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钟小妹开始到镇上的学校读初一,因为回家不方便,钟希望便让钟小妹住在镇上的武馆里,并让刘金凤退了出租屋,和她闺女也住到那里,让她做饭时顺带搭上钟小妹一个,当然伙食费由她出,不过不给她工资了,对于刘金凤来讲,这算是包吃包住,已经非常好了。她在做饭之余,将武馆后头的一块平时用来练功的泥地翻松了,种上粮食和蔬菜,又养了几只鸡鸭圈在墙角。
    钟来春之后来到武馆,见到后院平地变田地后,嘴角狠狠地抽了抽,但他到底是没说什么,想着,毕竟武馆现在也不开了,留着空地也浪费,种就种吧!
    随后,生产队又组织了挖河任务,挖了一个多月,紧接着就是秋收,等一切都忙完,已经进入深冬了。
    钟希望想去郑曙光那里探亲,提前半个月写了信过去,却一直没见回信。钟希望就思忖开了,难道郑曙光又去执行任务了,所以没看到信吗?所以她也就没急着过去,又等了半个月,还是没有回信,钟希望也便歇了去探亲的念头,直接给郑曙光寄了东西过去。
    钟希望想着既然郑曙光不在军营里,那赵卫国应该在吧,他们两个团长总得留一个在那里坐镇吧,为了保险起见,她就将收信人写成了赵卫国。
    钟希望同样也给平京的郑家寄了年货,并给在a大读书的钟小弟和秦子栋也寄了一大包的吃食。钟小弟和秦子栋夏天放暑假时就没有回家,说是想抓紧时间在校图书馆学习,让家里人不用担心他们。
    钟希望觉得他们勤奋学习是好事,也就没想太多,就是觉得他们给她写信的周期延长了,而且信的内容也很简单枯燥,就是报个平安,根本不像之前那样将校园里发生的他们认为有趣的事情写出来分享给她。这让她有点小失落,不止一次在心里感慨,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就变得不可爱了,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
    不过,钟小弟和秦子栋居然在过年也没有回来,这让钟希望有点生气,但又想可能他们是被学业上的事情耽搁了,后来收到他们的信,大体意思就是学业很忙,再加上下大雪,没买着票,所以不能回家过年了。
    这个年,尽管钟希望和钟娘仍然做了一桌子菜,但因为家人没有凑齐,所以一点也不热闹。特别是秦老头,特别失落,钟希望陪着他去给他老伴和闺女、女婿的坟前烧纸时,就发现他的背影孤寂萧索,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一样。
    而在过年之前,钟希望收到了赵卫国的回信,只有寥寥几句话:钟希望同志你好!你寄的包裹已收到,我在部队一切都好,请放心!——赵卫国
    钟希望认得这字不是郑曙光的字,那就是赵卫国的字了,不过她看得一头雾水的,她现在怀疑是不是赵卫国没有看明白她在包裹里的留言啊,不然,怎么提都不提郑曙光的事?
    她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也就没有急着再写信过去,想着过完初五她亲自过去看看情况。
    正月初三王大毛回来探亲了,他先是跑到他奶奶的坟前大哭了一场,然后就跟着他爹娘到钟三叔家一起商量给他和钟二丫办婚礼的吉日。钟爹钟娘和钟希望也都被请过去了。
    王大毛如今已经是连长了,人明显成熟稳重多了,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冷硬刚强的气质,看上去挺有军官范儿的。
    钟希望和王大毛一打照面,直接笑眯眯地说道:“王大毛同志,咱俩练练!”王大毛原本冷硬刚强的气质瞬间消失无影,有些无赖地搔搔后脑勺:“哎哟,希望妹子,你可得手下留情啊!”说着就先下手为强地攻了上去。
    钟二丫都没眼看了,这男人也忒无耻了,居然偷袭!
    然而,但是,他仍然没有在钟希望手里走过十招。
    “你刚才叫我啥?”
    钟希望挑眉问王大毛,这小子居然比着钟二丫叫她妹子,当然,他这样叫也不能说有错,但钟希望就觉得这小子滑头得很,可能是在部队里没遇到对手,所以一回来那气势她就看出来了,所谓王八之气侧漏说的就是他,所以她得挫挫他的锐气,免得他飘得摸不着天。
    “姐,你是我姐!”王大毛急忙讨好地说道。
    “嗯,这还差不多,你呀,还差得远,可别以为自己就有多能耐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戒骄戒躁,知道吗?”钟希望一本正经地教育王大毛。
    王大毛连连点头应是,原本有些浮躁的心这下子是完全沉淀下来了,整个人的神情都有点不一样了。
    王大毛的爹娘见自己儿子被钟希望训得跟孙子似的,而他们的儿媳妇钟二丫还在一旁频频点头显然是非常认同的,心里的感觉很微妙,但也没说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况,他们也觉得钟希望教育得对。
    王大毛这次回来一是想和钟二丫在村里过了明路——中规中矩地办一场婚礼;二是将钟二丫带过去随军。
    两家都知道其实钟二丫已经和王大毛结过婚了,所以这次商定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日子就定在初九。
    钟希望一想,初五和初九也没差几天,干脆参加完钟二丫的婚礼再去找郑曙光吧!
    初九那天,钟希望给钟二丫化上稍微浓厚一点的新娘妆,很漂亮,连钟二丫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镜子里头的美女是她了。她身上穿的新娘衣裳也是钟希望送她的,上衣是大红色小翻领的对襟短袄,不是太厚,略微收腰,春秋冬都可以穿,下身就是黑色的小脚铅笔裤,将钟二丫笔直纤细的腿型曲线完全展露出来了。钟二丫脚上也穿着一双黑色的皮鞋,是王大毛带过来的,这也是他之前承诺给钟二丫的礼物之一,礼物之二就是一块手表,虽然和钟希望手上戴的不能比,但胜在是全新的,颜色和造型都很漂亮。
    钟二丫的婚礼办得还是很热闹的,钟三叔之前尾巴骨断了,痊愈之后就将他未做完的家具都给做好了,因此他给钟二丫准备的嫁妆在乡下也算是中上等了,引得来吃酒席的客人都频频称赞,这让钟三叔很是长了一回脸。另外,刘金凤、刘招男和刘丹丹都过来了,也都送上了她们自己亲手做的东西,诸如手帕、枕巾和鞋子什么的,反倒是自家的那些堂哥堂姐却没到齐,其中钟赛花和钟小菊据说是怀孕了所以没来,而其他没来的人也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
    钟三叔本来就比较粗神经,对此倒并不太在意,只是在喝醉时同钟爹说到了他们最小的兄弟钟招妹,也就是钟希望的六叔,自打他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后就没再回来过,这也算是彻底断了人情往来了。
    王大毛和钟二丫是正月十二离开家乡的。而过了正月十五后,钟希望也跟钟爹和钟娘说好了要去郑曙光那里,在路上辗转了一个星期到达军营驻地,结果让她大失所望的是,郑曙光居然不在部队,外出执行任务去了,而赵卫国也不在,部队又新派来一个言姓政委坐镇。
    钟希望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不过她也没有马上就回家,而是住进了郑曙光在军属大院里分到的小院子。当晚,尤小烈的媳妇胡兰花就过来找她了,其实她也不清楚部队里的事情,但她凭借女人的第六感还是嗅到了某些不寻常的味道。
    “嫂子,你知道吗?”胡兰花说话时,还下意识地朝门口瞥了一眼,见到大门插着才凑近她跟前压低声音道,“部队里来了个女军医,嗯,还是个漂亮温柔的女军医!在部队里可受欢迎了!”
    钟希望笑着问道:“是吗?”
    胡兰花见钟希望笑,突然就怪异地瞅了她一眼,虽然她极快地移开了视线,但那一瞬间,钟希望还是捕捉到了她眼神里的情绪。
    嗯?难不成这个女军医看上她家郑曙光了?
    “她叫熊芳蕊,虽然姓熊,但长得一点都不像熊那样五大三粗的,相反,她身材可好了,俺去年夏天见过她没穿衣服洗澡的样子,啧啧,那奶子又大又圆的,尖还是粉嫩的,跟大肉包子似的,那个小腰可细可细了,还有那个腚也是又大又圆的,跟大白馒头似的,腿也是又细又直,啧啧,简直就是狐狸精啊!”胡兰花一边说一边咂舌。
    钟希望听她描述,嘴角直抽,那直白粗鄙的用语就跟个猥琐大叔似的,真是跟她娇小玲珑的外表一点都不搭呀!
    “俺估摸着她要是生了孩子,那奶子能跟秦桂花的比一比了。对了,嫂子,秦桂花生了个女娃,虚岁两岁了,现在又怀上了,她说这胎一定是个男娃,俺看玄!”胡兰花这话题转得有点快,“其实吧,俺就是觉得,男女都一样,只要是自个儿生的就好!”
    钟希望见她一脸羡慕又落寞的样子,猜想她是因为没怀上才会这样,便安慰了她一句:“急啥呀,你还这么年轻,我不是一样没怀上吗?”
    不得不说钟希望的这个自我中枪的安慰方式很有效果,胡兰花果然心情敞亮多了,凭这一点也不能就说胡兰花不好,其实这或许就是大部分人潜意识里都有的劣根性吧,知道别人跟自己一样不幸时,心里会平衡一些,好过一些。
    “啊,俺怎么越扯越远了呢,对了,俺想说的是那个熊军医。嫂子,俺发现呀,她好像对郑团长有意思,所以你得把郑团长给盯紧了,可不能让狐狸精给叼走了!”胡兰花又一次下意识地朝院门口瞟了一眼,声音压得极低。
    “哦?”
    “是真的,就去年过年时,你不在,赵团长也不在,那个熊军医居然提着东西和郑团长一起过来这边了,当时她对着郑团长有说有笑的,那样子就像是两口子似的……啊,俺说错了,呸呸呸!”胡兰花赶紧朝地上呸了几口唾沫,担心钟希望听了她的话会生气,小心地抬眼看时,却发现钟希望始终都是笑眯眯的。
    “哎哟娘哎,嫂子,你这忍功可真厉害,要是俺听到这些,可要气死了!”
    “我也很生气啊!”钟希望一本正经地说道。
    “……”胡兰花看着钟希望瞬间变了脸色,心里突突的,“那啥,嫂子,情况俺都跟你说了,其实俺也没见着郑团长对她笑过,俺想一定是那个熊军医单方面想勾引郑团长,那次过来,也不知道她得手没有,听说那晚那女的很晚才走,还是郑团长送她的……”胡兰花越说越离谱了,钟希望就算知道这其中一定是误会,就算那熊芳蕊有这方面意思,但郑曙光一定不会有的,可是她心里还是有些烦躁了。
    待胡兰花一走,钟希望就关灯进了空间,第二天她准备去部队问问情况,昨天只是从站岗小战士那里了解到郑曙光和赵卫国均不在,以及部队新来了一位言政委的事。
    却不想,那位言政委主动派了个小战士来找她了。
    钟希望不是第一次进这里的办公室,毕竟前年她在这里的那三个多月,几乎每天都会过来。
    “哎呀,你就是郑团长的媳妇钟希望吧,真是久仰大名啊!”言政委笑着和钟希望打招呼。
    “哪里,首长过奖了!”钟希望只觉得这个言政委挺眼熟的,但又确定自己之前没见过他。
    “来来,请坐,喝茶!”
    “谢谢首长!”钟希望双手接过言政委递来的茶缸,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蹙,总感觉这个言姓小子有点自来熟啊!
    言政委见钟希望看着他有些疑惑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是不是觉得我有点眼熟啊?我姓言,我叫言卫民!”
    言卫民?钟希望觉得这名字其实很大众的,就像刘铁蛋、王大柱和王狗剩三个听说年前都有写信来给家里人讲他们改名了,刘铁蛋改名叫刘卫东了,王大柱改名叫王卫华,而王狗剩就改名叫王卫民。
    咦?等等,言卫民,言卫华,呃,不会这么凑巧吧?不过现在仔细瞧瞧,这个言卫民长得倒是挺像言卫华的,不过言卫民的年龄至少也有三十五六了,而言卫华应该也只才四十五六的样子,难道是兄弟?
    言卫民好像看穿了钟希望的心思一样:“没错,言卫华是我大哥,我排行第三,中间有个二姐,下边还有个四弟和五妹,我们兄弟姐妹几个都是军人,大哥是军医,二姐是……”
    钟希望听着言卫民在那里一个劲儿地自报家门,恨不能将家里养了几条猫狗都说出来的样子,心里一阵无语,感觉又遇到了一个奇葩!
    “首长……”
    “叫我言叔吧!”言卫民自来熟道,“我听大哥说了,他和你很有缘,是忘年交,所以,咱们也别见外了,都是自己人!”
    钟希望眼皮跳了跳:“言叔……”
    “哎!这才对嘛!言叔这里好像还有个好东西要给你尝尝。”言卫民从抽屉里摸出两块包装看起来很高档的巧克力递过来,“这东西的英文名叫啥来着……”
    “chocolate!”熊芳蕊出现在门口,先出声后才抬手意思一下敲了敲门,“言政委,您该换药了!”说着便挎着药箱走进来,眼神似有若无地扫过钟希望,有种睥睨她这个土包子的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钟希望眉尾一挑,嗯?这小妮子是在光明正大跟她挑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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