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潮阁内的局势顿时更加剑拔弩张!
    突然,顾欢一脚将方凳踢向沈伴凤,双手持刀迅猛劈向后者,那口“血头颅”大刀与空气震荡发出一声怪响,刀身鲜红如浴血恶鬼。
    沈伴凤也不迟疑,手中符剑“化虹”嗡嗡作响,剑身上的裹布瞬间炸裂!
    “龙二”卫城恢见状,闪身来到两人中间,单手探出抓住顾欢的手中刀,硬生生止住其下劈之势,而“龙六娘”花千寻则来到沈伴凤身前,双手向前优雅递出两段紫色绸缎,绸缎如长蛇般将空中方凳死死缠绕,甩到一旁。
    卫城恢看向顾欢,冷硬说道:“顾欢,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顾欢勃然大怒,如饿狼般看着身前横加阻拦的卫城恢,下一刻用力抽回“血头颅”,鲜红刀身与卫城恢的覆甲铁手摩擦出一连串火花,不待后者反应过来,顾欢调转刀身再次一刀劈来,刀势远胜前一刀。
    顾欢有资格登上武评,绝非浪得虚名,一身金刚境的大宗师境界也绝非面前的卫城恢可以招架,否则坐上武评第十一位子的就是这“龙二”,而不是他顾欢!
    龙青扬的七个徒弟里,就属“龙二”卫城恢性子最冷,虽然在武夫境界修为上相较顾欢要差上一筹,可他从来不是服输的人。
    只见卫城恢双手握*叉于胸前,铁拳上拳罡攒动,随后全力打出一拳击向顾欢,看来就算与后者来个两败俱伤,也要保住这东海城几十年来谁都必须遵守的规矩!
    就在此时,两人中间凭空出现一道人影,那道人影双手齐出,一手握笛子架住顾欢劈来的狠辣一刀,一手出掌轻松接住卫城恢的全力一拳,那双深邃的眸子却盯着躲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秦莫图。
    “顾十一,入乡随俗。”
    轻松拦下一刀一拳之人身着深青色文人服,长发浓密细长散于脑后,只留两缕青丝飘然额前,鬓角微霜却不显老态,那双似深水汪潭的眸子明亮醉人,面容倜傥,说不尽的写意风流。
    “魏笛子,我就知道你会管!”
    顾欢见到那人,顿时有些垂头丧气,牢骚了一句后便重新刀扛肩上,一屁股坐到邻桌喝起闷酒来,瞧上去就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而卫城恢赶忙收拳敛气,连同龙六娘一起退后一步向那人弓身作揖,而龙六娘还悄悄理了理鬓角,竟是略微有些羞赧而又恭敬地说道:
    “魏叔叔,师父他老人家昨日还提起您,说甚是想念魏叔叔的‘潮散曲’。”
    来人正是“独占天下七分意气”的魏倾商,下得一手好棋,吹得一手好笛,更是身具天象大气象的武评第三!
    魏倾商闻言潇洒一笑,朝卫城恢和龙六娘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再次深深看了秦莫图一眼,后者大概是没能欣赏到心驰神往的高手对决,同样有些垂头丧气,一个劲地唉声叹气。
    魏倾商转身走到顾欢身旁,刚要说话,后者赌气般地冲他摆了摆手,扯着脖子向龙六娘大声嚷嚷道:
    “龙六娘,见到这个魏笛子就这般脸红害臊,难不成你真的喜欢他?”
    “还有,我说魏笛子,你也想趟这浑水?你说你都大天象了还跟我顾欢争那小子干什么?这好东西都让你和龙王爷拿了,还让不让别人活了,啊?”
    “顾十一,脾气该改改了,他人之物莫强求。”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本来只是想看看窟冢那老不死的和龙王爷谁更厉害,没想到能捡到这么个宝,让那小子得了便宜岂不是浪费吗?给我不更好?”
    魏倾商显然和顾欢是旧相识,相熟得很,否则顾欢再大大咧咧也定不会和他这般言语。
    在顾欢的旁边安稳坐下,不插话也不喝酒,魏倾商就那么一直盯着他,笑而不语。
    大概是被盯得心虚,顾欢悻悻然摸了摸肩上的“血头颅”,将其放在桌上,摇头晃脑地说道:
    “我不在东海城动手便是,出了东海城谁也别想拦我!”
    魏倾商依然那副温醇模样,笑言道:
    “那年轻人自有命数,把魏某当朋友就听我句劝。”
    顾欢刚要出声反驳,就看见秦莫图挣脱开身旁美艳女子的拉扯,屁颠屁颠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魏倾商对面,好奇地打量着后者。
    看到这小子如此不要命,顾欢刚要暴起,魏倾商向他轻轻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微笑看着对面坐定的秦莫图。
    秦莫图打量了一番后,“啧啧”了两声对魏倾商说道:
    “你就是那个魏倾商啊,怪不得我家凤儿整天念叨你,我这耳朵都起茧子了,还真是能让美人儿朝思暮想的风流模样啊。”
    顾欢可没有魏倾商那般好脾气,听到秦莫图这句无厘头的话语,一拍桌子,高声喊道:
    “小子,找死是吧?”
    “哎对了,这位大胡子英雄对我家凤儿有什么仇什么怨啊,为何刀剑相向穷追猛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欠你五百两银子似的。”
    秦莫图好似知晓顾欢有所顾忌,倒真的不怕后者会再次动手。
    沈伴凤实在受不了秦莫图的无理取闹,眨眼间便来到后者身后,一巴掌拍在秦莫图的后脑勺上,然后将其“拎”起身来,面目表情地对顾欢说道:
    “要打趁早,不打别挡道。”
    顾欢本就是暴脾气,听到沈伴凤这句挑衅味道十足的话语,顿时火冒三丈,大骂一声站起身来就欲抽刀。
    身旁一直抚笛不语的魏倾商见场面再次剑拔弩张起来,轻轻摇了摇头,也不见任何动作,那顾欢竟是定立当场动弹不得。
    魏倾商向沈伴凤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尽显儒雅风范,淡淡说道:
    “沈姑娘自便就是,哪天回去,代我向你师父问好。”
    沈伴凤毕竟不是愣头青的秦莫图,自然知晓眼前之人的通玄本领,深深看了魏倾商一眼,似有留恋般地点了下头,便拉拽着秦莫图下楼而去。
    秦莫图被沈伴凤封住哑穴,说不出话,冲着魏倾商一顿张牙舞爪,滑稽至极。
    叶飞鱼也向魏倾商等人施了个万福,快步跟了上去。
    待秦莫图三人下了楼,魏倾商转头看向卫城恢说道:
    “今天诸多不便,改日魏某亲自登楼拜访。”
    卫城恢向魏倾商抱拳施礼,也不做作,率先拔腿而去,而那龙六娘就要含蓄很多,含情脉脉地看着魏倾商,见后者不曾多看她一眼,顿时有些落寞幽怨。
    卫城恢走出几步,见龙六娘没有跟上,返身拉着后者扬长而去。
    魏倾商先是给自己斟满酒杯,也不理会周围的崇拜眼神,左手食指微微一动,顾欢顿时挣脱束缚,踉跄坐在方凳上。
    “魏笛子!”
    “顾欢,你我几年的交情,不会害你。”
    “魏大哥,顾欢知道有违天理,可我这几年境界修为停滞不前,好不容易碰到这等机会,教我如何放弃?还有,以后在后辈面前,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魏倾商微微一笑,给一旁生气的顾欢倒了一杯酒,然后举起酒杯与其碰了一下,细品慢酌地对后者说道:
    “那年轻人你动不得。”
    “为何?”顾欢好奇地问道。
    魏倾商依然自斟自饮,云淡风轻地说道:
    “日后你自会知晓,刚才坐在最角落的那人是大秦‘粘杆处’的死士,境界不比你差,敛气功夫了得,一直刻意隐藏,在你拔刀时还是露出了蛛丝马迹。”
    顾欢也是江湖老人,自不会转头去看那最角落地方,似在赌气般一声不吭,魏倾商不管他在不在听,继续说道:
    “那女扮男装的姑娘是观应宗的当代储宗,会一两手指玄,与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告诉你,江山之人混江湖,能不欺负就别欺负。”
    顾欢歪头看着魏倾商,意味深长地对后者道:“就像你?”
    魏倾商听到此语,苦笑摇头,随即站起身来走到观景窗前,负手遥望东海,便不再言语。
    顾欢看着眼前这个写意风流的旧西蜀儒士,然后拿起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不去管沾满酒水的虬髯胡须,爽朗笑道:
    “去他娘的江山!我管他是谁,顾欢一辈子练刀,练的就是一往无前的‘不惧刀’,若是怂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说完后,顾欢将大刀重新裹好,扬长而去。
    魏倾商终究没有阻拦下顾欢,轻轻叹了声气,也不再做那无用功,下一刻便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周围目瞪口呆的一众看客。
    观潮阁内的一处角落,一名样貌平庸之人隐晦掐了几道手印,站起身来,像寻常人一样慢慢下楼而去。
    而此时的秦莫图,被沈伴凤拖拽着离开观潮阁后,一阵挣扎,在自己的“舍命抗争”之下,终于如愿被解开了穴道。
    三人穿行于熙熙攘攘的东海城街道上,由于沈伴凤脚下生风走得飞快,后面的秦莫图和叶飞鱼跟得十分狼狈勉强。
    秦莫图快跑几步,来到沈伴凤身旁,喘着粗气说道:
    “凤儿,走慢些,累死我不打紧,我家娘子本就娇弱,要不咱们找家客栈歇息一下,从长计议。”
    沈伴凤突然停下脚步,顿时把秦莫图向前晃出五六步,身后跟着的叶飞鱼也差点撞在她身上。
    冷冷瞥着跑回身边的秦莫图,沈伴凤双眼微微一眯,率先走向一家看上去有些简陋的客栈。
    秦尧见状撇了撇嘴,顺手拉起叶飞鱼的小手也跟着进了这家“乌粥客栈”,嘴里还不忘嘀咕了一句,顿时惹来叶飞鱼的一阵捶打。
    “娘子,要不这次省点银子,开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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