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我是你爸爸（6）
顾临西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在室内骑自行车。
也没想到骑自行车也足足骑了三四分钟才到助理说的另一个厕所。
此厕所依旧金碧辉煌,但好歹不是真金子了。
从厕所里出来，顾临西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
他本来以为父亲知道这件事后会明白房间其实不需要那么大。
结果纪长泽知道后说：“什么？居然让我儿子坐自行车，助理，去给我儿子买一辆敞篷车专供他在屋里用。”
助理：“……”
顾临西：“……”
就算是顾临西以前没坐过敞篷车,他也知道敞篷车为什么要敞篷。
室内开车就算了。
为什么还要开敞篷车？！
那样有什么意义吗！！
一旁一大早就起来上岗的麻利先生看纪长泽的视线里又多了一丝微妙。
他正在怀疑死对头是不是脑部得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疾病。
顾临西费劲了口舌才让父亲明白,他其实并不是很想住这么大的房子和在金子打的厕所里上厕所。
以及,他对在室内开车没兴趣。
尤其是敞篷车。
纪长泽看上去还很委屈遗憾：“那普通的别墅可以吗？算上花园只有一千多平,已经很小了。”
长这么大只住过五十平小屋子的顾临西：“……”
“爸爸,我得上学去了。”
“对对对,差点忘了，今天星期一,我们家临西要上学了。”
纪长泽看向一旁的助理：“助理,你赶紧通知车队和保镖,保护小少爷上学。”
助理立刻点头：“没问题,八十个保镖和十五辆车已经就位。”
纪长泽满意点头，跃跃欲试望向顾临西：“爸爸送你去上学。”
顾临西想象了一下八十个保镖和十五辆车送自己去上学的场面,默默收回了伸出去的脚。
他说：“可不可以只爸爸送我去上学？”
八十个保镖实在是太高调了，要是在学校门口停下……
顾临西简直难以想象同学们会怎么议论他。
纪长泽很惊喜：“不愧是我儿子,只想要爸爸陪着上学不想要他们吗！”
这样说……也没错。
顾临西红着脸,慢慢点头。
很好哄的新手父亲高高兴兴放弃了让车队排成一列，带着八十个保镖送儿子上学的念头,只让助理把新买的车开了出来,自己坐了进去，对着顾临西招手。
“儿子，来，和爸爸一起坐。”
顾临西一坐下，就看到外面腾盛加快了步伐往这边跑,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上，转头带着一头汗对着他们抱怨：
“我说你们也太不仗义了，送我大侄子上学居然不叫我，要不是我朋友是酒店经理告诉我了，我现在还在床上睡觉呢。”
纪长泽很是警惕他这般殷勤：“我儿子上学，你这么想送干什么。”
腾盛翻了个白眼：“我说你这人想什么呢，你当我是柳翩然吗？我可没那么喜欢小孩。”
说着，他看了看顾临西那乖巧正襟危坐的模样，咧嘴一笑：“还真别说啊长泽，柳翩然最喜欢你儿子这样的孩子了，你没看他跟开联合国一样，光孩子就养了二十几个，真不知道他折腾什么，又不是自己的种，还养的那么起劲。”
纪长泽没什么兴趣，随口回了一句：“那谁知道呢，你家不也有个养子吗？你爸不也养的挺起劲的。”
“我家里那个大哥不一样，那是我爸生死兄弟的遗腹子，我爸是为了恩情，柳翩然就不一样了，他简直五行缺小孩，谁家小孩都愿意养，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腾盛左右看看，对着纪长泽使了个眼色。
纪长泽秒懂，伸手捂住顾临西耳朵。
顾临西乖乖坐着。
腾盛小声：“听说柳翩然十几年前挨的那顿揍，就是因为他喜欢小孩，一直把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当成宝贝一样的养着，结果那家伙反捅他一刀，现在柳翩然得势了，那家伙居然还好意思厚着脸皮去找上门，啧啧啧，真不要脸。”
助理实在是不想好奇，奈何这俩人就是凑在他身边说的，说的对象还是业内传奇柳翩然。
憋不住了，他跟着小声问：“滕总，是那个柳翩然吗？柳氏集团的那个？”
纪长泽也小声：“我记得他的确是特别疼他一个弟弟，好像是妈妈早就过世的那个吧。”
助理连忙又换成纪长泽问：“纪董，真的是那个柳翩然吗？”
腾盛啧了一声：“可不是，柳翩然当时简直二十四孝哥哥，我们喊他出来玩他都不出来，非说要陪着弟弟补课，当时就因为他那个弟弟，多少人脉就那么没了。”
助理心里挠心挠肺的难受。
“滕总，你们说的柳翩然，他是我知道的那个柳翩然吗？”
腾盛张口：“我跟你说啊，就是……”
纪长泽打断他：“行了行了，这事你自己都没摸清楚，别乱说，好歹我们也和柳翩然玩过一阵子，可别乱传八卦。”
“你这说的好像是我乱编一样，那是外面人这么说的，我也是听来的，这不是想着要是他真的是被自己疼的弟弟插刀的话，怕是要受不少刺激吗？我跟你说，我有个朋友，是心理医生，很有一套的……”
“你可得了，都十几年了，他就算是真的受了刺激，十几年过去也早就忘了。”
这些不适合小孩听得阴损小故事讲完了，纪长泽才把放在顾临西耳朵上的手拿了下来。
顾临西也乖，知道他们刚刚这样做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在说什么，也不问，只安静坐着望向外面。
麻利先生走过来，敲敲窗。
腾盛把玻璃放下来：“怎么了？”
“提醒你们，再不开车小顾少上学可就要迟到了。”
“以及。”麻利先生看向纪长泽，吹了声口哨：“纪董要求我办的事我办好了，麻烦打一下尾款。”
纪长泽有些意外：“你还挺快的。”
“那是。”
麻利先生相当骄傲：“我们圈子里八成上新闻的消息可都是我传出去的。”
你还挺自豪。
腾盛倒是很兴奋：“这样看来你很有当记者的天赋啊，我有个朋友，他是新闻社……”
“行了，先别说了，临西上学要紧，回来再说。”
***
今天的学校很不同寻常。
因为一辆看上去就贵的吓死人，又帅气无比的黑车停在了校外。
大部分学生不懂车价，但不妨碍一小部分学生喜欢车，对各类车有些研究。
认出来后，惊的眼睛睁大：“这不是那个莱什么的吗？一辆要将近七千万的。”
七千万！！！
对于还需要从家长那要零花钱的大部分学生来说，七百块于他们而言就是一笔巨款了，更别提七千万。
“真的七千万吗？没看错吧？”
“我上次才看了，一模一样，绝对是七千万，而且这车很难弄到的，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七千万……不行，我要查查。”
门口正看着学生进校的教导主任从发现豪车起就眼睛一亮。
他精神一震，眼看六路耳听八方。
一双眼如同激光一般扫射四周。
等看到远处一个学生正掏出手机拍照，立刻悄无声息走了过去，拍拍学生肩膀。
温柔可亲的问：“干嘛呢？”
学生咔嚓咔嚓拍个不停：“我拍照呢，我表哥可懂车了，传给他让他看看这个车多少钱。”
说着说着，他突然感觉不对，回头一看，就对上了教导主任慈眉善目的脸。
学生：“……”
教导主任伸出手。
学生：“老师我传个照片再给你行不行。”
教导主任温柔摇头：“不可以哦。”
学生：“……”
他默默把手机交了出去，内心泪流满面。
教导主任记下他的班级姓名后，才心满意足的将手机放到手里提着的小袋子里。
要是不出意外的话，这手机只能等到学生放寒暑假才能重见天日，回到主人手中了。
教导主任继续以豪车为点，扫射性观察周围学生。
这种豪车太招摇，还停在学校门口，这个年纪的学生看了必定会拍照，上网搜索。
这么一圈下来，光手机教导主任就收了十几个。
这一早上收到比一个星期还多啊。
他非常满意，带着点眼馋的看了看那辆一看就巨贵无比的车。
可惜他没钱，要是有钱，他也去买这么一辆车，隔三差五的开到学校门口，来一场守株待兔多好。
幻想了一下所有学生在自己面前无所遁形后，教导主任才心满意足的打算回到门口检查学生仪容，结果还没回头，就瞧见车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年轻人下车后，走到后面拉开车门。
车里走下来一个穿着他们学校校服的学生，还背着书包。
教导主任一愣。
没听说他们学校哪个学生家里很有钱啊，有钱人家的孩子不都送到隔壁的隔壁去了吗？
他们学校虽然是重点学校，但校内设备不是很先进，再加上不接受买分，就落了个尴尬的上不上下不下的境地。
他几乎每天都要来校门口抓学生迟到和仪表，还真没见过什么贵的车来送孩子。
想是这么想，教导主任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结果那学生往前走了几步，看的不是很清晰的脸一露出来，他惊了。
那不是高一的顾临西同学吗？
学校里这么多学生，教导主任当然不可能每个都记得名字，但每个年级成绩比较好和比较皮的学生他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顾临西是其中最印象深刻的一个。
长得好看，性格懂事，成绩逆天，人也勤奋，哪个老师不喜欢这样的学生。
他家境不怎么好教导主任是知道的，准确来说，校长和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知道。
顾临西成绩一下来，校长就曾经说过让他们记得狠抓那些不上进欺负同学的学生。
一些学生心思可混的很。
竟抓着家境贫困的学生欺负，因为一般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都比较自卑，也不太敢惹事，就算是被欺负了大概率也不会求助家长老师。
要是顾临西这样一个成绩好的学生毁在他们学校，那可真是造孽了。
教导主任对顾临西可是印象深刻。
这可是清北选手，他们学校未来可能拉横幅庆祝的。
再加上当初的严打狠抓，他对顾临西的家庭情况太清楚了。
户口本上也就一个姥姥，祖孙俩相依为命，姥姥年纪那么大了也做不了多少活，顾临西一年四季穿的都是校服，脚上的鞋还是上次测验他考了个年级第一校长自掏腰包奖励他的。
而且根据最新消息，这孩子每个休息日都要去兼职，教导主任之前还琢磨着要不要给他找个辅导学生的兼职来着。
他们也没找人谈话。
当老师的，什么学生都见过，大部分学生的性格都来自原生家庭，像是顾临西这种情况，自尊心可能会比较重，兼职这件事他愿意让同学知道，可未必愿意让老师知道。
校长今天早上还和他商量了一下要怎么确保这孩子平平稳稳毕业去清北，今天他就看见对方从一辆豪车上下来。
教导主任一下子就警惕了。
顾临西长的挺好看的。
可别被富婆看上了吧。
要是真的那也太禽.兽了。
这孩子才十六岁啊！
臭不要脸！！！
他心底一股自家花园里花朵被辣手摧花的愤怒之情蜂拥而上，怒气冲冲朝前走了两步。
还没到近前呢，就听见顾临西说：“爸，您不用进去了，同学们都在看，您先回去吧。”
爸？？？
爸？？！！！
教导主任懵了。
顾临西同学，不是单亲家庭吗？？
别说爸爸了，妈他都没见过一次，开家长会都是顾临西他姥姥来，家长签名也都是姥姥，甚至就连户口本上也只有姥姥啊。
但既然是“爸”，而不是“干妈”，他心底的警惕心也少了很多，也不朝着那边走了，趁着学生们见到有人下来掏出手机打算拍照，又一口气没收了四个手机。
顾临西别别扭扭朝着学校门口走，有个同班同学本来正在看热闹，看到是他下来，下巴都要惊掉了，赶忙跑过来：“顾临西，那是你家的车啊？”
被他用那样艳羡又好奇的视线看着，顾临西有点小自豪，又有点不好意思：“是我爸爸的车。”
“你爸爸好帅啊，开这么帅的车。”
同学啧啧称奇，拉着顾临西问东问西：“以前怎么没见过你爸爸来开家长会啊。”
不用顾临西回答，另一个同学就已经抢答：“肯定是太忙了啊，你没看电视剧吗？那些老总都忙得脚不沾地的。”
“顾临西，叔叔是开公司的吗？他是做什么的啊？”
这可把顾临西给问住了。
他也不知道爸爸是做什么的。
好在纪长泽已经下了车，亲昵的揉了一把儿子的头，在一群小孩看上帝的视线中爽朗笑：“对，叔叔是开公司的。”
虽然一直不盈利始终在亏损，但那也是公司啊。
他一出现，那些叽叽喳喳的小孩顿时不敢说话了，却都一个个用着好奇的视线悄悄看他。
有个认为自己和顾临西比较熟的学生大着胆子：“顾临西，你和叔叔长得好像啊。”
纪长泽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望向这个学生的视线柔和了几分：“是吧，叔叔也这么觉得。”
“同学，你和我们家临西是一个班的啊？他平时在学校怎么样？都干些什么？”
纪长泽长得好，身上衣服一看就很贵，再加上身后还跟了个毕恭毕敬充当工具人的助理，以及一个瞧着就一身底气的腾盛，一群小孩下意识就在他面前乖了起来。
他一问，他们立刻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叔叔你放心吧，顾临西成绩特别好，每次都考年级第一，他还拿了奖学金。”
“对，他还是英语课代表，英语老师可喜欢他了。”
“班主任也喜欢他。”
“他人缘也好，我们都喜欢和他一块。”
在各种努力诉说自己优点的同学们中间，顾临西脸通红。
纪长泽又摸了一把他的头：“乖儿子，真给爸长脸。”
被夸了，小孩就抬头看他。
一双眼亮晶晶的，好像都快激动哭了。
在顾临西的生长经验中，还从来没感受过这样被簇拥着夸奖。
这也是很正常的，都是同龄人，谁也不会闲着没事干当着他的面夸一大堆。
顾临西心脏跳的特别快，不知道是惊喜原来自己在同学们眼中是这样厉害的存在，还是高兴父亲听到的全都是他好的一面。
爸爸说，他给他长脸了。
顾临西高兴的嘴角忍不住翘起。
每次开家长会的时候，总会有同学的家长说类似的话。
顾临西听见过几次。
他当然是羡慕的，姥姥也说他聪明，但，那种感觉很不一样。
小时候他期待过母亲也能这样夸自己一句，可直到顾翠离开家，他也没听见过一句。
而现在，他爸爸说，他很厉害。
纪长泽见小孩高兴的走路都有点晕了，笑着拍拍他的肩：“行了，和同学去教室吧，中午我跟你们老师请个假，去你姥姥那一趟。”
围拢着顾临西的学生们顿时更加羡慕了。
“那你中午不用在学校午休啊。”
“哇，真好。”
还有人悄悄问：
“顾临西你爸爸看上去好年轻啊，他是开什么公司的啊？他后面那个人是保镖吗？为什么这个保镖不戴墨镜啊？”
纪长泽看着小孩被这么众星拱月的带着进学校。
等顾临西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后，他才看向还在门口抓迟到学生的教导主任。
“助理，把这个学校资料给我。”
作为一个合格的助理，哪怕纪长泽之前没问过，他也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了。
助理很有准备的立刻从公文包里掏出平板递给纪长泽。
“纪董，昨晚上我已经查好做了个ppt，里面有这个学校的详细资料，老师资料，升学率，学生数量，过往记录新闻，您看看。”
纪长泽翻看了一下。
这个学校校风的确是不错，升学率也挺好。
最重要的是，顾临西喜欢这。
“行。”
他将平板还给助理，大步朝着教导主任走去。
“这位老师，你好。”
教导主任刚刚就一直分神在关注他们，看清纪长泽的长相的确是与顾临西一脉相承的帅后，松了口气。
是亲爹就行。
见纪长泽跟他打招呼，他也报以可亲微笑：“这位家长好，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
纪长泽用着一派自然的语气问：“我想给学校捐几栋教学楼和图书馆，您看这要跟谁谈？”
教导主任：“……”
他看了看纪长泽身上的衣服和后面那辆车，觉得看上去不像是说假话，脸上的笑容顿时亲热了不少。
“这方面应该是要找我们校长的，您稍等一下，我给校长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
他态度礼貌，笑容温和，十分淡定的往后走了两步，背对着几人，激动的开始哆哆嗦嗦掏手机。
他也不想手抖，但这是早年留下的毛病，一激动，手就抖。
那头的校长正在视察校园。
重点在食堂里面转了几圈。
现在快上课了，食堂里的学生没有多少，看到校长，本来还在慢悠悠吃着的学生们立刻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快速呼噜噜喝完粥，碗筷放好结伴跑了出去。
校长也没在意，直接溜达到了食堂后厨，看了看今天都是一些什么菜。
挨个看了看菜新鲜不新鲜后，他才安心的往回溜达，校长今年五十八，老胳膊老腿了，精神倒是还十分好，只不过昨晚上晚睡了一会，今天就觉得浑身不得劲。
正琢磨着要不要今天课间操的时候跟着做做广播体操，手机铃声就响了。
一看是教导主任，他眼皮子下意识跳了一下，立刻接了起来。
教导主任是学校除了校长外年资最老的了，平时稳得一批，一般不会联系校长，除非出了不小的事。
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门口抓迟到学生的，给他打电话来干什么。
校长脑子里闪过一系列学生悲惨事件：“怎么了？”
“有个学生家长说要捐教学楼！还说要捐图书馆！！”
教导主任兴奋的不行，回头看了一眼站着等的纪长泽，小声道：“你现在在哪，我跟你说，我们学校教学楼早就该换了，破成什么样了都，每次学生大批量下楼的时候我都吓得心惊胆战的，还有还有，操场也要铺好点的路，那草皮都起来了，万一绊倒学生怎么办。”
说起来也是惨，他们学校年年攒钱维护，结果年年都能花光光。
尤其食堂那一块，校长觉得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怕吃不好，尤其高三的学生，那更是一个个头悬梁锥刺股，不补充营养行吗？
那么点娃娃，每天早起晚归的，再加上要面临高考，压力也大。
可偏偏时间紧张，不能错过早自习晚自习，除了家离着学校特别近的学生，学校都是不批走读的，没办法吃家里的饭，可不就只能学校来了吗？
他们学校的菜那绝对是又营养又好吃又新鲜又便宜，但菜便宜了，学校负担的就大了，这可不是一块钱买菜两块钱卖出去就能净赚一块钱的事，人工就是一大笔钱。
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要捐楼的，教导主任都快高兴死了。
“什么？！你确定对方是认真的？！”
校长也是一喜。
“我不确定我找你做什么，我跟你说，人家开的那辆车，我听那些小孩讨论，说要七千万，能开的起七千万的车，那手头得多宽裕啊。”
“对了。”教导主任回头对着纪长泽笑笑，音量正常道：“您稍等，马上就好了。”
见纪长泽也对他笑笑，他才又拿着手机低声说：“你一定想不到这是哪个学生的家长，是顾临西的。”
“顾临西？！”
校长比听见有人要捐楼还惊讶：“怎么回事？顾临西同学不是贫困生吗？我看过他档案啊，我记得你才跟我说了这孩子休息日会去兼职，而且他家里不是只有个姥姥吗？”
“我也不清楚，但是这绝对是顾临西爸爸，顾临西和他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总之你先别管这个，先把人稳住再说。”
难得有个刷新学校的机会，他们说什么都要把人留下。
打完了电话，教导主任放下手机，扭头对纪长泽笑：“校长刚刚在巡视校园，我们先去校长办公室等他吧？”
纪长泽点头，很有兴致的样子：“一路上麻烦这位老师帮忙介绍一下学校了。”
教导主任秒懂。
他懂得，这些企业家又不是冤大头，就算是自家小孩就在学校，捐赠之前肯定也是要弄清楚情况的。
“没问题，我在学校待了快三十年了，对这里太熟悉了，来，您这边请，我给您好好介绍介绍我们学校。”
教导主任一路带着纪长泽参观了学校起泡的草皮。
盖了老多年，虽然年年修缮，但还是看着有点破旧的教学楼。
“我们学校很注重培养学生的，因为高中的孩子要面临高考，我们也没光顾着孩子的学习成绩，还很注意学生的身体健康，心理健康，心理老师十分专业，体育老师平时也会教导学生们一些防身术之类的。”
“因为时间还是很紧张的，所以我们给学生准备的洗澡间都是即热式，这样学生不用排队，也不用等热水，这边的热水间还有一些小蛋糕之类的，一般上完体育课都会发给他们。”
纪长泽看向热水间里的小蛋糕。
这是市面上很便宜的一种蛋糕，味道称不上难吃但也不算多好吃，包装也很简单，顾临西的日记里写过它们。
食堂超市晚上都会关闭，这个年纪的学生容易饿，学校就买了这种小蛋糕放在宿舍楼一楼热水间，嘱咐学生们要是肚子饿了就吃这个。
蛋糕是便宜，但一直都是学校购买了免费供应。
顾临西正在长身体，晚上肚子容易饿，又舍不得买零食吃，其他食堂食物这个天很容易放馊。
小蛋糕的存在就非常重要了。
他很少吃这种有包装的零食，一些经常吃零食的同学嫌弃味道不好，他却觉得特别香和好吃，有时候饿了吃两个，就能感到浓浓的满足感。
一般吃上两三个，他就不吃了。
他怕自己吃多了别的同学没得吃。
纪长泽挨个看过这些小蛋糕。
这所学校，的确是全心全意为学生考虑的。
他们又上楼看了看，学生宿舍一般都是那样，楼换不了，校长就给学生们换了新床，每个宿舍都配备了整齐桌椅，方便一些学生回宿舍后学习。
可以说是很努力的尽可能做到最好了。
纪长泽问：“我能去临西的宿舍看看吗？”
“能，当然能了，高一宿舍就在这一楼，顾临西的宿舍我记得是508。”
学校里家境不大好，和性格比较懦弱的学生都会让班主任记下来，查宿舍的时候老师们会重点查他们在的宿舍，避免校园暴力。
教导主任经常来查宿舍，也记得非常清楚。
他们去的时候，正好顾临西宿舍一个学生请了病假正在床上休息，听到门开的动静一抬头看到教导主任，差点没吓死。
难不成现在请病假还要教导主任亲自来检查一下是不是真的生病吗？
教导主任也很意外还有学生在，听说对方是生病了，看了一眼桌上的感冒药和热水才点点头。
“同学，哪个是顾临西的床铺？”
学生赶忙战战兢兢指了指自己下铺。
然后他就看着教导主任和那三个穿的非常、非常……非常贵的男人都站到了他面前，低头看他下铺。
顾临西的床铺干干净净，被子叠的很整齐，枕头放在被子上面，墙上还挂着挂钩，挂钩上挂着一个袋子，里面都是一些试卷。
纪长泽还看到旁边桌子上整整齐齐的一摞书，第一本书上写的就是顾临西的名字，他拿起这本书，里面夹着一个笔记本，书本倒是干干净净整整洁洁，笔记本上却写满了字。
那字非常清秀，算的上好看了。
纪长泽看了，夸了一句：“临西这字像我。”
助理：“……”
就您那狗爬字。
他一直怀疑纪董出国一趟只学会了怎么用写英文的方式写中文字来着。
腾盛倒是很真诚的跟着夸了一句：“写字方式是和你很像。”
都喜欢用黑笔，可不是像吗？
教导主任也跟着夸：“顾临西同学不光字好看，在学校里成绩也一直都是年级第一，平时也很懂事乖巧，不管是做什么都很认真，看出来您在他的教育上很上心。”
纪长泽叹口气：“我没教过他，都是他姥姥教育的，她老人家对临西很上心。”
哦豁！
破案了。
怨不得这位这么有钱，顾临西却是贫困生了，原来是父母离婚，跟了条件不是很好的母亲啊。
不过他从来也没见过顾临西的母亲啊。
教导主任只在心底略微想了想，就略过了这个话题：“临西爸爸，要不要再去看看食堂？我们学校食堂可是饱受赞誉啊。”
看看我们那贫穷的环境，说不定一个不忍心，就又捐个食堂了呢。
“不用看了。”
纪长泽说：“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我觉得不光可以捐教学楼，寝室楼也可以捐几栋，食堂的话刚刚远远看了一眼，是有点破旧，再捐个食堂吧，图书馆，影音室，这些都要捐。”
“寝室楼里一个寝室住六个学生还是太多了，毕竟是高中的孩子，人多了可能会睡不好，两人寝比较合适，如果有独立卫生间就更好了，小一些不怕，有个独立卫生间上厕所洗澡什么的也省事，钱不是问题，只要孩子们住的舒服就好。”
他说着说着，突然很骄傲的来了一句：“我们家临西最怕来不及上厕所了。”
助理：“……”
教导主任：“……”
这位有钱家长明摆着是想要给自己孩子一个更好的环境，道理他都懂，但您这一脸为自家孩子上厕所而自豪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但是！
纪长泽说的那些，可是要不少钱的。
只是为了孩子这三年开心就花这么多钱。
这也太疼孩子了吧。
“尤其是图书馆，孩子的教育是重中之重，书籍可少不了。”
纪长泽义正言辞说完，又问了一句：“如果钱款到位的话，最快能多久建好？”
教导主任明白他意思。
“您放心，钱到位的话，放个暑假回来就能建好，但是得放一放，毕竟怕甲醛什么的。”
这要是让学生闻了甲醛，他们校长还不要疯。
他呵呵笑着恭维纪长泽：“您还真是疼爱孩子。”
“也不都是为了临西。”
纪长泽感慨道：“这孩子一直没跟着我，吃了很多苦，我也是现在才知道，本来是想让他转校跟我回去的，但他说学校一直都很照顾他，我查了查你们学校的资料，的确是一所好学校啊。”
“我还没谢谢你们，真的，太感谢你们对我家临西的照顾了。”
明明纪长泽也没说多夸张的感谢，但看着他满脸感激的样子，教导主任不知道为什么就眼眶一热，心口也跟着热了。
“嗨，应该的，都是应该的。”
辛苦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这么正式表达感谢的。
他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真是太肤浅了，怎么能只看对方送来的钱呢，人家明明是真心实意想表达感谢的，真情无价啊！
纪长泽：“我太感动了，我要再捐个游泳池。”
教导主任：“！！！”
真情是无价的，但这位临西爸爸的真情，价格还是很贵的！
到了校长办公室，教导主任就要开口介绍，一直跟在纪长泽后面四处打量的腾盛一个抬眼，看到了站起来迎接的校长。
顿时就是一喜：“兄弟！你原来是这所学校的校长啊！”
他很高兴的夺走了教导主任的介绍工作，拉着校长过来，介绍给纪长泽：“这是我兄弟，我们在河边下象棋认识的。”
纪长泽也是满脸惊喜，伸手去拉校长的手：“我听腾盛提起过你，兄弟你好。”
助理：“……”
他看着年方五八的白发校长，陷入了沉默。
也没想到骑自行车也足足骑了三四分钟才到助理说的另一个厕所。
此厕所依旧金碧辉煌,但好歹不是真金子了。
从厕所里出来，顾临西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
他本来以为父亲知道这件事后会明白房间其实不需要那么大。
结果纪长泽知道后说：“什么？居然让我儿子坐自行车，助理，去给我儿子买一辆敞篷车专供他在屋里用。”
助理：“……”
顾临西：“……”
就算是顾临西以前没坐过敞篷车,他也知道敞篷车为什么要敞篷。
室内开车就算了。
为什么还要开敞篷车？！
那样有什么意义吗！！
一旁一大早就起来上岗的麻利先生看纪长泽的视线里又多了一丝微妙。
他正在怀疑死对头是不是脑部得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疾病。
顾临西费劲了口舌才让父亲明白,他其实并不是很想住这么大的房子和在金子打的厕所里上厕所。
以及,他对在室内开车没兴趣。
尤其是敞篷车。
纪长泽看上去还很委屈遗憾：“那普通的别墅可以吗？算上花园只有一千多平,已经很小了。”
长这么大只住过五十平小屋子的顾临西：“……”
“爸爸,我得上学去了。”
“对对对,差点忘了，今天星期一,我们家临西要上学了。”
纪长泽看向一旁的助理：“助理,你赶紧通知车队和保镖,保护小少爷上学。”
助理立刻点头：“没问题,八十个保镖和十五辆车已经就位。”
纪长泽满意点头，跃跃欲试望向顾临西：“爸爸送你去上学。”
顾临西想象了一下八十个保镖和十五辆车送自己去上学的场面,默默收回了伸出去的脚。
他说：“可不可以只爸爸送我去上学？”
八十个保镖实在是太高调了，要是在学校门口停下……
顾临西简直难以想象同学们会怎么议论他。
纪长泽很惊喜：“不愧是我儿子,只想要爸爸陪着上学不想要他们吗！”
这样说……也没错。
顾临西红着脸,慢慢点头。
很好哄的新手父亲高高兴兴放弃了让车队排成一列，带着八十个保镖送儿子上学的念头,只让助理把新买的车开了出来,自己坐了进去，对着顾临西招手。
“儿子，来，和爸爸一起坐。”
顾临西一坐下，就看到外面腾盛加快了步伐往这边跑,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上，转头带着一头汗对着他们抱怨：
“我说你们也太不仗义了，送我大侄子上学居然不叫我，要不是我朋友是酒店经理告诉我了，我现在还在床上睡觉呢。”
纪长泽很是警惕他这般殷勤：“我儿子上学，你这么想送干什么。”
腾盛翻了个白眼：“我说你这人想什么呢，你当我是柳翩然吗？我可没那么喜欢小孩。”
说着，他看了看顾临西那乖巧正襟危坐的模样，咧嘴一笑：“还真别说啊长泽，柳翩然最喜欢你儿子这样的孩子了，你没看他跟开联合国一样，光孩子就养了二十几个，真不知道他折腾什么，又不是自己的种，还养的那么起劲。”
纪长泽没什么兴趣，随口回了一句：“那谁知道呢，你家不也有个养子吗？你爸不也养的挺起劲的。”
“我家里那个大哥不一样，那是我爸生死兄弟的遗腹子，我爸是为了恩情，柳翩然就不一样了，他简直五行缺小孩，谁家小孩都愿意养，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腾盛左右看看，对着纪长泽使了个眼色。
纪长泽秒懂，伸手捂住顾临西耳朵。
顾临西乖乖坐着。
腾盛小声：“听说柳翩然十几年前挨的那顿揍，就是因为他喜欢小孩，一直把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当成宝贝一样的养着，结果那家伙反捅他一刀，现在柳翩然得势了，那家伙居然还好意思厚着脸皮去找上门，啧啧啧，真不要脸。”
助理实在是不想好奇，奈何这俩人就是凑在他身边说的，说的对象还是业内传奇柳翩然。
憋不住了，他跟着小声问：“滕总，是那个柳翩然吗？柳氏集团的那个？”
纪长泽也小声：“我记得他的确是特别疼他一个弟弟，好像是妈妈早就过世的那个吧。”
助理连忙又换成纪长泽问：“纪董，真的是那个柳翩然吗？”
腾盛啧了一声：“可不是，柳翩然当时简直二十四孝哥哥，我们喊他出来玩他都不出来，非说要陪着弟弟补课，当时就因为他那个弟弟，多少人脉就那么没了。”
助理心里挠心挠肺的难受。
“滕总，你们说的柳翩然，他是我知道的那个柳翩然吗？”
腾盛张口：“我跟你说啊，就是……”
纪长泽打断他：“行了行了，这事你自己都没摸清楚，别乱说，好歹我们也和柳翩然玩过一阵子，可别乱传八卦。”
“你这说的好像是我乱编一样，那是外面人这么说的，我也是听来的，这不是想着要是他真的是被自己疼的弟弟插刀的话，怕是要受不少刺激吗？我跟你说，我有个朋友，是心理医生，很有一套的……”
“你可得了，都十几年了，他就算是真的受了刺激，十几年过去也早就忘了。”
这些不适合小孩听得阴损小故事讲完了，纪长泽才把放在顾临西耳朵上的手拿了下来。
顾临西也乖，知道他们刚刚这样做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在说什么，也不问，只安静坐着望向外面。
麻利先生走过来，敲敲窗。
腾盛把玻璃放下来：“怎么了？”
“提醒你们，再不开车小顾少上学可就要迟到了。”
“以及。”麻利先生看向纪长泽，吹了声口哨：“纪董要求我办的事我办好了，麻烦打一下尾款。”
纪长泽有些意外：“你还挺快的。”
“那是。”
麻利先生相当骄傲：“我们圈子里八成上新闻的消息可都是我传出去的。”
你还挺自豪。
腾盛倒是很兴奋：“这样看来你很有当记者的天赋啊，我有个朋友，他是新闻社……”
“行了，先别说了，临西上学要紧，回来再说。”
***
今天的学校很不同寻常。
因为一辆看上去就贵的吓死人，又帅气无比的黑车停在了校外。
大部分学生不懂车价，但不妨碍一小部分学生喜欢车，对各类车有些研究。
认出来后，惊的眼睛睁大：“这不是那个莱什么的吗？一辆要将近七千万的。”
七千万！！！
对于还需要从家长那要零花钱的大部分学生来说，七百块于他们而言就是一笔巨款了，更别提七千万。
“真的七千万吗？没看错吧？”
“我上次才看了，一模一样，绝对是七千万，而且这车很难弄到的，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七千万……不行，我要查查。”
门口正看着学生进校的教导主任从发现豪车起就眼睛一亮。
他精神一震，眼看六路耳听八方。
一双眼如同激光一般扫射四周。
等看到远处一个学生正掏出手机拍照，立刻悄无声息走了过去，拍拍学生肩膀。
温柔可亲的问：“干嘛呢？”
学生咔嚓咔嚓拍个不停：“我拍照呢，我表哥可懂车了，传给他让他看看这个车多少钱。”
说着说着，他突然感觉不对，回头一看，就对上了教导主任慈眉善目的脸。
学生：“……”
教导主任伸出手。
学生：“老师我传个照片再给你行不行。”
教导主任温柔摇头：“不可以哦。”
学生：“……”
他默默把手机交了出去，内心泪流满面。
教导主任记下他的班级姓名后，才心满意足的将手机放到手里提着的小袋子里。
要是不出意外的话，这手机只能等到学生放寒暑假才能重见天日，回到主人手中了。
教导主任继续以豪车为点，扫射性观察周围学生。
这种豪车太招摇，还停在学校门口，这个年纪的学生看了必定会拍照，上网搜索。
这么一圈下来，光手机教导主任就收了十几个。
这一早上收到比一个星期还多啊。
他非常满意，带着点眼馋的看了看那辆一看就巨贵无比的车。
可惜他没钱，要是有钱，他也去买这么一辆车，隔三差五的开到学校门口，来一场守株待兔多好。
幻想了一下所有学生在自己面前无所遁形后，教导主任才心满意足的打算回到门口检查学生仪容，结果还没回头，就瞧见车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年轻人下车后，走到后面拉开车门。
车里走下来一个穿着他们学校校服的学生，还背着书包。
教导主任一愣。
没听说他们学校哪个学生家里很有钱啊，有钱人家的孩子不都送到隔壁的隔壁去了吗？
他们学校虽然是重点学校，但校内设备不是很先进，再加上不接受买分，就落了个尴尬的上不上下不下的境地。
他几乎每天都要来校门口抓学生迟到和仪表，还真没见过什么贵的车来送孩子。
想是这么想，教导主任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结果那学生往前走了几步，看的不是很清晰的脸一露出来，他惊了。
那不是高一的顾临西同学吗？
学校里这么多学生，教导主任当然不可能每个都记得名字，但每个年级成绩比较好和比较皮的学生他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顾临西是其中最印象深刻的一个。
长得好看，性格懂事，成绩逆天，人也勤奋，哪个老师不喜欢这样的学生。
他家境不怎么好教导主任是知道的，准确来说，校长和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知道。
顾临西成绩一下来，校长就曾经说过让他们记得狠抓那些不上进欺负同学的学生。
一些学生心思可混的很。
竟抓着家境贫困的学生欺负，因为一般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都比较自卑，也不太敢惹事，就算是被欺负了大概率也不会求助家长老师。
要是顾临西这样一个成绩好的学生毁在他们学校，那可真是造孽了。
教导主任对顾临西可是印象深刻。
这可是清北选手，他们学校未来可能拉横幅庆祝的。
再加上当初的严打狠抓，他对顾临西的家庭情况太清楚了。
户口本上也就一个姥姥，祖孙俩相依为命，姥姥年纪那么大了也做不了多少活，顾临西一年四季穿的都是校服，脚上的鞋还是上次测验他考了个年级第一校长自掏腰包奖励他的。
而且根据最新消息，这孩子每个休息日都要去兼职，教导主任之前还琢磨着要不要给他找个辅导学生的兼职来着。
他们也没找人谈话。
当老师的，什么学生都见过，大部分学生的性格都来自原生家庭，像是顾临西这种情况，自尊心可能会比较重，兼职这件事他愿意让同学知道，可未必愿意让老师知道。
校长今天早上还和他商量了一下要怎么确保这孩子平平稳稳毕业去清北，今天他就看见对方从一辆豪车上下来。
教导主任一下子就警惕了。
顾临西长的挺好看的。
可别被富婆看上了吧。
要是真的那也太禽.兽了。
这孩子才十六岁啊！
臭不要脸！！！
他心底一股自家花园里花朵被辣手摧花的愤怒之情蜂拥而上，怒气冲冲朝前走了两步。
还没到近前呢，就听见顾临西说：“爸，您不用进去了，同学们都在看，您先回去吧。”
爸？？？
爸？？！！！
教导主任懵了。
顾临西同学，不是单亲家庭吗？？
别说爸爸了，妈他都没见过一次，开家长会都是顾临西他姥姥来，家长签名也都是姥姥，甚至就连户口本上也只有姥姥啊。
但既然是“爸”，而不是“干妈”，他心底的警惕心也少了很多，也不朝着那边走了，趁着学生们见到有人下来掏出手机打算拍照，又一口气没收了四个手机。
顾临西别别扭扭朝着学校门口走，有个同班同学本来正在看热闹，看到是他下来，下巴都要惊掉了，赶忙跑过来：“顾临西，那是你家的车啊？”
被他用那样艳羡又好奇的视线看着，顾临西有点小自豪，又有点不好意思：“是我爸爸的车。”
“你爸爸好帅啊，开这么帅的车。”
同学啧啧称奇，拉着顾临西问东问西：“以前怎么没见过你爸爸来开家长会啊。”
不用顾临西回答，另一个同学就已经抢答：“肯定是太忙了啊，你没看电视剧吗？那些老总都忙得脚不沾地的。”
“顾临西，叔叔是开公司的吗？他是做什么的啊？”
这可把顾临西给问住了。
他也不知道爸爸是做什么的。
好在纪长泽已经下了车，亲昵的揉了一把儿子的头，在一群小孩看上帝的视线中爽朗笑：“对，叔叔是开公司的。”
虽然一直不盈利始终在亏损，但那也是公司啊。
他一出现，那些叽叽喳喳的小孩顿时不敢说话了，却都一个个用着好奇的视线悄悄看他。
有个认为自己和顾临西比较熟的学生大着胆子：“顾临西，你和叔叔长得好像啊。”
纪长泽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望向这个学生的视线柔和了几分：“是吧，叔叔也这么觉得。”
“同学，你和我们家临西是一个班的啊？他平时在学校怎么样？都干些什么？”
纪长泽长得好，身上衣服一看就很贵，再加上身后还跟了个毕恭毕敬充当工具人的助理，以及一个瞧着就一身底气的腾盛，一群小孩下意识就在他面前乖了起来。
他一问，他们立刻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叔叔你放心吧，顾临西成绩特别好，每次都考年级第一，他还拿了奖学金。”
“对，他还是英语课代表，英语老师可喜欢他了。”
“班主任也喜欢他。”
“他人缘也好，我们都喜欢和他一块。”
在各种努力诉说自己优点的同学们中间，顾临西脸通红。
纪长泽又摸了一把他的头：“乖儿子，真给爸长脸。”
被夸了，小孩就抬头看他。
一双眼亮晶晶的，好像都快激动哭了。
在顾临西的生长经验中，还从来没感受过这样被簇拥着夸奖。
这也是很正常的，都是同龄人，谁也不会闲着没事干当着他的面夸一大堆。
顾临西心脏跳的特别快，不知道是惊喜原来自己在同学们眼中是这样厉害的存在，还是高兴父亲听到的全都是他好的一面。
爸爸说，他给他长脸了。
顾临西高兴的嘴角忍不住翘起。
每次开家长会的时候，总会有同学的家长说类似的话。
顾临西听见过几次。
他当然是羡慕的，姥姥也说他聪明，但，那种感觉很不一样。
小时候他期待过母亲也能这样夸自己一句，可直到顾翠离开家，他也没听见过一句。
而现在，他爸爸说，他很厉害。
纪长泽见小孩高兴的走路都有点晕了，笑着拍拍他的肩：“行了，和同学去教室吧，中午我跟你们老师请个假，去你姥姥那一趟。”
围拢着顾临西的学生们顿时更加羡慕了。
“那你中午不用在学校午休啊。”
“哇，真好。”
还有人悄悄问：
“顾临西你爸爸看上去好年轻啊，他是开什么公司的啊？他后面那个人是保镖吗？为什么这个保镖不戴墨镜啊？”
纪长泽看着小孩被这么众星拱月的带着进学校。
等顾临西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后，他才看向还在门口抓迟到学生的教导主任。
“助理，把这个学校资料给我。”
作为一个合格的助理，哪怕纪长泽之前没问过，他也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了。
助理很有准备的立刻从公文包里掏出平板递给纪长泽。
“纪董，昨晚上我已经查好做了个ppt，里面有这个学校的详细资料，老师资料，升学率，学生数量，过往记录新闻，您看看。”
纪长泽翻看了一下。
这个学校校风的确是不错，升学率也挺好。
最重要的是，顾临西喜欢这。
“行。”
他将平板还给助理，大步朝着教导主任走去。
“这位老师，你好。”
教导主任刚刚就一直分神在关注他们，看清纪长泽的长相的确是与顾临西一脉相承的帅后，松了口气。
是亲爹就行。
见纪长泽跟他打招呼，他也报以可亲微笑：“这位家长好，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
纪长泽用着一派自然的语气问：“我想给学校捐几栋教学楼和图书馆，您看这要跟谁谈？”
教导主任：“……”
他看了看纪长泽身上的衣服和后面那辆车，觉得看上去不像是说假话，脸上的笑容顿时亲热了不少。
“这方面应该是要找我们校长的，您稍等一下，我给校长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
他态度礼貌，笑容温和，十分淡定的往后走了两步，背对着几人，激动的开始哆哆嗦嗦掏手机。
他也不想手抖，但这是早年留下的毛病，一激动，手就抖。
那头的校长正在视察校园。
重点在食堂里面转了几圈。
现在快上课了，食堂里的学生没有多少，看到校长，本来还在慢悠悠吃着的学生们立刻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快速呼噜噜喝完粥，碗筷放好结伴跑了出去。
校长也没在意，直接溜达到了食堂后厨，看了看今天都是一些什么菜。
挨个看了看菜新鲜不新鲜后，他才安心的往回溜达，校长今年五十八，老胳膊老腿了，精神倒是还十分好，只不过昨晚上晚睡了一会，今天就觉得浑身不得劲。
正琢磨着要不要今天课间操的时候跟着做做广播体操，手机铃声就响了。
一看是教导主任，他眼皮子下意识跳了一下，立刻接了起来。
教导主任是学校除了校长外年资最老的了，平时稳得一批，一般不会联系校长，除非出了不小的事。
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门口抓迟到学生的，给他打电话来干什么。
校长脑子里闪过一系列学生悲惨事件：“怎么了？”
“有个学生家长说要捐教学楼！还说要捐图书馆！！”
教导主任兴奋的不行，回头看了一眼站着等的纪长泽，小声道：“你现在在哪，我跟你说，我们学校教学楼早就该换了，破成什么样了都，每次学生大批量下楼的时候我都吓得心惊胆战的，还有还有，操场也要铺好点的路，那草皮都起来了，万一绊倒学生怎么办。”
说起来也是惨，他们学校年年攒钱维护，结果年年都能花光光。
尤其食堂那一块，校长觉得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怕吃不好，尤其高三的学生，那更是一个个头悬梁锥刺股，不补充营养行吗？
那么点娃娃，每天早起晚归的，再加上要面临高考，压力也大。
可偏偏时间紧张，不能错过早自习晚自习，除了家离着学校特别近的学生，学校都是不批走读的，没办法吃家里的饭，可不就只能学校来了吗？
他们学校的菜那绝对是又营养又好吃又新鲜又便宜，但菜便宜了，学校负担的就大了，这可不是一块钱买菜两块钱卖出去就能净赚一块钱的事，人工就是一大笔钱。
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要捐楼的，教导主任都快高兴死了。
“什么？！你确定对方是认真的？！”
校长也是一喜。
“我不确定我找你做什么，我跟你说，人家开的那辆车，我听那些小孩讨论，说要七千万，能开的起七千万的车，那手头得多宽裕啊。”
“对了。”教导主任回头对着纪长泽笑笑，音量正常道：“您稍等，马上就好了。”
见纪长泽也对他笑笑，他才又拿着手机低声说：“你一定想不到这是哪个学生的家长，是顾临西的。”
“顾临西？！”
校长比听见有人要捐楼还惊讶：“怎么回事？顾临西同学不是贫困生吗？我看过他档案啊，我记得你才跟我说了这孩子休息日会去兼职，而且他家里不是只有个姥姥吗？”
“我也不清楚，但是这绝对是顾临西爸爸，顾临西和他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总之你先别管这个，先把人稳住再说。”
难得有个刷新学校的机会，他们说什么都要把人留下。
打完了电话，教导主任放下手机，扭头对纪长泽笑：“校长刚刚在巡视校园，我们先去校长办公室等他吧？”
纪长泽点头，很有兴致的样子：“一路上麻烦这位老师帮忙介绍一下学校了。”
教导主任秒懂。
他懂得，这些企业家又不是冤大头，就算是自家小孩就在学校，捐赠之前肯定也是要弄清楚情况的。
“没问题，我在学校待了快三十年了，对这里太熟悉了，来，您这边请，我给您好好介绍介绍我们学校。”
教导主任一路带着纪长泽参观了学校起泡的草皮。
盖了老多年，虽然年年修缮，但还是看着有点破旧的教学楼。
“我们学校很注重培养学生的，因为高中的孩子要面临高考，我们也没光顾着孩子的学习成绩，还很注意学生的身体健康，心理健康，心理老师十分专业，体育老师平时也会教导学生们一些防身术之类的。”
“因为时间还是很紧张的，所以我们给学生准备的洗澡间都是即热式，这样学生不用排队，也不用等热水，这边的热水间还有一些小蛋糕之类的，一般上完体育课都会发给他们。”
纪长泽看向热水间里的小蛋糕。
这是市面上很便宜的一种蛋糕，味道称不上难吃但也不算多好吃，包装也很简单，顾临西的日记里写过它们。
食堂超市晚上都会关闭，这个年纪的学生容易饿，学校就买了这种小蛋糕放在宿舍楼一楼热水间，嘱咐学生们要是肚子饿了就吃这个。
蛋糕是便宜，但一直都是学校购买了免费供应。
顾临西正在长身体，晚上肚子容易饿，又舍不得买零食吃，其他食堂食物这个天很容易放馊。
小蛋糕的存在就非常重要了。
他很少吃这种有包装的零食，一些经常吃零食的同学嫌弃味道不好，他却觉得特别香和好吃，有时候饿了吃两个，就能感到浓浓的满足感。
一般吃上两三个，他就不吃了。
他怕自己吃多了别的同学没得吃。
纪长泽挨个看过这些小蛋糕。
这所学校，的确是全心全意为学生考虑的。
他们又上楼看了看，学生宿舍一般都是那样，楼换不了，校长就给学生们换了新床，每个宿舍都配备了整齐桌椅，方便一些学生回宿舍后学习。
可以说是很努力的尽可能做到最好了。
纪长泽问：“我能去临西的宿舍看看吗？”
“能，当然能了，高一宿舍就在这一楼，顾临西的宿舍我记得是508。”
学校里家境不大好，和性格比较懦弱的学生都会让班主任记下来，查宿舍的时候老师们会重点查他们在的宿舍，避免校园暴力。
教导主任经常来查宿舍，也记得非常清楚。
他们去的时候，正好顾临西宿舍一个学生请了病假正在床上休息，听到门开的动静一抬头看到教导主任，差点没吓死。
难不成现在请病假还要教导主任亲自来检查一下是不是真的生病吗？
教导主任也很意外还有学生在，听说对方是生病了，看了一眼桌上的感冒药和热水才点点头。
“同学，哪个是顾临西的床铺？”
学生赶忙战战兢兢指了指自己下铺。
然后他就看着教导主任和那三个穿的非常、非常……非常贵的男人都站到了他面前，低头看他下铺。
顾临西的床铺干干净净，被子叠的很整齐，枕头放在被子上面，墙上还挂着挂钩，挂钩上挂着一个袋子，里面都是一些试卷。
纪长泽还看到旁边桌子上整整齐齐的一摞书，第一本书上写的就是顾临西的名字，他拿起这本书，里面夹着一个笔记本，书本倒是干干净净整整洁洁，笔记本上却写满了字。
那字非常清秀，算的上好看了。
纪长泽看了，夸了一句：“临西这字像我。”
助理：“……”
就您那狗爬字。
他一直怀疑纪董出国一趟只学会了怎么用写英文的方式写中文字来着。
腾盛倒是很真诚的跟着夸了一句：“写字方式是和你很像。”
都喜欢用黑笔，可不是像吗？
教导主任也跟着夸：“顾临西同学不光字好看，在学校里成绩也一直都是年级第一，平时也很懂事乖巧，不管是做什么都很认真，看出来您在他的教育上很上心。”
纪长泽叹口气：“我没教过他，都是他姥姥教育的，她老人家对临西很上心。”
哦豁！
破案了。
怨不得这位这么有钱，顾临西却是贫困生了，原来是父母离婚，跟了条件不是很好的母亲啊。
不过他从来也没见过顾临西的母亲啊。
教导主任只在心底略微想了想，就略过了这个话题：“临西爸爸，要不要再去看看食堂？我们学校食堂可是饱受赞誉啊。”
看看我们那贫穷的环境，说不定一个不忍心，就又捐个食堂了呢。
“不用看了。”
纪长泽说：“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我觉得不光可以捐教学楼，寝室楼也可以捐几栋，食堂的话刚刚远远看了一眼，是有点破旧，再捐个食堂吧，图书馆，影音室，这些都要捐。”
“寝室楼里一个寝室住六个学生还是太多了，毕竟是高中的孩子，人多了可能会睡不好，两人寝比较合适，如果有独立卫生间就更好了，小一些不怕，有个独立卫生间上厕所洗澡什么的也省事，钱不是问题，只要孩子们住的舒服就好。”
他说着说着，突然很骄傲的来了一句：“我们家临西最怕来不及上厕所了。”
助理：“……”
教导主任：“……”
这位有钱家长明摆着是想要给自己孩子一个更好的环境，道理他都懂，但您这一脸为自家孩子上厕所而自豪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但是！
纪长泽说的那些，可是要不少钱的。
只是为了孩子这三年开心就花这么多钱。
这也太疼孩子了吧。
“尤其是图书馆，孩子的教育是重中之重，书籍可少不了。”
纪长泽义正言辞说完，又问了一句：“如果钱款到位的话，最快能多久建好？”
教导主任明白他意思。
“您放心，钱到位的话，放个暑假回来就能建好，但是得放一放，毕竟怕甲醛什么的。”
这要是让学生闻了甲醛，他们校长还不要疯。
他呵呵笑着恭维纪长泽：“您还真是疼爱孩子。”
“也不都是为了临西。”
纪长泽感慨道：“这孩子一直没跟着我，吃了很多苦，我也是现在才知道，本来是想让他转校跟我回去的，但他说学校一直都很照顾他，我查了查你们学校的资料，的确是一所好学校啊。”
“我还没谢谢你们，真的，太感谢你们对我家临西的照顾了。”
明明纪长泽也没说多夸张的感谢，但看着他满脸感激的样子，教导主任不知道为什么就眼眶一热，心口也跟着热了。
“嗨，应该的，都是应该的。”
辛苦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这么正式表达感谢的。
他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真是太肤浅了，怎么能只看对方送来的钱呢，人家明明是真心实意想表达感谢的，真情无价啊！
纪长泽：“我太感动了，我要再捐个游泳池。”
教导主任：“！！！”
真情是无价的，但这位临西爸爸的真情，价格还是很贵的！
到了校长办公室，教导主任就要开口介绍，一直跟在纪长泽后面四处打量的腾盛一个抬眼，看到了站起来迎接的校长。
顿时就是一喜：“兄弟！你原来是这所学校的校长啊！”
他很高兴的夺走了教导主任的介绍工作，拉着校长过来，介绍给纪长泽：“这是我兄弟，我们在河边下象棋认识的。”
纪长泽也是满脸惊喜，伸手去拉校长的手：“我听腾盛提起过你，兄弟你好。”
助理：“……”
他看着年方五八的白发校长，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