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厂公魏金魁带领葵花司及几十号番役在神虎帮总部内。
    只见魏金魁端坐虎头椅,着金丝茶褐御锦服,乌皮皂靴,一双凤眼让人琢磨不透。
    其身后乃一副百虎图,不多不少正好一百只,且每一只虎的动作、表情都不尽同。
    也暗含了神虎帮的武功招式。神虎帮帮主屠隆及四大虎将、四大狼将均列坐两侧。
    “不知谁走漏的风声,《星云先书》已传的沸沸扬扬。”
    说话者正是东厂厂公魏金魁,其声音尖锐刺耳,但却亢奋有力,仔细一看,面如枯槁。
    底下无人敢应,刁水秋见状对着屠隆询问道:“屠帮主,厂公问话。”
    屠龙无奈只好应道:“禀报厂公,那日劫镖的蒙面人有三波,其中一波我们查到赢家,自然灭了赢家,应该就此封口。”
    “只是另外一波极其警觉,我们跟丢了,怕是那些人因没有得到镖物,传出去的吧?”说到最后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刁水秋瞪眼吼道:“满口胡言,这镖物就只有我们和赢万看到,那波蒙面人怎知道‘星云在上,先书在下’的信息?”
    屠隆就是一根筋的北方莽汉,一身独一无二的骁勇蛮力,但在心机方面确实稍逊一筹。
    但也懂得打马哈,连忙回到:“刁大人明察秋毫,我屠隆怎就未想到。”
    刁水秋被他这么一架也不知如何再问,无奈撇了句:“蠢材。”便放过他了。
    金蛇会总舵主“青面蛇王”古勒桑身穿蟒袍,长袖内不断有蛇头探出,看着极其恐怖,周边众人都不敢靠近,站在其远处。
    刁水秋看古勒桑一人站在中间,好似一群人围着他。
    盯着他问道:“青面蛇王,你上前来,站在那里看把其他人吓得,离厂公那么远,问个话都不敢上前。”
    古勒桑左右瞧了瞧,也觉好笑,甩开袖子大步上前,一直走到刁水秋旁边。
    刁水秋却一动不动,任由其靠近自己,甚至蛇头吐出来的信子都快要碰到身上。
    微笑道:“刁大人,这么近可以了吗?”
    刁水秋看着这些蛇头在自己身边,心里着实害怕,有些想发火,但不敢动惮。
    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面表现出丝微害怕,更不好责斥,到底是自己让古勒桑上前,只好故作镇定。
    虚言道:“蛇王是不是离的太近了,万一你这蛇惊扰了厂公,可就没趣了。”
    古勒桑白打榜榜上有名,腰上的龙牙笛就是廖氏专为其打造的传世神器。
    传说是用东海神龙的尖牙打造,可号令一切蛇虫,仗着有神器傍身,一直都没有把刁水秋一众看在眼里,难怪敢如此放肆。
    青面蛇王城府极深,微笑回道:“我这蛇在厂公跟前唯有恭恭敬敬,俯首拜耳,绝对不敢有半分造次,刁公公放心才好。”
    刁水秋本想拿厂公吓唬,将其逼退,结果反倒让其拍了厂公马屁,没讨上半点好。
    只好继续嘴硬道:“厂公受圣恩庇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止你这小小的蛇对厂公俯首拜耳。”
    “天下人除了圣上,都应该和你这蛇一般,对厂公俯首拜耳。”越说到后面趾高气昂,感觉自己的马屁也拍得良好。
    说完还不忘补一句:“吾公威武,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到这句,众人都必须恭敬拜礼,青面蛇王也需拜礼,距离刁水秋太近,无法拜礼,无奈只好后退一步。
    与众人一起俯首拜礼道:“吾公威武,千岁千岁千千岁。”
    如此一来,算是化解了这次尴尬,刁水秋既保住了面子,又拍足了马屁。
    可以说是城府心机之高,江湖人士对付皇家官员毕竟还是城府略欠。
    这时,魏金魁无奈也得开口道:“平身罢。”
    魏公公瞟了一眼众人,对着刁水秋令色到:“好不容易跟踪到赢万这只老狐狸,你三两下给杀得一干二净,书呢?有线索没有?”
    顿了顿,接着说道:“九州镖局是江湖的名门之派,让你们是去查出线索,不是又给我杀的一干二净。”
    “杀也就杀了,那线索呢?这下倒好,线索全断,我看你们去哪找线索?怎么把星云先书给我找来!”
    依然不依不饶道:“星云在上,先书在下,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还有落款为墨羽仙人。”
    “墨羽仙人都是死了一百多年的魔教妖人,难不成他要重出江湖?谁能给我讲解释解释!”越说越是愤怒。
    刁水秋笑脸应道:“千岁,小的也是第一次听说墨羽仙人,以前怎么闻所未闻?”
    魏公公轻哼了一句道:“要说此人,都是你们祖师爷辈分的,恐怕在世的没几个人真正见过,一百多年前也是叱咤江湖的风云人物。”
    “如果说此人在世,恐怕与真武教掌门真人玄阳子,还有真龙三虚那帮老不死的齐岁,到如今也两百岁了。”
    “墨羽仙人,也就是当年第一魔教天奴宗宗主。”
    屠隆打断道:“天奴宗?就是传说曾经一统江湖的魔教之首天奴宗?”
    魏公公倒也不介意道:“非也,是曾经差点一统江湖的魔教。”
    “天奴宗当年突然出现,墨羽仙人不知如何练得天下闻所未闻的奇功‘元化神功’,从此打遍天下无敌手。”
    “但最终被‘五义侠盟’,真武教,少林寺给灭教了,听说墨羽仙人也被杀了,可如今又出现在江湖,本公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魏金魁转头对众人问道:“这《星云先书》的镖事是谁透露给我们的?”
    刁水秋忙回道:“回禀千岁,是屠帮主。”
    被此一问,屠隆略感紧张,连忙回道:“是是是,大人,不,千岁,是我得到的消息。”
    魏金魁接着问道:“是怎么得到的?”
    屠隆擦了擦汗回道:“是属下帮内的探子得到的。”
    魏金魁又接着问道:“这探子又是从谁那得到的呢?”
    屠隆一时答不上来,吞吞吐吐道:“这,这,这,千岁,当时据探子报说是在一茶楼偶然听说的,具体从谁那得到,这还真就不知了。”
    魏金魁越听越气愤,拍案怒道:“蠢货,你知道什么?”
    吓得屠隆连忙下跪磕头连连喊到:“千岁饶命,千岁饶命,属下这就去抓来那探子问来。”
    魏金魁更加无奈道:“说你蠢你还真是蠢了,罢了罢了,问你也白问。”
    魏金魁继而道:“九州镖局在江湖上口碑向来极好,这九州镖局的李镖头是个冥顽不化的硬骨头,宁死都不愿透露镖主身份信息半点。”
    “屠帮主,你又是从何得知那趟镖事呢?”
    这问题又被魏金魁问一遍,屠隆依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跪在那里喊饶命。
    魏金魁无奈道:“你先起来罢,就乖乖站在那,别再出声了,真是懒得理你。”屠隆只好悻悻地起身,站到旁边默不作声。
    刁水秋连忙回道:“厂公,除了少林寺与《星云先书》有关联,还有透漏给我们消息的人。”
    古勒桑接道:“除了透漏消息的人,还有另一批蒙面人,那日劫镖的人除了我们和赢家,还有另一批蒙面人。”
    “他们必然也是收到九州镖局要押送的镖物为《星云先书》才去劫镖。”
    刁水秋点头道:“如果是有人故意透露,那必定有所图谋,既不知道透露此消息的人是谁,也不知透露的目的是什么,着实让人迷惑。”
    魏金魁也道:“你们总算能明白点什么了。”
    刁水秋随机附和道:“这波蒙面人必定也是收到消息,才前来夺镖,那么也就是说一定是有人将此消息同时透露给了我们,赢家以及另外一波蒙面人。”
    “如此做的目的又是为何?而且镖箱内仅仅只是‘星云在上,天书在下’的一句哑谜。”
    古勒桑若有所思道:“透露此消息的人肯定是不知道《星云先书》在哪,不然也不会出此哑谜。”
    魏金魁应道:“蛇王分析到了点子上,但是依本公看,透露此消息的人必定还不知道《星云先书》在哪,只是有所怀疑,才出此哑谜。”
    “希望借他人之手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试想一下,如果此人知道《星云先书》在哪里,或者手里已经拥有《星云先书》,何必要多此一举,闹的世人皆知呢?”
    古勒桑恍然大悟道:“厂公所言极是,我怎么就没想到,厂公英名。”
    众人也随声附和道:“厂公英名。”
    古勒桑似有不同见解道:“回禀千岁,属下有一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魏金魁笑言道:“当讲无妨。”
    古勒桑接着道:“还有一种可能,如果透露消息的人实力够强,必然会自己独吞,也必然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信息透露。”
    “应该是他们怀疑的对象,以他的一己之力还不足以对抗,也就是说以他的实力,是撼动不了对方,才会出此下策,就如厂公所言,无非是想借江湖之手达到自己的目的,。”
    刁水秋也附言道:“蛇王所言不无道理。”
    魏金魁点点头道:“本公想,他们为何要将此哑谜透露给我们,赢家,以及另一批蒙面人?”
    蛇王分析道:“多半是他们故弄玄虚,故布疑阵,第一,知道东厂实力最强,第二,赢家只是一个棋子,一个试探我们,或者那批蒙面人的棋子。”
    刁水秋也似有理解道:“对,必然是想试探我们或者另一批蒙面人,看谁更想得到《星云先书》,看谁下手更狠。”
    古勒桑接着道:“那批蒙面人必定实力不济,不敢与我东厂对抗。”
    魏金魁笑道:“如此一来,我们便在明,那一批蒙面人便在暗,他们知道我们,我们却还不知道他们,一定要多加小心。”
    讲到这里,大家便心知肚明,透露消息的人其实就是试探东厂是否够心狠手辣,是否对这《星云先书》足够渴求,也只能说此人心机过甚,将东厂一众玩弄于鼓掌之中。
    魏金魁也明白了其中用意,反而激将了他的斗志,誓要拿下《星云先书》,誓要挖出背后是谁在图谋,誓要将其千刀万剐。
    魏金魁想到这里,脸色突变愤然道:“哼,敢挑战到我魏金魁头上,但凡查出来,必让其死无葬身之地。”
    刁水秋也明白其中意思,附和道:“只能怪他们惹错了对象,人间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
    这魏金魁果然心思缜密,任何线索动机都逃不过他的眼睛,难怪能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魏金魁接着道:“既然他有心想让我们追查《星云先书》,我们就查个到底,哪怕把江湖闹个天翻地覆,也要找到此书。”
    “先不管此人是谁,《星云先书》在谁手里,先将与《星云先书》有关的门派全部抄斩,我就不相信翻不出来。”
    屠隆这时试探性开口道:“千岁,自打传闻星云先书重出江湖,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看见,其中不会有诈吧?”
    魏金魁似有怒气,但并非是针对屠隆:“哼!就是翻遍整个江湖,也得给我找到!”
    众人见魏公公怒气不小,也不敢多嘴,不约而同的低头不语,场面甚是尴尬。
    魏公公也未理会众人,接着说到:“星云先书乃几百年难得一见的神物,见过的都没有几个人。”
    “即使有人见了也不一定能知道其中奥秘,如果那么容易被凡人窥见,为什么几百年甚至上千年都未听说任何有关参悟的传闻。”
    “如今江湖上对此传的沸沸扬扬,无风不起浪,一定要探究其源,得与不得另作他论。你们这么关心此事,是不是也想得到此书?”
    屠隆开口道:“千岁也说了,星云先书乃千年难遇的神物,在下不奢望能得到此书,仅仅瞧上一瞧也此生无憾啊!”
    魏公公眼神透出微微一丝狡黠之笑,这笑背后似乎有千万个阴谋,让人不寒而栗。
    恐怕只有刁水秋能扑捉到此微妙的一瞬间,因为他是魏公公身边最红的人,也只有他内心知道魏公公别有用心之所在。
    突然,魏公公怒声说道:“就你们这点办事能力,还想瞧上一瞧?恐怕永远也见不着!”
    众人一听,更感不妙,更加战战栗栗,大气不敢出,有屁不敢放。
    魏金魁继续怒道:“除了最近接触的这几个门派,还有哪些门派与《星云先书》有关?”
    厂公并未理会刁水秋,反而又对着古勒桑问道:“蛇王,你说呢?”
    古勒桑答道:“回禀千岁,除了最近的赢家和九州镖局,这《星云先书》近二百年一直是在龙星门和少林寺之间有传闻,想必再无其他门派有所关联了。”
    屠隆突然想到,高兴答道:“千岁,属下知道还有哪个帮派。”
    魏公公也很惊讶道:“哦?你说。”
    屠隆道:“天奴宗。”
    刁水秋哈哈一笑道:“屠帮主,你又犯糊涂了,天奴宗都消失一百多年了,而且天奴宗宗主墨羽仙人也早就死了,如今何来天奴宗?”
    但魏公公如有所思道:“是啊,屠帮主,你此话何解?”
    屠隆道:“千岁,试想,这透露消息的人何必用个死人落款,必定也有其哑谜之处。”
    古勒桑对其刮目相看道:“屠帮主怎么突然开窍了?”
    屠隆嘿嘿笑道:“自然是见到千岁,听千岁教导多了,如天门初开,顿感灵觉。”
    魏公公听屠蛮子讲这么恭维的话甚是好笑,反而觉得不闷。
    哈哈大笑道:“屠蛮子越来越上道了,很好,古勒桑负责去查天奴宗墨羽仙人,看这个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魏公公接着道:“对了,青面蛇王,你刚才说龙星门与此书有关?”
    青面蛇王回道:“追溯星云先书的来历,龙星门的祖先就曾经拥有过此书,两百年前也几近被灭门而失去此书,说不定还留有拓本。”
    魏公公道:“就是‘幻影流星化神龙’的龙星门?”
    “正是!不过如今已没有了往昔的辉煌,但在应天府还是非常有势力,应天府府衙都畏其三分!”
    “想起来了!四年前封上大会上曾与天门谷等为伍与我东厂作对,侥幸闻风逃脱,如今是该算账的时候了!”刁公公愤愤说道。
    屠隆接着说道:“这龙星门有三大丑闻,是我们这些江湖名门大派所耻笑的,可能千岁有所不知。”
    “第一丑闻是龙星门龙耀君,乃龙星门门主龙耀天之弟,传闻有龙阳之好,遂江湖人送外号‘魔王鬼龙阳’,被世人唾弃,行踪隐秘,极少在江湖露面。”
    “这第二丑闻就是龙星门门主龙耀天之子,龙摄地叛离宗门,投靠烛龙魔教,断绝父子关系;”
    “这第三丑闻就是姑苏世家千金姑苏梅同时被龙耀天和龙文圣一见钟情,还和两人都生下孩子,这个秘密的揭开也是龙摄地背离宗门的原因。”
    刁水秋接着说道:“龙星门不可小觑,其秘传的幻影流星术如鬼魅般存在,此流星术暗含七星剑法和流星秘术,但这龙星门成在幻影流星术,败也在幻影流星术。”
    “其祖师爷龙星嗣能创立龙星门,全因七星剑法和流星秘术的融会贯通,运用自如。”
    “但其后人能贯通此两种法门的人屈指可数,仅能把其中一种练至甄境一只手也能数的过来”
    “后来逐渐分裂,龙星门内便分为七星派和流星派,龙耀天一支属于流星派,另一支七星派如今已基本脱离龙星门,自行于丹水一带隐居,不食人间烟火。”
    “只要是龙星门,就得给我追查,见不到书,也别想让任何人得到!”魏公公听完斥令到。
    “是。”众人异口同声应令后便一哄而散了。
    魏金魁猜测果然没错,这背后定是有人图谋。
    但他没猜到的是,这背后的图谋远不止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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