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高去了很久没回来,不是因为路途遥远,而是到了地方,小高根本进不去。
    一直跟踪的那个乞丐,轻功不错,听他自己吹牛,说是徐九公亲自指点过。此时,他正趴在一个土垛后面。
    “方大人到了一个巷子里,被蒙了眼,换了顶轿子,才被抬到这里面。”他向小高介绍到。
    竹林雅居的招牌早就撤掉了,对外就说,生意不好,不做了。如今,门头上挂着“归来庄”的牌子,是个私人庄园。
    归来庄,皇者归来。
    这个地方高兴认识,里面都是独栋雅居,人也少。就算进去,很难找到掩护,更何况,现在归来庄增加了不少暗卫,大白天进去,实在没有什么胜算。
    只不过,他想再等等,看方大人是几个人出来,还是根本出不来。
    方仕政被蒙着眼带到竹林深处,进了正堂,眼睛上的布条被取下来,还好大堂里光线不强,他很快就适应了。
    “易......易大人!我早该想到是你。魏谦是你养父,他突然被派出京去出任务,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难道,易大人以为,此时与老夫有关?”
    易呈锦大笑起来:“他是他,我是我。今天我把你请到这里,为的不是他,而是我。”
    “哦?那老夫倒要洗耳恭听。是什么样的事情,必须用老夫一双儿女的命来换。”
    “不,方大人言重了,本王的父皇曾经说过,方仕政为人正直,此人可用。”易呈锦不紧不慢的,将桌上的一个锦盒打开,里面的东西,让方仕政目瞪口呆。
    他不由自主的走上前,颤颤巍巍的那起锦盒里那枚玉玺,反过来看底下刻着的字。
    “不错,是他,是先皇!”
    方仕政将玉玺放回锦盒,毕恭毕敬的跪下,对着玉玺磕了个头,抬头已是老泪纵横。
    “没想到,老夫有生之年,还能再次见到这枚玉玺......您刚才称他为父皇,难道,您是先皇在宫外育出的皇子?那怎么又会到了魏谦的府上,认了他做义父?先皇如今人在何处?”
    易呈锦将方仕政扶起来,笑道:
    “这事说来话长,今日用这种方式请您来,实属无奈,毕竟本王的身世太过离奇,不是一两句就能让人信服的。”
    他看到方仕政还认自己的父皇,自己也换了口气。
    从回京到现在,也有快半年的时间,魏谦先是莫名其妙的提出要先扶朱瞻培,结果打着朱瞻培的名字,买账的大臣有不少,可有权的一个没有。
    这就不说了,那朱瞻培又莫名其妙投奔了自己父亲的死对头汉王,据林龙枫得回来的情报,这次朱瞻培去北征,也是汉王撺掇的,估计要找事。
    易呈锦笑了:天助我也!
    从朱高煦或是朱瞻培手里夺皇位,比从朱高炽、朱瞻基的手里夺,要容易多了,他让林龙枫尽力促成,等他们回京,自己正好亮出旗帜,拨乱反正。
    乱世出英雄,前方朱瞻培、汉王在做乱,后方,他就让人去找那些平民义军作乱,朝堂上,再逼朱高炽做些官逼民反的事,那这个锅,就得朱高炽父子来背。
    关键时刻魏谦知道了自己当年激愤之下,杀死贱人魏晴的事。易呈锦便彻底掐断了魏谦这条线,等到他得知花荞是自己的堂妹,这才明白,杀柳云娘是所为何事。
    至于魏谦的离京,他猜,十之八九是因为偷龙转凤事发。
    “方大人,父皇到死都对你们一班老臣念念不忘,说他没有保护好大家,让多少忠臣良将死于暴君之手......”
    方仕政想起永乐帝当政后,建文帝的大臣被杀、自杀大半,不禁又是潸然泪下。
    “如今朱棣皇帝也不好好当,整天无中生有的要去打蒙古;朱高炽监国,国却动荡不安,福建的事......您听说了吗?”
    “听说了,现在大家都在鼓动皇太孙亲征福建......”
    “哈哈哈哈......”易呈锦大笑起来:“所以我这才来找您,希望您助本王一臂之力,推动朱瞻基亲征。他只要敢去,本王就能保证他有去无回!”
    方仕政的情绪这才回到现实中来:
    原来易呈锦预谋已久,皇上此次北伐,恐怕也是一场阴谋。难道大明又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重演二十年前那一幕?
    他还清楚的记得,永乐初年,弥补战争的创伤,大明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老夫手上只管着一个几被挖孔的国库,只怕是有心无力。”方仕政叹了口气说到。
    “方大人,您怎可妄自菲薄?您是三朝老臣,不少人都等着看您的旗帜往哪边飘。这一次只要您不阻止朱瞻基出征即可,还有一桩,就是要将库里的种粮全都发放出去!”
    易呈锦不怕寅吃卯粮给大明带来的灾难,这些完全都可以推到朱棣祖孙三代身上,等他重新收拾旧河山,那里才是他建功的地方。
    何况,那年灾荒不会饿死人呢?
    “殿下,臣可以不上奏、不附议,可您让臣将重量用来充作军粮,臣万万做不到啊!这是会大面积死人的,就是把臣的头砍下来,臣也难赎其罪!”
    方仕政又朝着桌上那枚玉玺跪下来:“先帝爷,您向来有好生之德,这样的结果,难道是您想看到的吗?”
    易呈锦瞬间变了脸色,他冷冷的说: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本王不是在求你,而是命令你。你的脑袋都用了几十年,砍下来也不可惜,可你那十七岁的儿子,他的日子还没怎么过,就到头了。”
    他见方仕政呆在那里,又阴恻恻的笑道:“还有您如花似玉的女儿,难道也想像本王的母妃一样,到教坊司里享受她的美妙人生吗?”
    方仕政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
    永乐帝的残忍一股脑的涌进了他的脑子,当年几位尚书大人不肯屈从于永乐帝,他们的妻女,就是这样惨绝人寰的死在军营。
    琬琰......
    方仕政不敢想,不愿想......
    他抬起头来环顾四周,虽是一间简单的堂屋,却装饰得非常精致,一张乌黑的弓挂在墙上,他认得出,那是朱允炆曾用过的游子弓,银色的弦却像是刚刚装上去。
    此弓劲大速快,箭射出去如游子归家般急切,顾名“游子弓”。
    方仕政不住的微微点头:
    游子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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