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璃便想着照着京都时各勋贵世家常做的法子,也在城外施些粥棚,不过却不用米面,只拿了高粱玉米熬了粥,让那些没有劳动能力的长者和小孩也能勉强支撑着活下去。
    只是西夏的情况到底和京都不同,姜璃不敢擅专,便去了王府和姬王妃还有项烟菱商量,看看她们有什么意见。毕竟,这种时候,任何事情都错不得,不然影响莫测。
    不想姜璃过去姬王妃所在的东园,除了项烟菱带着珍姐儿,竟是见到了姬兰柔也在。
    姬兰柔见到姜璃,忙起身给她行礼,唤了她一声“世子妃娘娘”。
    姬王妃因为西夏王去京都,项墨去灵州城以及最近的种种事情,心情本就有些烦躁,再看见姜璃,想到儿子临行前跟她说的话,这些时日姜璃也甚少给她请安,心里就有些不悦,便淡淡的免了姜璃的礼,待她坐下后,就对姬兰柔道:“都是一家人,你唤她一声姐姐即可。”
    姬兰柔忙柔声应了,再唤姜璃“姜姐姐”。姜璃扫了她一眼,略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姬王妃又道:“怎么?平日很少见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请安?”
    姬王妃身边不缺奉承她的年轻贵女,对姜璃那种宗室贵女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骄傲和精致向来看不上眼,对她的态度从来没有好过,所以姜璃对她的冷淡根本不以为意。
    她回道:“母妃,儿媳刚刚去看了祖父,和祖父提起赈灾的事,想着母妃经验多,便过来请教请教母妃。”
    姬王妃挑眉,瞅了她一眼,姜璃让各地产业支持赈灾她也是听到风声的,是出了什么纰漏过来让她帮她收拾烂摊子?
    “怎么,我不是听说你已经吩咐了下去,一早就开始做了吗?”姬王妃略带了似若有似无的嘲讽问道。
    姜璃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笑着道:“那些不过是帮着地方官府略尽绵薄之力,多是听从官府的安排,只是这次儿媳想以王府的名义在城外开设粥棚,但庆州城非同一般之地,还是请示一下母妃看要注意些什么才施行比较好。”
    姬王妃听完,淡淡道:“我以前也常听说但凡天灾时,京都和江南那边的大户都喜开设粥棚,原本乐善好施自是好的,但西夏不比京都江南富饶,民风彪悍,开设粥棚稍一不慎,就会酿成哄抢惨祸,反是引导流民开工换粮或参伍才是正经。”
    项烟菱听了母亲的话,就有些担心的去看姜璃,却见姜璃仍是带着温婉的笑,并不见羞赧或被驳的尴尬之色,提着的心也放了些,正待打岔说两句,却听姜璃已经开口。
    姜璃道:“母妃所言极是,西夏的情况不同京都,所以这施粥棚一事需得考虑西夏的实际状况。原本官府做的已经极有条理,只是儿媳观官府安置的多是有劳力的壮汉,或至少是能做些活的年轻的妇人,但一些孤寡老人和小儿就难有照顾,儿媳想着就设粥棚只熬些最简单的粗粮稀粥,帮着老人和小儿也可安顿,如此那些做工之人也可安心。”
    姬王妃听了面色沉沉没有出声,而一旁的项烟菱就松了一口气,笑道:“这个主意好,只是这中间操作需得小心,弟妹想好大致的方案了吗?”
    其实她不过是让气氛融洽些,也在母亲继续泼冷水之前把话引导下去,听姜璃那一番话,显然她应该是深思熟虑了的。
    姜璃冲她笑笑,就把自己的想法大致说了说。又对姬王妃道:“除了施粥,儿媳还打算开个作坊,请那些妇孺老人去做些粗布衣裳麻鞋,换些口粮,这些衣裳将来可赏赐给兵士家属。但这些事,我想着不若叫西夏的各世家大族一起来做,一起商议可以再做些什么,母妃德高望重,还需得请母妃来领头。”
    姬王妃听完看着姜璃神色复杂,让她领头,可是这事是姜璃提议的,细节是她想的,自己还只是给她泼冷水,这让向来刚强好强的她很有点拉不下面子,可是如果她不领头,这种代表西夏王府做的事,如何能让姜璃领头?
    这时一旁的姬兰柔突然柔声插言道:“姑母,姜姐姐的提议真是不错,柔儿回家必会跟祖母和母亲提一提,让她们也支持此事。姜姐姐想的周到,可是要动员各世家夫人,还是需得姑母出面才行,姑母若是因忙着王府公家的产业,无暇做这些琐事,不若就挂个名,帮姜姐姐牵头,底下的事还是由姜姐姐来做便是了。姑母,您看我这个主意可好?”
    姬王妃心里熨帖,点头,对姜璃道:“嗯,此事是件好事,我自当帮忙,但你也知道王府公家的产业事务繁多,我看就如柔儿所说,这事还是由你来负责,但需要我帮忙牵头各家夫人的,你就跟我开口。”
    姜璃笑着应是。
    姬王妃摸了摸身边的姬兰柔,心里突然又是一动,道:“我看柔儿这段时间一直帮你母亲管理家事,你对西夏的情况又最是熟悉,不若此事柔儿你就帮你姜姐姐打个下手,做些杂事好了,平日里和各家夫人的联络也可以由你来张罗。”
    姬兰柔脸上一喜,忙起身应了个事,又给姜璃行礼道:“那就有劳姜姐姐照顾了,有什么事姜姐姐尽管吩咐。”
    姜璃面上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只笑着略点了点头就是了,反是项烟菱脸上有些不好看,觉得自己母亲这事做的有点过了。
    几人说着话,外面却有管事嬷嬷慌慌张张进来,姬王妃皱眉,正待呵斥,那嬷嬷却跪下道:“王妃娘娘,不,不好了,灵州那边有消息送过来,说,说世子爷去西域探听情况,结过失踪了,遍寻不见。老王爷那边收到消息,同时还收到了西域月支国和回鹘的和亲书,说希望世子爷能和他们联姻,否则必将联手攻打西夏,老王爷得到消息就当场晕过去了。”
    姬王妃听言霍得就站了起来,联不联姻什么的她不在乎,儿子失踪却是大事。
    她喝道:“是谁送来的消息,送消息的人现在在何处?”
    管事嬷嬷道:“在,还在南园老王爷处。”
    姬王妃也顾不得别人,起身就往外走,刚走了几步,就听到后面 “世子妃娘娘”“郡主”“弟妹”等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姬王妃心里怒极,转头就想呵斥,却看到姜璃堪堪就倒在了她身边那名叫初兰的侍女身上。
    却是姜璃听到项墨失踪的消息,本不大信,起身就打算跟去老王爷处问个究竟,不想起身刚走了两步,就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神魂如同被抽走般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然后便不由自主晕倒了,好在一旁初兰,及时扶住了她。
    姬王妃看姜璃晕倒,心里更加烦躁,只觉真是个不顶用的,空长了一张脸,冷哼了声,就自顾出去了,但到底还是担心姜璃出什么事,一边走一边就吩咐心腹嬷嬷郑嬷嬷留下,明她派了人去叫医师给姜璃诊断。
    郑嬷嬷看姜璃那样子也是不放心,忙应下了留下来照顾姜璃这边,吩咐初兰忙将人扶去了内室榻上躺下,又唤了人去请府内的医师,而十华早在姜璃晕倒看她面色不对时已经迅速退了去请傅医师。
    姬王妃去了南院也没问到什么有用的消息,那从灵州城送信来的人也只是说项墨去了灵州翌日跟将领们说出去打探一下,当晚就回来,结果几日也没有回来。
    接着他们又收到月支国和回鹘的和亲书,且两国态度强硬,道是西夏若不联姻,便联合攻打西夏。此事他们断不敢决定,便快马加鞭送到王府由老王爷来定夺。
    姬王妃去的时候老王爷已经醒来,他看见姬王妃过来,就命她一边坐下,叹气道:“姬氏,你不必担心,阿墨武功高强,出去几日也是寻常事。我不过是气这西域小国趁人之危,蹬鼻子上脸,此事我自会定夺,你且管好王府及外面杂务便是了。”
    姬王妃脸上的忧心并未褪去,只沉声应了诺。
    她又问了医师老王爷的身体,用药情况等等,又细细嘱咐了随侍的人一番,正待离去,却不想就有东园的大丫鬟过来道是有要事禀告。
    姬王妃皱眉,这丫鬟怎么如此不懂眼色?有什么事不能等她一会儿回去禀告?不会是那不顶事的花瓶儿媳又出了幺蛾子吧?
    姬王妃正待让人出去斥了那丫鬟下去,这边老王爷却已经召了人进来。
    来人是姬王妃身边的大丫鬟流月,她也知此时情况特殊,不敢拖泥带水,也不敢面上露出太多喜色,只上前微敛了目便行礼道:“恭喜老王爷,恭喜王妃娘娘,刚刚医师给世子妃娘娘把脉,道是世子妃娘娘有喜了,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第189章 大结局一
    姬王妃听到流月的那禀告,嘴巴微张,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原本那是她盼望已久的孙子,可听到这消息的那一刹她的心里竟涌出失落的情绪。
    可这是不应该的,尤其是在老王爷面前。她忙收了收复杂难言的各种滋味,正待问她多些情况,一旁的老王爷听了流月的话却已经大喜出声。
    老王爷咳了两声,就命身边一直只服侍他的老医师全老医师道:“阿全,你去看看,去帮我看看那孩子,回来跟我禀告。”又一连串的吩咐身边人去库中拿各种珍贵药材赏赐给姜璃。
    姬王妃插不上话,一直到老王爷吩咐完各人,她才问流月道:“世子妃身体如何?缘何无端端就晕倒了?她也太过疏忽,有孕两个月自己都不知道,也太过大意。”
    一旁的老王爷听言果然皱眉,也把眼睛看向了流月,他却不知原来孙媳还晕倒过。
    流月是姬王妃的大丫鬟,如何不知姬王妃的性子和对世子妃的态度,只是她也认为姬王妃肯定是盼着这个孙子的,问这话只是因为觉得世子妃不够稳重,竟有了身子还晕倒,所以此时姬王妃该是因关心世子妃的身孕太过才出此言的。
    所以流月忙答道:“娘娘,两位医师都说了,小世孙非常稳健,世子妃娘娘只是近日思虑过多,又乍闻那些消息,一时不适才会晕眩,并不碍事。”
    姬王妃点头,那边老王爷听了却还是担心,忙就催促全老医师赶紧过去看看。老王爷看重项墨,对自己的嫡曾孙自然是期盼甚大。
    姬王妃见状便起身跟老王爷告辞,带着全老医师一起回去了东园去看姜璃。
    姜璃躺在床榻上,面色如同雪玉般的清透莹白,仔细看着,美则美矣,却美得让人有一种心惊肉跳的脆弱感。
    可是姜璃的神情却很安详,她抚着自己的小腹,只觉万分不可思议,她自用了那些药开始调理体质,小日子向来不准,所以这次小日子没来,她也没太注意,却不想竟是有了。
    姬王妃回到东园,看过姜璃,一面请全老医师再给姜璃把脉,一面又召了先前给姜璃诊脉的文医师和傅医师到了旁边的小侧厅问话。谨慎起见,问话时一旁则是只有郑嬷嬷服侍。
    傅医师是西夏有名的医药世家傅家的传人,对各种奇难杂症都涉猎甚多,在傅医师面前,文医师并不敢多言,只请傅医师说话。
    傅医师也不敷衍,道:“世子妃娘娘身体康健,并无问题,只是世子妃娘娘身体寒质,而胎儿却因为继承世子功法的缘故,阳气过足,精气太过旺盛,所以世子妃娘娘才会因用神过度,一时晕眩。”
    这是什么古怪的理论?姬王妃听得直皱眉,不过说到儿子功法,她也知道自家儿子功法颇为古怪,并不敢质疑,便问道:“那之后胎儿是否危险?有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
    傅医师笑道:“这胎儿再健壮不过,没什么特别意外,断无什么危险的,不过是世子妃娘娘要特别辛苦些而已。这胎儿因天生就继承了世子的功法,在母体中就精力旺盛,营养需求也特别多,世子妃娘娘需得静养,切忌劳神费心,回头我再开个方子,是通过调理世子妃娘娘的身子,来供给小世孙的,用之对小世孙将来大有裨益。”
    “不过说来还要恭喜王妃娘娘,小世孙天生继承世子功法,必将是习武天才,将是我西夏之福啊。只是此事到底言之尚早,怕世子妃娘娘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还请娘娘代为保密。”
    姬王妃听言,神色更加复杂,心却由原本的莫名失落慢慢定了下来,想到这胎儿竟这般神奇,喜悦也慢慢升了起来。
    无论如何,对西夏王府来说,子孙是习武天才那都是非常重要的。当初儿子项墨便正是因为具有非常优质的习武天赋,才会被老西夏王挑去亲自教养的。
    姬王妃点头,道:“的确如此,此时形势多变,王爷和世子又不在王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事断断不可传出。”
    说到这里她,犹豫了片刻才继续道,“但世子妃有孕一事乃大喜事有助于稳定西夏民心,对外不必相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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