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之人自然没人反对,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触李存进的霉头。但老黄头却能算到,有人必然按奈不住,会在此时站出来。
    李存进还未高兴太久,纳兰便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想来谷中入了诸多贼人,那明月楼也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若是寒鸦老人愿意,明月楼也想尽绵薄之力。”
    寒鸦老人面容微动,阴晴不定。老黄头却是抢先一步应承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我等便在此处,赏灯观月,等待两位的好消息……”
    纳兰朝着人群之中点了点头,一名火红头发的壮汉拨开人群走了出来,此人面容狰狞,生得五大三粗,孔武有力,一看就是走武道的练家子。未等老黄头再开口,纳兰便出言说道:“火恕,速去速回,莫要误了正事。”
    名为火恕的红发男子,正是多年前在洛阳城中,明月楼总坛下与罗休过招之人。后来在截杀途中了顾醒的算计,擦身负重伤。此时能虽纳兰到此,看来伤势已然恢复的差不多了。
    只是纳兰身旁的那名女子,却从未以真面目示人,也未曾说过一句话。老黄头拿不准此人是谁,但从身形看来却不像那日从背后捅刀的零陵,只是纳兰将此女带在身边,定然不是随行服侍这么简单,或又大用。
    但这不过是猜测,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所以只能静观其变。
    火恕抱拳领命而去,李存进朝着蓝沁点了点头,蓝沁也转身快步离开。此时众人似乎将刚才之事全都抛诸脑后,抬头望向天际之上的点点红光,面容一般无二,却人人各怀鬼胎,满腹心事。
    寒鸦老人凑到老黄头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老黄头也慢慢透出人群离去。此时大殿之中歌舞升平,又开始了载歌载舞的表演。只是在场宾客对表演已提不起任何兴趣,只是静静等待着,这到谷中的第一次“好戏上演”。
    而此时的还身处阁楼中的顾醒和陈浮生,却不知这谷中已险象环生……
    …………
    却说这一众来犯之人,可谓是五花八门,参差不齐。有来自各地江湖门派的不世出的好手,也有追逐赏金度日的独行杀手,还有各大势力派出的死士。他们来此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将这淬鸦谷搞得天翻地覆,不得安生。
    但寒鸦老人一早便知晓了情况,却是不动声色在谷中安插了众多暗桩,只等这群人自投罗网。可世事难料,这群来犯者中,竟有那么几名武功奇高,行事鬼魅之辈,似乎目的并不单纯,像是在找什么人,还是什么东西。
    当寒鸦老人收到情报后,不觉心生一计。便是将这群人聚集在此,让他们出力,解决自己带来的麻烦。可惜,却只有两人出头。可辛,这两人并没有参与其中。若是这两人也安插了后手,事情恐怕就到了难以控制的局面。
    寒鸦老人不是不知,这两人背后代表的势力,还有这两大势力之间的微妙关系。而此时此刻,淬鸦谷想要自立,必须依附其中一方才能保全。若是想要另辟蹊径,恐怕活不过三日。
    但两相权衡之下,李存进率兵压来,来势汹汹。李存勖则派来明月楼主纳兰,诚意十足,让寒鸦老人好生难以抉择。当初想要将来者全都葬身湖中,但事到临头只能改变初衷,求一个安稳。
    终究这天下尚不是她的天下,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她,还做不出惊世骇俗之举。
    只是千算万算算无遗策,却偏偏算漏了一个问题,纳兰来此似乎另有所图。寒鸦老人隐隐猜到,却没有立即点破。而知情者老黄头,却将这点深埋心中,让星星之火做那燎原之举。
    “当纳兰瞧见顾醒的时候,该是怎样一种表情呢?”老黄头边走边想,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翘。他对纳兰充满了敌意,并非此身居明月楼楼主之位,而是此人最终选择了听命李存勖,此罪罪不容恕。
    老黄头彼时藏身青楼,对洛阳城中的一切了如指掌。可偏偏没选在一开始就出手,便是想要看看这明月楼主将如何抉择。可惜,他并未选择改朝换代,而是成了他人膝下之臣。此时看来确实明智之举,但在当时却是懦夫行为。
    不过,当年既然干得出弑兄之举,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一次便要让他知道,顾醒还存在于世间,让他寝食难安。
    老黄头对纳兰的野心并不感兴趣,他只想替顾醒讨回公道。这世间虽早已没了公道可言,但有些失去的东西,还是要拿回来的。
    老黄头刚才受寒鸦老人嘱托,前往安遥住所一探周全。虽说有些疑虑,但还是应承下来。他对这些宾客的阿谀奉承实在看得有些乏味,正好趁此机会出来透透气。不过趁着透气的间隙,还得顺带出手清理下这谷中的宵小,入夜之后微凉,衣衫单薄,还得出手清理这些“蛇鼠之辈”。
    老黄头自叹命苦,揉了揉已经有些发酸的手指,快步向着安遥所在之处走去。一路上走走停停,这“蛇鼠之辈”可真是不少。就连老黄头也没料到,不过短短一日光景,就有这么多涌了进来。
    有的藏在必经之路上,想要暗中出手,被老黄头一拳打掉了数颗门牙,昏死在地。还有的悬于廊道之上,倒挂而下,出手狠辣。却被老黄头弯腰躲过,反手一扯,重重摔在了地上。他并未下死手结果这些人的性命,是有自己的考量。
    老黄头身后跟着一队黑衣人,便是刚才寒鸦老人专门派给他的。要将这些“蛇虫鼠蚁”都汇集一处,倒是再来个“无遮大会”,开诚布公的指认,想必会很有意思。
    老黄头想到此处,不自觉地搓了搓手,手上的力道更加小心翼翼。只是没想到,离安遥住所越近,这些贼人就越多,有种杀之不竭,灭之不尽的错觉。老黄头越打越来劲,可苦了身后的一众黑衣人。这些充当“清道夫”的谷中护卫,此时可谓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终于,等到老黄头手酸口乏时,才将眼前的障碍清理干净,可望向安遥房内,却并无一盏灯明。老黄头尴尬一笑,几步走上前,抬起手想要敲上一敲,却悬在半空之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从这几日看来,安遥对他并无好感,甚至还有些讨厌。只是碍于寒鸦老人的面子,不得不做出些晚辈姿态。可此时又正逢大婚前夜,贸然登门总归有些说不过去。更何况屋内已漆黑一片,若是被其他人瞧见,惹出些闲言碎语,那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老黄头抬起的手中放了下来,但却仍旧未能死心,左右来回走动了数次,想透过窗户瞧个究竟,可始终未能如愿。此时黑衣人已走上前来站成一排,抱拳朗声道:“请黄老前辈吩咐。”
    老黄头此时心思不在此处,被这么一激倒是有些恍神。可偏偏就是这么一激,便有了主意。
    老黄头朝着黑衣人中为首之人招了招手,那名身材健硕,面容老实的中年人立马迎了上去,跪地抱拳道:“前辈有何吩咐?”
    老黄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一把将此人揽过,小声说道:“你这一帮兄弟,可信得过?”
    那汉子闻言似乎受到了莫大侮辱,立即起身想要证明。却被老黄头一把拽了回去,“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老夫只是随口闻一闻,不妨事,不妨事。”
    那汉子心中意难平,却只能悻悻然收手,嘴上却急切说道:“这些都是从小培养的谷中死士,个个忠心耿耿,绝不会有半点差池。”
    老黄头满意地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一本正经道:“那便安排他们将此处围起来,有任何风吹草动,格杀勿论。”
    那为首的老实汉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依照老黄头的指示,在几个呼吸间就将此处围拢起来。老黄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抬手往前一指,笑着说道:“那就辛苦你们了,我去半点事,约莫个把时辰就回来。”
    为首的老实汉子欲言又止,老黄头却是视而不见,几步跃出便消失在众人眼前。那汉子只能立于安遥住所外,睁大了眼睛,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可疑的动静。
    老黄头一溜烟跑出老远,这才转身嬉皮笑脸道:“苦差事还得年轻人去做,老人家去寻点乐子……”说完便朝着顾醒和陈浮生所在的阁楼疾奔而去。
    …………
    却说明月楼火恕和蓝沁从大殿而出,便兵分两路自南北相对而行。似乎都想抢占头功。可这谷中贼人实在太多,两人一出大殿便遭遇了三四波阻击,让他们一度以为这是淬鸦谷事先安排好的试探。
    可随着继续深入,这些层出不穷的杀手招数越发五花八门。有使用十八般兵器的,也有用毒和暗器的高手,更有甚者躺在地上装死,待他们路过时才如诈尸般跳了起来,才给他们来了一出“始料未及”。
    可让一众“蛇虫鼠蚁”没有料到的是,这两人内劲和武力皆是上乘,几轮下轮几乎毫无损伤,反倒是这些谷中外来者折损了绝大多数。
    但两人却一直隐隐感觉到,有人在暗处盯着他们。这种高手之间的碰撞,让他们有种不寒而栗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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