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若的脸色微微一僵,马上又开口说道:“你的火机呢?我帮你点火。”
    外面的貂蝉冷声说道:“你要点火干什么?以你的眼力看不清我的脸吗?”
    “事关生死,我总得谨慎一些。”事到如今,我能找到的理由只有这么一个了。
    貂蝉的声音隔着一层布幔似的黑发传了过来:“你的理由太牵强了。除非你的眼力不及王战三成,否则,不可能看不清我的样子。”
    貂蝉的声音里已经带起了丝丝杀气——她开始怀疑我了。
    司若却在这时大步走了过来:“王欢,你让开,让我看看……”
    “你看什么?”我下意识地问出一句话之后,司若忽然朝我瞪了一下眼睛:“女人看女人,肯定比男人看女人仔细。你一边儿去。”
    “哈哈……”藏在发丝背后的貂蝉忍不住笑道,“刚刚改口叫了‘媳妇儿’,醋劲就来了吗?不过嘛,她的话说的也没错,女人看女人和男人看女人的确不一样。”
    男人看女人,第一眼往往是看她给自己带来多少惊艳,如果没有人事先提醒,他们通常不会在惊艳之余刻意去找对方身上的瑕疵。
    女人看女人恰恰相反,越是漂亮的女人凑在一起,越是会在最快的时间里找到对方身上的瑕疵。
    所以有人说,任由男人打量的女人未必是美女,敢随便让女人打量的女人,才是真的自信。
    貂蝉哈哈笑道:“王欢,你退后吧,你媳妇儿看得肯定比你仔细。”
    我刚才故意喊司若“媳妇儿”,只不过是为了迷惑貂蝉,却没想到会在这里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司若轻轻推开我道:“还不赶紧把火机给我?”
    我一言不发地把火机递给了司若,她也点起烛火站在了我和貂蝉的中间。
    司若手里举着的烛火刚好在她脸颊一侧,无论我从哪个角度出刀,烛光都足够引燃刀上的药粉,可是那样一来,貂蝉濒死反击的对象就成了司若。
    司若刚才是故意熄灭的蜡烛?
    我震惊之余,甚至忘了去听貂蝉在说什么。
    司若轻轻摇了一下蜡烛:“王欢,有些事情,你是看不懂的,哪怕你练出一双神眼,也有看不见的东西,就像你面前的女人。”
    貂蝉呵呵笑道:“男人啊,永远看不明白女人……”
    “我知道!”我怒喝之间,一脚扫向了司若的脚踝。
    司若没有想到我会忽然出手,毫无防备之下被我一脚撂倒在地,她却在倒地之间扔出了手中的蜡烛。
    烛火摇曳的红蜡飞上半空的瞬间,我手中长刀雷霆刺出,刀尖穿透烛火的瞬间,熊熊火光也从刀尖开始向刀柄的方向逆行而去。刹那之后,炫目的烈火就在刀柄护手上崩飞而起,我眼前的一切在火光遮挡之下变得赤红如血……
    我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刀锋所向的结果,但是刀柄上传来的触感却告诉我,我那一刀并没刺中目标。
    我那一刀虽然快如雷霆,却还是慢了一步,我放倒司若的那一脚引起了貂蝉的警觉。如果没有那一脚,我肯定能一刀贯穿对方的头颅,可是,现在我只能去赌人头躲闪的方向。
    “杀——”我怒吼之间脚下连进两步,手中刀拼命往前刺出。
    从我第一次跟貂蝉交手的时候我就看出了她的破绽。她的力量虽强,却没有多少跟人交手的经验,攻杀之间破绽百出,只不过她用力量弥补了这些缺陷而已。
    一个不善于近身搏杀的人,乍见刀尖刺来,不是往后躲闪就是用手去挡,我赌的就是貂蝉不会随机应变,只会惊慌后退。
    仅仅刹那之间,我手中刀锋呼啸的利刃就向前突进了半尺,我只觉得自己的刀锋像是刺中了什么东西。刺耳的鬼哭在我身前激荡而起时,密如暴雨的发丝同时向我身前飞刺而来。
    一根发丝的力道可以忽略不计,可是千根万根的发丝汇聚在一起产生的力道却足以开碑裂石。那一瞬间,我像是被万道钢针同时刺进了身躯,又像是被重锤击中了身躯,整个人倒飞而起,直奔几米之外摔飞了过去,手中长刀再也把持不住地被我扔向了远处。
    我的人还没落地,就看见司若纵身而来,接住了空中落下的钢刀,举刀过顶向我身前力斩而下。舞动着火光的刀锋在距离我几尺的地方当空劈落之间,仍旧扎在我身前的黑发立时被刀锋崩断,我随之倒在了地上。
    我的人还没爬起来,就看见洞口燃起了冲天大火,貂蝉身上的发丝无尽无际,以黑发做为燃料也同样无边无沿,被貂蝉引动向洞口扑来的鬼哭无休无止。
    我勉强撑起身躯:“司若,突围,我掩护你……”
    司若一手提刀一手架住了我的胳膊:“走!”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司若扛住一只胳膊强行冲进了火海。
    熊熊烈火从我们两个身上掠过之间,我只觉得身上的皮肤被火烧得滋滋作响,难以忍受的剧痛像是成千上万的钢刀在身上来回切割。一开始我还用手去挡着司若的面孔,不久之后,我就觉得自己的手掌像是失去了知觉,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手有没有搭在司若的肩上。
    司若一直扛着我跑出不知道多远才把我扔在了地上,我还没等起来就被司若给按了回去,压在我的身上拼命地拍打我衣服上的烈火。
    “司……”我刚刚喊了一个字,头上就重重的挨了一下,当场昏迷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被换上了一套古代丹士所穿的衣服,全身上下不仅感觉不到火烧之后的剧痛,反倒透着丝丝凉意,就好像是有人用凉水给我擦了一遍身子。
    “司若!”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同样穿着道袍背对我坐在远处的司若,等她听见我的声音才慢慢回过了头来。
    司若的脸上蒙了一层白色的麻布,原本像是画在她脸上的两道弯眉早已经不知去向,只留着两道被烧红的皮肤,要不是那双熟悉的眼睛,我甚至不敢相信那是司若。
    我颤声问道:“司若,你的脸怎么了?”
    司若下意识地碰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白布,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没事儿……”
    “我看看……”我的手掌还没碰到司若的脸颊,后者就飞快地躲到了一边:“不要看好吗?给我留下一点自尊吧!”
    司若从没这样哀求过别人,哪怕是她化名董小唯时,也一样不会如此。
    我仅仅停顿了几秒就低声怒吼道:“我的身上怎么会没有伤?你找到了伤药对不对?为什么不给自己用?”
    司若摇头道:“我用了没有效果。那边还有伤药,不信你看。”
    我顺着司若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边只有两具已经散碎在地上的尸骸。
    从地上的痕迹看,那两具尸骨原先应该是盘坐在草丛当中,直到被司若剥去了衣服才会散落在地。距离尸骸不远的地方确实放着一个还剩下小半药膏的陶罐。
    我不懂药性,却能分辨出药膏的味道,罐子里装的就是被司若抹在我身上的伤药。
    伤药对我有效,为什么对司若不行?
    我暴怒之下一脚把陶罐踹了个粉碎,可我的心却像是被生生撕裂了一样剧痛难当——罐子下面根本就没有什么药膏,有的只是一层带着药味的草叶罢了。
    不是药膏对司若无效,而是不够两个人用,司若为了救我,放弃了自己的面孔。我暴跳如雷地吼道:“你傻呀!我这张脸值钱吗?一个老爷们儿要什么脸?你……”
    我吼到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我在司若的眼里看到了笑意,就像是过去每次恶作剧之后的得意,只不过,这一次她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我缓缓放下手道:“走,咱们一起闯山。我就不信丹岛上没有能治好你的灵丹。”
    司若指了指那堆骸骨背后:“那边有半截石碑,我觉得……”
    我顺着司若手指的方向找过去之后,果然看见上面用小篆写成的留书:一方可载千古事,一丹可屠百万兵。一人可上九重台,一简可留万世情。
    什么意思?
    我脑中飞快地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大概也看明白了留书上的意思。说的简单一些,不管来了多少人,只有一人能登上丹岛的九重天,剩下的人就只能被留在山下,成为铺路的冤魂。
    我思忖之间,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司若,你过来帮我。”
    司若道:“你要做什么?”
    “杀人!”我把石碑扛了起来,飞快地跑到山坡边缘,把石碑埋在了土里,小心弄好附近的土坑,才飞快地退回了山上,跟司若一起趴在了草丛当中,“等会儿徐佑他们就差不多该来了吧?”
    司若不解道:“你想做什么?”
    “你让我想想……”我看向司若道,“你会用毒吗?”
    “不会。”司若摇头之下,却猛然醒悟了过来,“我会布阵,布阵的效果差不多也一样。”
    “那就布阵,越快越好!”我说完一句话之后就趴回了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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