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宫里的花荞,很快就收到了海华的消息,张樾让海华告诉花荞,不要轻举妄动。
    他们的任何行动,也许会促使皇上做出对呼延锦不利的行动。
    “怎么会这样?吴先生这么大年纪了,在宝应,本本分分做私塾先生二十多年,就算他是建文朝旧臣,皇上就不能放过他吗?”
    吴先生也是花荞的先生,他孤身一人在宝应生活,柳云娘做什么好吃的,都让花荞、花荣送去一份,把他当成家人。
    因为吴先生尊重求知的人,他也并不歧视女性,这样,花荞才能在私塾了做了两年奉茶丫头。
    在这每天只烧一壶开水的两年里,吴先生带她完成了,她人生的开蒙学习。而这些教育,阿爹并不擅长,阿爹教她的,是吴先生不懂得自然和科学知识。
    最可贵的是,吴先生愿意接受,由花荞现学现卖,传导过来的自然科学,有时,甚至好奇执着得像个孩子。
    所以他教育呼延锦,也和他穹窿山上的先生们大相径庭。
    他教他“审时度势,与时皆行”;他教他“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他教他“顺吾皇意,无臣子心”。
    呼延锦少年时,对父亲言行的迷茫,自吴先生处,得到了最好的答案。这也是他断然站到,父亲和易呈锦对立面的最根本原因。
    这样的吴先生,皇上现在要呼延锦杀了他。
    “师兄太可怜了,皇上为了证实他的身份,要逼他去做违背良心的事!”花荞愤愤的说。
    小高摇头道:“以大人的性格,他不会去伤害他的先生。可这就会将他自己置于困境。”
    “有什么办法,可以见见大师兄就好了……”花荞叹气道:“师兄千里迢迢,远赴宝应,现在孤立无援,这些跟去的锦衣卫里,难道就没有自己人?”
    “锦衣卫不会到后宫来,但您偶尔可以去前殿。我听说,孙贵妃经常在申时,到武英殿去送茶点羹汤......”
    “申时?那不就是现在?”
    花荞跳了起来,提起裙子就往万安宫跑。
    孙贵妃这会还在亲自尝尝哪种甜汤味道合适,花荞便冲了进来。
    “怎么跑得那么急?后面谁在追你?”孙贵妃盖上盖碗,一边拿了条帕子过来擦嘴,一边笑道。
    “啊......没有没有,我就是想和贵妃嫂子,一块去看看皇兄。”
    花荞过去逗逗三公主,把刚在在路上顺手摘的一朵小花,放在她手里。三公主小小的手指,拈着小花认真的看着。
    “那就去吧,你皇兄那边这会正好空着。”
    孙贵妃之前还颇想不通,皇上为什么要拆散花荞那一对,皇上跟她做了解释,她也就只能替他们惋惜了。
    现在看见花荞像往常一样神采奕奕,她也放了心。
    女人嘛,总是要嫁人的,蒙着头嫁,闭着眼生活,遇到知寒知暖的,就是上辈子修来的缘分,遇不到,也就这么一辈子。
    花荞是她的救命恩人,而且还救了她两次。
    在南京被蛇咬,若不是她处理及时,自己也一命呜呼了。回了宫,自己又被陷害毒死二公主,也是花荞站出来质疑二公主的死因。
    若是花荞让她去求皇上,哪怕明知道皇上不会答应,她也还是愿意去努力一次。
    姑嫂两人,走在去武英殿的路上。
    “赐婚的事……皇上也是为了大明考虑,呼延锦是个难得的人才,假以时日,他会成为大明的肱骨之臣……你不要怪皇上。
    人一辈子,哪能没有遗憾?大明的女人,就像是男人的私有物品,哪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不过是让自己不断适应现实罢了。”
    孙贵妃轻声细语,她也知道这样的宽慰很空洞,可不说说,他又觉得于心不安。
    她想起什么,突然拉起花荞的手笑到:“说起来这位郑彦,和我还有一点亲戚关系。他的嫡母,是我的堂姑。以后,我们俩的关系就更近了!
    我替你打听过了,郑彦相貌人品都不错,关键是,人家对你的印象不错,一家人都等着你过门呢。”
    花荞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只好说:
    “害!这还有两年多时间呢,两年以后,真定长大了,宁儿也长大了……”
    孙贵妃“噗呲”笑到:“真定长公主长大是真的,宁儿才四岁,刚学犟嘴,她能有多大?”
    不过,她也是个冰雪聪明的,花荞不会无缘无故提起真定,怕不是想等将来,来个移花接木、偷天换日?
    只要能让皇上有台阶下,无损皇上颜面,她愿意出面,替花荞做说客。
    两人心下默契,转眼间已经来到武英殿。
    殿外的周正看见贵妃娘娘和长公主一起过来,也不好阻拦,就让她二人进殿了。
    皇上说过,贵妃娘娘过来,不用通报,直接进去。那也不能只拦宝应长公主一个啊?
    “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上听见贵妃的声音,一抬头,还以为是自己眼花,面前站着两个人。
    “花荞?你怎么也来了?”
    “我到贵妃娘娘宫里看三公主,见娘娘要过来,我就陪她走走。”花荞赶紧说到。
    孙贵妃将甜汤端给皇上,瞥了一眼萧忠、张樾,撒娇道:“本宫要和皇上说两句体己话,你们几个,都到殿外候着去。”
    皇上含笑默许,萧忠、张樾、花荞,便退了出去。
    花荞找的就是和张樾说话的机会,她向着张樾道:“张大人,是否能移步?宝应想问问太皇太后,在潭拓寺的情况。”
    “当然可以。不过太皇太后如今法号静淑,长公主要称她为’静淑居士’。”
    张樾边说便和花荞向墙边走,离开萧忠十几步远。
    花荞小声问:“呼延师兄他怎么样?会不会有危险?”
    “去的路上安全,就看他到了宝应怎么做。”
    “怎么做?他不可能杀了吴先生。这么多年来,吴先生并无某反之心,皇兄为何不肯放过他?”
    这一点,花荞始终想不明白。
    张樾想了想说:“这么说吧,皇上不能肯定呼延的身份,吴先生本可以不死,现在,只不过做了呼延的一道测试题。”
    “残忍!”
    “当皇上,哪有不残忍的?现在我就担心呼延,他是个讲义气的人,可吴先生不死,他就得死……那边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只能靠他随机应变了。”
    “锦衣卫里没有你的人吗?”
    “都是我的人啊!”
    “不是说你在武英殿,皇上派人去点的人吗?”
    “没错,那也是我的人啊。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那还用天天交待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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