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城,望远街,阴雨天。
    灯光昏暗的古董小店内的沙发上,孟云的丈母娘李青梅手指轻轻在沙发上敲动:“孟云!在我们家二十年,还不滚吗,还打算赖在我们家几年!”
    浑身一颤,孟云擦着黑不溜秋花瓶的手一顿,紧绷的身体又松懈,似乎在感叹自己对命运的无力。
    一把拍在沙发上,李青梅猛然站起:“养一条狗,见了小偷还知道叫,也不知道养你二十年有什么用!”
    这些年家里的洗衣做饭各种家务都是他在做,根本就不是对方说的那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孟云停下手中的动作,暗叹中自嘲一笑,在家里的地位连一只狗都不如。
    二十年前,孟云还是孟家的大少爷,突如其来的一场变故,让他父母双亡,家中的产业被叔叔无情抢走,孟云被柳家收养,跟柳凡蕾结成娃娃亲。
    刚来时,李家对他很热情,后来逐渐冷淡,五年前他才知道对方买他做上门女婿的原因,二十多年前,柳凡蕾身体不好,多灾多病,李青梅请来一位龙虎山的道士说柳凡蕾的阳性体制,女人一般都是阴性体制,如果属阳性就会多灾多病,需要一位属阴的男人中和。
    正常人家哪肯入赘在女方家,而且阴阳体制本就稀少,他正好属阴,从小也是多灾多病。
    他无依无靠,又是个病秧子,就被叔叔卖到李家。
    还别说自那之后,柳凡蕾和孟云都未曾生病。
    一年前,柳凡蕾实在看不惯他,就给他开了一家古董店,做这行吃人脉和眼力,他没什么人脉也没有眼力,生意越来越惨淡,入不敷出。
    “没用的男人,你配的上我女儿吗?
    道士说了,二十年后,体制就在不影响,赶紧给我滚出我们家!”
    见这窝囊废没反应,李青梅胸口起伏,走到孟云的身边,劈手夺过他正在擦拭的花瓶,用力摔在地上。
    “啪嗒~”瓶子的碎片溅起,一片碎片划破孟云眼角,疼痛让他下意识捂着双眼,鲜血从指缝中流出。
    “扶不上墙的烂泥,给你开个古董店都倒闭,你有什么用!”
    李燕华揪着孟云的耳朵,用力一推便将其推到在地,指着对方骂道:“再给你最后一个星期,滚也得滚,不滚也得滚!”
    说完她转身走出房间。
    孟云感觉自己眼角火辣辣的疼痛,看着李青梅出门,松了一口气,一想到一个星期后,就要被扫地出门,拳头紧捏。
    看着外面的阴郁的天气,内心很茫然害怕。
    在他看着门外时,一个原本黑黝黝的花瓶残片,在沾染了孟云的鲜血之后,忽然散发幽幽的荧光。
    这块残片跟其他碎片质地竟有些不一样,在他的上面刻满复杂的纹路,显的异常古朴神秘。
    忽然,外面一道炸雷响起,整个店内光线猛然间亮起,然后那个残片竟然化作了一股青烟,钻到孟云眉心中。
    “什么东西?”
    孟云揉着眼睛,他似乎看到什么,但是又不敢确信。
    雨停了,街道又恢复往日的喧闹。
    平日里孟云乐于助人,跟邻里的关系不错。
    对面水果店热心的老郝目睹刚才孟云店里的一切,叹了口气,走到店里将孟云扶起,拍了拍他衣衫上的灰尘。
    “我说小孟啊,你一个男人,什么时候能够像点样啊。”
    老郝有点恨铁不成钢。
    “我……”孟云内心五谷陈杂。
    这些年他被李家的人呼来换去,因为阴性的体制,被他们看不起,经常被其打骂,哪里敢反抗。
    离开李家,他该做什么?
    能做什么?
    这时老郝的儿子乐乐,蹦蹦跳跳的跑进来,抬头睁着大眼道:“叔叔好。”
    “嗯,真听话。”
    孟云揉了揉乐乐的小脑袋。
    乐乐走到老郝身旁,拉着老郝大手:“爸爸,我要一个变形金刚!”
    “家里给你买的练习册做完了吗!”
    老郝面色一板。
    “没……”乐乐大眼睛满是害怕,扭头赶紧跑出去。
    “这混小子。”
    老郝瞪了一眼。
    孟云此时的面色有些僵硬,刚才他猛然看到这个孩子的额头上有一股黑色的雾气在盘旋。
    “印堂发黑,血光之灾?”
    脑袋里莫名其妙出现几个字。
    “郝哥,刚才你孩子脑袋上有一团黑雾?
    你看见了吗?”
    孟云扭头疑惑问道。
    “滚蛋,你小子咒我,哪来的什么黑雾。”
    老郝瞪了一眼孟云。
    “可能是我看错了。”
    孟云尴尬道。
    老郝安慰几句,水果摊来人就回去忙了,孟云默默的收拾房间卫生,将眼角的血迹洗掉,又开始收拾房间。
    刚刚收拾好,他换了一身衣服,刚刚才坐在古董店里,一辆红色宝马在门口停下,见状他内心一紧,赶紧坐直身体。
    一个鹅蛋脸,柳叶眉,身材高挑的女人,从宝马车里下来。
    她摘下带在眼睛上的墨镜,一脸嫌弃走进孟云的店里。
    孟云赶紧站起来,从柜台里走出来,低下脑袋,以下位者的姿态站到她面前:“媳妇,你来了。”
    “窝囊废,谁是你的媳妇!”
    柳凡蕾一脸嫌弃。
    “我……”孟云支支吾吾的没有说出来。
    “我要休了你,明白吗?”
    柳凡蕾右手食指用力戳了三下孟云的胸口。
    孟云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我在跟你说话!”
    柳凡蕾双手抓着孟云的衣领瞪大双眼,声音尖锐,口水都喷到他的脸上。
    见到对方不说话,柳凡蕾火冒三丈,一把推开孟云,指着他鼻子道:“孟垃圾,这个家是我说了算,我要休了你,你不签字也没用。”
    “叮叮叮~”手机响了,她从口袋掏出手机。
    “喂,怎么了?
    公司这点事情,你们不知道处理吗?
    要你们有什么用?
    好,我马上过去!”
    柳凡蕾看了一眼孟云:“跟我一块过去,正好打印一份离婚协议,签完今天你就给我滚出柳家!”
    说完,柳凡蕾转身就走。
    孟云楞在原地,内心彷徨。
    柳凡蕾打开车门回头看到孟云像是木头一样站在那里,怒发冲冠将手中的钥匙猛然砸过去:“让你走啊,你没听到吗?
    耳朵聋了?”
    “嗯。”
    孟云被钥匙砸中,浑身一软,他知道这个婚是必须要离,叹了一口气,弯腰将车钥匙捡起来,走出去。
    走出门,扭头他便看到老郝的儿子乐乐又跑去跟邻居的几个小孩一起玩耍,额头上的黑气更加浓郁,正在早点摊的周围跑来跑去。
    “乐乐,你爸来找你了。”
    小孩说道。
    孟云并没有在意,准备上车,然后就听见咣当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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