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鸟站在宁十身旁,很是生气:“不成,我绝不能让生鱼片给比下去,宁十你还是自己卖馄饨吧。”
    宁十抬起头:“你想干什么?”
    叶青鸟回答地斩钉截铁:“刻东西。”
    宁十第一次见到叶青鸟时,叶青鸟就在刻一把木刀,后来还教给他怎样刻剑。叶青鸟的裤兜里有一把小刀,刀不离身,就连睡觉都贴着身子。那把刀看着很丑,却是削铁如泥,削铁树的树干,就跟削豆腐一样。
    叶青鸟不仅会刻刀,刻其他东西一样惟妙惟肖,而且速度非常的快。
    洛阳城里树很多,恰好这永欢坊有一处宅子动工,院子里刨掉一颗腰身粗的枣树,叶青鸟悄悄取了一截树根。
    这时候,求签的队伍里,有一位穿裘衣的女子,叶青鸟围着女子转了三圈,然后就席地而坐。手心里刀锋翻转,不多时,一个优雅中略微带着些愁思的女像木雕就完工了。
    叶青鸟很满意。
    然后起身,走到女子身边,几句攀谈,这木雕就被女子自己买走了。
    鹿严一大早来了就蹲在馄饨摊下面生火,他是从鹿家寨里出来的,打小就会这个活儿,虽然弄的满脸黝黑,但是这火生的却是一丝不苟。
    林竖横拽着春夜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抱着一堆奇奇怪怪的物件儿,当叶青鸟刻完三个木雕时,他这边竟然做出来一排烟花,很漂亮很漂亮的烟花,漂亮的都能成艺术品了。
    当然,春夜只是帮着打了个下手,林竖横才是关键,毕竟是地火风雷阁的阁主,除了剑,地火风雷阁最出名的便是制作烟花火药。
    宁十可是亲眼看着整座地火风雷阁被炸上了天的。
    林竖横给宁十的碎银子被花的干干净净,春夜原本都做好了饿肚子的准备,可眨眨眼的功夫,一文一文的铜板就入了账。
    永欢坊的最里面,整条街巷位置最差的摊位,却成了生意最红火的据点。
    男女老少都能从这里买到欢喜的物件儿,顺便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初来吃到嘴里,跟一般的馄饨区别也不大。可每嚼一下,这馄饨的汤汁跟馅料就连那层薄薄的面皮儿都在嘴里开始刺激你的味蕾,可以说是回味无穷。
    剑修剁的肉馅,那肯定是见功夫,一般的厨子可做不来。
    整整三天。
    洛阳城里的喜庆气氛愈来愈浓,永欢坊最里面的人气儿也是愈来愈高。
    “永欢坊里有个馄饨摊,味道特好,吃了忘不了。”
    “有个叫夏平凡的小师父,挂签很灵,就是吉凶难料。”
    “瞧瞧这木雕,真有些大师的风范呢。”
    “符文跟烟花也很漂亮的。”
    “那七个少年不像是咱洛阳的本地人,也不知是谁家的崽子,再看看咱家的,真是不能比啊!”
    “轰隆!”
    “轰隆!”
    “轰隆!”
    正当大伙儿议论纷纷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炸裂般的轰鸣,震天响的炮声。
    陛下的大婚典礼开始了!
    长龙般的马匹、甲胄、丝昂在特命的使节带队下,自太庙中出发,一路浩浩荡荡来到将军府。
    斐南徽大将军带着自己的妻儿兄妹,亲自站在府邸门口迎候,恭恭敬敬的叩头谢恩。礼单分了两份,一份是送予将军府的彩礼,一份是册封皇后的‘名份’。册封仪式在婚礼之后,要入了皇宫才能举行,但颁给皇后的金印与金册已经随着送亲的队伍到了将军府。
    李七夜亲自拿着金印,向斐南徽宣读了册文,他是当今唐王李天意的亲叔叔,理应他来带这接亲的队伍,或许这也是皇太后让他从北境回城的原因之一,再偏向娘家,这皇家的面子也不能丢,礼数不能少。
    接亲队伍启程前,整个皇宫内城,前、中、后三殿全部用大红绸缎搭起彩架,大红喜字、吉祥联语、吉祥图案、剪纸窗花……
    从朱雀门到承天门,再到太和殿,青白石龙御道上,早就铺满了红毯子,仿佛红色的鹊桥。
    钦天监早就推算好了吉日吉时,文臣武将鱼贯而入,红色甲胄的御林军列队而立。
    下轿。
    迈火盆。
    祭五谷。
    奉宝瓶。
    祭祖拜天地……
    将军府的掌上明珠,貌可倾城的斐文秀,端庄大气一丝不苟的走完了所有的流程。最后出现的李天意,却仿佛一个木偶般,眼眸不喜不悲,同样一丝不苟的走完了流程。
    入夜。
    洞房花烛。
    李天意与斐文秀端端正正的吃完长寿面,喝完春宵酒,所有的宫女宦官自觉离去。皇城外的热闹逐渐进入鼎盛,为了他们的王,洛阳的百姓肯定要彻夜狂欢,而皇城内却逐渐安静下来,仿佛生怕打扰了王的春宵。
    斐文秀的盖头是李天意亲自掀下来的,然后两人各自端坐龙床一头。
    沉默了许久。
    斐文秀最终先开口:“陛下很厌烦批阅奏折?”
    李天意回答的不假思索:“厌烦。”
    斐文秀:“臣妾可以为陛下分忧解难。”
    李天意:“你懂?”
    斐文秀:“臣妾自小习字,尤其擅长模仿各种字体,誊抄三省六部的草稿,不需要脑子。”
    李天意:“会很枯燥。”
    斐文秀:“臣妾只有习字这么一个兴趣,不会觉得枯燥。”
    李天意:“今夜就有很多奏折。”
    斐文秀:“那陛下先歇息?”
    李天意侧耳听了听殿外隐约传来的喧闹声:“我想出宫瞧瞧。”
    斐文秀有些意外:“现在?”
    李天意:“这夜,是为我而狂欢,我想去看看。”
    “我真的想去看看……”
    洞房花烛夜。
    李天意锦衣夜行游神都,斐文秀霞袍凤冠批奏折。
    两人初次见面,相敬如宾,都在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职责。
    两人都是权利政治的牺牲品。
    斐文秀虽然贵为皇后,却如金丝笼里的雀鸟,享人间富贵却失了自由。
    李天意更悲催,堂堂一国之君连最基本的权利都被架空了,方才斐文秀问他的话。话虽然是从斐文秀嘴里问出来的,可那出处,却绝不是斐文秀的本意。
    李天意懂,所以他很配合,反正就算是不配合,他也不过是誊抄的角色。唯一出自他本意的,就是他确实想出来走走看看,瞧一瞧这夜色狂欢下的神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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