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直接推开了云琅家虚掩着的大门。
    上身穿着白色发黄的破背心,下身屎黄色的破裤子,脚上是打满补丁的破胶鞋。
    云琅一家正在挨着西厢房搭建的雨棚吃饭,当初这里应该再起一间房,才左右对称。可钱不够了,就搭了一间放东西的雨棚。
    来人是个略有驼背的老头,开口就笑,露出嘴里的大黄牙道:“大哥,你还认得我不?”
    “嘭!”
    刚刚端起的酒杯被云天雷重重地砸在桌子上,酒都洒了出来。所有人顿时吓了一跳,都停下了筷子。
    “滚!”
    “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不然我一锄头刨死你!”云天雷眼睛都红了,强忍着才没有哭出来。
    这一下,从黄守媛到云依依,全都惊讶无比。因为云天雷非常要强,哭这种情绪,从来都不存在的,这太反常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你今天打死我吧!是我对不起爸妈,对不起三弟。我这次回来就是恕罪来的,我禽兽不如!可看在咱们流着相同血的份儿上,请你收留你的两个侄儿,别让他俩再饿死了!”
    老头从门后拉出一对十八九岁的兄弟,看起来尖嘴猴腮,同样穿得破破烂烂,各自提着两个破包。
    “满堂、满仓,给你大爷磕头!”别看老头一脸自责愧疚,说话哽咽,老泪横流。
    可云琅明显感觉到,对方是在演戏,演技还比较浮夸。手上散发着蒜瓣的味道,刚刚他明显用手抹了眼角一把,这才留下泪来。
    “云琅,把他们撵出去!”云天雷声音颤抖的低吼道。
    “大哥,你不能这样,好歹看在我是你亲弟弟的份儿上,给两个孩子一条活路吧?我给你磕……”
    听到云天雷不为所动,老头顿时急了,但花还没有说完,就被云琅动作很快的拧了起来。
    “操……”
    “打他……”
    哥俩看着父亲被一个小子这样欺负,顿时要起身揍云琅。
    “嘭嘭嘭……”
    “诶呦……”
    连续两脚,云琅直接把哥俩踹飞四五米,砸在泥窝里面。再把小老头一扔,父子三人就滚做一团。
    “关门!”云天雷冷着脸。
    “嘭嘭嘭……”云琅毫不犹豫把四个破包踢了出去,把门关上,用插销插紧。
    外面,小老头从地上起身,直接破口大骂道:“云天雷,这个家是咱爸咱妈传下来的,有你一份儿,同样有我云天雨一份儿。你仗着老大,欺负我,不让我进门。从今天起,我就赖在你门口了。有本事你打死我!饿死我……”
    听着后面全是骂人的话,云琅顿时眉头一皱道:“我去把他牙全扇掉,让他闭嘴!”
    “坐在这里,哪儿也别去!他就是一个不要脸的滚刀肉,你打他,脏了咱们的手!别看他说的硬气,他要是不怕饿死,也活不到今天!”云天雷冷笑。
    “当初,这个畜牲才13岁,正逢大饥荒,我当时在外面当兵。本来村里家家户户,都是用粮食掺着稻糠、野菜和树叶树皮,勉强活命。就是那,偶尔还有饿死的人。”
    “就是这个畜牲,因为饿红了眼,竟然把家里能够吃一个星期的粮食,做了一锅饭,独自吃了。”
    “等到你爷爷和奶奶回家,气得把他吊起来打了一顿,让他跪着反省。当天夜里,他却背着家里所有的三十多斤大米,逃跑了。”
    “当时,你奶奶就气得咯血,半个多月就去世了。当时青黄不接,家里没有粮食,又只剩下你爷爷一个壮劳力,还要养活你十岁的三叔。”
    “日夜劳作,挣工分,结果夜里被一条毒蛇咬了,也随后去世!”
    “等我收到信时,赶紧回家,可你三叔还是被饿死了,只留下了三座土坟。”
    “我足足打听了七年,才在邻市,隔着我们五个县的一家棉纺厂找到他。当时他已经入赘了一家只有两个女儿的米姓人家,还靠着女方关系,进了棉纺厂。”
    “我说起爹妈和三弟的事情,恨不得打死他。他反过来叫人,还把我打了一顿,一点悔悟的意思都没有。说反正已经不算云家的人了,以后就老死不相往来,就当爹妈没有生过他好了。”
    如此秘闻,云琅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前世的时候,他却是隐隐约约知道自己有三个爷爷,因为上坟的时候有三爷的坟。
    至于这个云天雷的二弟,云琅从来都没有听过。
    就算上辈子这人来过自己家,那时候云琅应该还不记事儿。
    “那更应该好好揍他一顿了!”云琅狠声说道。
    “不划算!你把他打伤了,这个畜牲就有借口黏上咱们家了。我要是没有猜错,这个畜牲是因为好吃懒做,混不下去了,听说咱家混好了,特意跑过来做狗皮膏药。”
    反倒是云天雷平静下来,冷笑道:“他老丈人和丈母娘都死十几年了,老婆前年死的,纺织厂也倒闭六年了。我琢磨着,家里的底子应该被他吃完了,说不定真的快要饿死了。他要真的饿死咱家门前,那太喜气了,我给他放炮!”
    很显然,这些年云天雷一直在关注着云天雨的情况。
    这些话云天雷都是喊着说出来的,像是刻意说给外面的人听。
    果然,听了这话,云天雨面色顿时无比难看起来,显然全被云天雷说中了。
    “你这个小兔崽子,还敢回我们云河湾?害死爹妈和弟弟,你根本就不是人,畜牲都不如!滚!给我滚得远远的!不然我让人把你绑了,亲自打死你个畜牲!我这把年纪了,公安还能判我死刑?正好去牢里养老!”
    一个须发皆白,但仍然龙行虎步的老人走了过来。一身道装,乃是村里辈分儿最大的老仙爷云盛棠,连云天雷都要喊一声八爷爷。
    据说,老仙爷今年98岁。
    这不算什么,他还能再活13年。会在111岁中秋节那天,吃完村里人每家送来的一道菜,还有月饼之后,才会无病而终,名副其实的镇村之宝。
    “八爷!你怎么过来了?为这种畜牲生气,不值当!”云天雷听到声音,赶紧开门跑了出去。
    “我不来,这小兔崽子一心想对你家碰瓷,你能撵得走他?”老仙爷云盛棠反问了一句,然后指着云天雨道:“你到底是自己滚,还是准备让我打死你?”
    “老不死的,让你多管闲事儿,别哪天摔死你!”云天雨知道这老头绝对说到做到,拉着两个儿子就走,临走时破口大骂。
    “咻!”
    “啊!”
    “呜呜呜……”
    云天雨捂着嘴惨叫,门牙全被一颗石头打掉,血直接从捂着的嘴里流了出来,出手的自然是气不过的云琅了。
    “滚!”大仙爷云盛棠追了几步,云天雨顿时捂着嘴,和两个儿子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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