此处之人的煞费苦心。
    高台之下已拥满了披甲武士,但令人称奇的是,这些披甲只是朝前冲撞,却并无一具向上攀爬。这让顾醒想起了傀儡之术,原来这一众披甲武士,也是酷似人形的傀儡。随着雨越下越大,这些披甲武士逐渐变得迟缓起来,脚上此时已缠满了“黄泉褐蚓”,一条条张大了满是锯齿的嘴,朝着四面八方一张一合。
    顾醒等人再也无暇他顾,连忙拽起李闫韵撤到一边,将高台之上的对决留给了风正扬和鸠摩。
    鸠摩此时已然药效攻心,变得更加疯狂无畏。无论风正扬如何将他击倒,他也会再次站起来,攻击也会变得更加疯狂。
    这种打不死的小强属性,让风正扬也是头疼不已,但顾醒已然隐隐觉得,鸠摩服用的猛药,绝对不简单。还有随他入城的黑甲铁尸,这一切都太过诡异,透着一股阴谋的味道。
    此时趁着风正扬缠住鸠摩的当口,顾醒将李闫韵拖着靠在高台围栏上,当众人望向李闫韵胸前凹陷处的时候,都觉有些触目惊心。
    原本好好一个富态之人,顾醒虽谈不上喜欢,但却并无恶感。只是此人跟葛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才让他格外多了几分心思。只是自那次王府一聚后,顾醒再也没有从葛老口中听到此人的消息,此时在此一见,没想到居然是这种局面。
    看来,此人也是打着与鸠摩同样的主意,想要借此坐收渔翁之利。却没想到被李存勖故布疑阵,当了替罪羊。
    此时的李闫韵胸口起伏,似乎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当他艰难睁开眼睛,瞧见一众人将他围在中间,其中一人看着有些面熟之际,李闫韵竟然笑出了声,“莫非我已入地狱?”
    顾醒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还没有,若是你再得不到救治,估计就快了。”
    李闫韵眼神中闪过一抹狡黠,被一旁的零陵瞧了个正着,只是零陵却未点破,她分明感受到李闫韵体内有一股浑厚的气息,跟此时的状态天壤之别。只是不知他这么刻意伪装,是否还有别的意图。
    此时场中两人正捉对厮杀,风正扬似乎已有些恼羞成怒,不断变换着招式,想要将眼前之人置于死地。可鸠摩虽说已是遍体鳞伤,但却仍旧不断还击,无论倒下多少次,都会再次站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加凶悍。
    顾醒没有继续理会李闫韵,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朗声说道:“前辈不妨攻他太阳穴,此时的他已经变成毫无知觉和意识的怪物,只有将其头颅和身躯分离,才能让他彻底丧失行动能力。”
    风正扬虽对顾醒所言听的有些云里雾里,但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即问道:“那何谓太阳穴?此处又有何妙用?”
    顾醒恍然间思绪产生了交错,才发现自己失言,连忙答道:“就是双耳两侧之上,与眼角相平交错之处,能够暂缓此人的行动。”
    风正扬听完顾醒言语,双掌变拳迅速锤击鸠摩头颅两侧,真如顾醒所言,让这名陷入癫狂的疯子,短暂的冷静了片刻。就是这片刻的功夫,风正扬一记手刀朝着此人脖颈砍去,那颗不可一世的头颅随即脱离身体,朝着正英殿方向飞去。
    随着正英殿内传来一声惊呼,大战戛然而止,高台之上再次恢复平静。只有仍旧没有丝毫停歇的瓢泼大雨,还在持续宣泄着暴虐,势必要将此处的杀戮,全部洗涤才肯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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