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一掀起来,蓉姐儿背了光迈了急步过来:“醒啦?饿不饿?”兰针赶紧去舀了桂圆眼荔枝干核桃仁烧的汤出来,取个好意头连中三元。
    这汤里头搁了红糖,蓉姐儿最爱,徐礼吃过一口递到她手上,她一碗全吃尽了,煨的老鸭子汤里头加了党参,下了细面,徐礼初时只觉得胃口不开,两口下肚,筷子扒拉几下一碗便尽了。
    “可不能再添,歇一会子再用。”蓉姐儿把自家碗里的面也分了一半给他,等徐礼又吃完,不肯再给他添了,也不去问考得如何,只坐到床沿上抱了他的脖子:“我想煞你啦。”油嘴儿不及抹就凑上去。
    徐礼掀了被子抱她上来,两个挨着,不行那事也觉得乐意无穷,蓉姐儿挨着他不说话,屋里熄了灯,只月亮光照在水晶帘子上头,一圈圈跟雨打水花似的泛着光晕。
    屋子里所有人都出去了,只有大白还伏在它的软垫上,圈着身子打呼噜,这时候跳下来,扬着毛尾巴,轻巧一跳挨到蓉姐儿身边,走到脚边趴下给她暖脚。
    徐礼不在,夜里一个人睡着又不敢用汤婆子,那东西黄铜造的,灌了热水进去,塞在被子里头烫脚的很,脚趾头冰冰凉,等好容易暖和了睡着,她睡相又不老实,腿一蹬,汤婆子就掉下床,踢得翻过来,毯子上头一片水渍。
    这时候她再离不了大白,暖手筒也没它舒服,身上的毛又密又厚,压在身上还微微起伏,早晨也不必人来叫,同它说了要早起请安,第二日掐着点就拿爪子把她拍醒。
    可徐礼回来了,大白再暖和,也比不得人身上暖和,蓉姐儿舒舒服服挨了徐礼,徐礼自背后抱了她,两只手环在腰上,四条腿儿也缠在一起,大白怎么也趴不舒服,在被子当中踩着爪子走过来,一巴掌拍了徐礼,翘了尾巴又回它的软垫子上去了。
    两个人腻歪了一阵,十指交缠,问些这些日子吃了甚做了甚的傻话,蓉姐儿就困起来,徐礼睡过了,她却忙了一下午,把他带回来的衣裳捡出来洗,书箱子捡干净,再叫人去打叶何时放榜,一家子该干的事,全叫她一个忙完了。
    蓉姐儿睡觉不老实,阖了眼睛就往下滑,徐礼一把搂住她,低头一瞧,她已是睡着了,合了被子抱住她,才刚酣睡,只拿手指头摩挲她的脸,摸了脸,再去摸手,顺着手摸到腿,再到腿间。
    蓉姐儿迷蒙蒙睡着,只觉得身上越来越燥,哼哼了两声,边上这人拍拍她,手指头还动个不停,她两条腿儿绻起来,晓得是徐礼再磨弄她,身子却动不得,只跟着动作哼哼,等那潮意一现,她张了嘴哭两声,翻身把脸藏在徐礼胸膛里。
    第202章 放喜榜徐礼中举见葱兰蓉姐问仕
    外头一放榜,里头就不住的往外散赏钱,那街头的闲汉小娃消息最是灵通,知道哪一家有士子应举,俱都早早在各府各家门前等着,一到榜放出来,小厮还不曾跑回来报信,他们便先嚷起来,等着府里喜钱撒出来,那“丁当”声儿一落地,就一窝蜂的涌上去争抢。
    混着喜钱还有些糖块生果,抢不着钱的,便去拾糖块蜜条,拿衣裳兜住了便往家跑,抢的最凶的还是街头没钱买零嘴儿吃的娃儿,这会子大的拖着小的,大的抢钱,小的抢吃,塞了满袋,有的还不曾争抢,先在地下抓一把塞到口里,才要撕打着争抢,那头就又扔了一把出来。
    外头赏钱是本家出的,到徐礼院落里来贺喜的自然由着他出赏钱,甘露开了黑地描金的减妆箱儿,自里头拿出早早就备好的红封,来院里头的,一人得着一个。
    那有头有脸的丫头婆子,陈婶子还舀出甜汤来,早早就炖了一大锅子,拿小瓷碗装了,每碗里头搁一份连中三元。
    张氏自然不能没有表示,这东西她备了许久,原是徐三老爷趁着儿子下场前送来的,叫她这时候才拿盒儿盛了,叫养娘端了送进来。
    院门口水泄不通,各房的丫头小厮不提,洒扫的剪花的清路的,俱都挤在门前,道一声喜再跪下磕个头,一人拿一个红封回去。
    养娘再想知道那红封里头包了多少,也不能自降身份去磕头,甘露一眼瞧见她,把手里的小匣子塞到玉带手里,一把挽了养娘的胳膊:“嬷嬷来了,赶紧往里头去喝一碗甜汤。”
    养娘把那东西呈上去,开了盖儿一瞧是文房四宝,笔是七紫三白的毫笔,砚是玻璃石两面砚,刻着桂枝月亮,底下还趴了只蟾蜍,掀开来底下还有一本法帖。
    蓉姐儿一瞧便知是未见过面的公爹手笔,张氏再拿不出这些东西来的,细一想过也明白里头的门道,这是把送考礼压下来做了喜礼,可这蟾宫折桂也能说得通,春闱也须得走一走过场的。
    当下也不说破,只笑一笑请了养娘落座:“我这里忙乱,不及往母亲那头请安,还请嬷嬷替我靠个罪。”
    养娘连连摆手:“少奶奶说的哪里话,这是咱们一房的喜事,只太太身子不好,倒不能来沾这喜气。”张氏怎么肯来,她最怕掏钱,徐礼算是她的继子,喜钱也该出一份。
    “太太病了?我倒不知,真是该去探她,只这里实脱不开手。”王家吴家俱都送了贺礼来,还有些同窗上门拜访,徐礼不欲在家里待客,都请到外头去,索性摆了一桌,作了东道。
    “是昨儿着了风,今儿起来便有些头痛,这样的喜事也不好嚷嚷出来,只包了帕子静养呢。”养娘这话说的漂亮,蓉姐儿自不能装着不懂:“兰针,去捡几样用得着的药材,烦嬷嬷带了去,给太太煎了吃。”
    “少奶奶费心。”养娘拿了东西略坐一会子就要走,甘露一路送了出去,玉带匣子里头的红封发的差不多,甘露一把抓了几只塞到养娘手里:“烦嬷嬷跑一趟,这点子喜钱算作吃茶。”
    养娘一拢手收到袖袋里,口里还要推:“这怎么好,不过这几步路。”手里一捏总有六七个,嘴角带了笑往前去,一路回去一路隔了袖子摸,一点才知道,甘露那一把抓了八只,行到无人处拆一只来看,一个两百文,八只就有快二两钱,真个是阔气,出手恁般大方。
    如今这钱又值起钱来,七百七十多文便能换一两,养娘心里算计,把那红封抹了两只,到张氏面前只报一抓得了六只。
    张氏抬眼瞧瞧,心里不舒服,也只点头应一声:“既是给你的,你便收着罢。”已是松了口,到底忍不住问一声:“她那一个红封包了多少?”
    “一路急走着过来,倒没查数目多少。”这话一说,便是张氏也不能叫她当堂开了,总归已是收了药材,又有徐三老爷送回家下元节礼,索性不问。
    她头疼却是真的,又到了要备年节礼的时候,各处交际不能少,她再想省,这里头的门道也知道,若不是家里无钱打点,父亲怎会一辈子落在散佚官员位上,徐三老爷外放了,他那几个旧友还有在金陵的,这些个关系都不能断,别家怎么送了来的,她便怎么送回去,事儿要办的漂亮,须得厚着两分,这怎么回礼却是要紧事,在她眼里,比徐礼中了举更要紧。
    养娘倒给她拿主意:“太太,我瞧花房里头那一茬玉簪花还开着,倒不如摘些来,摆在盒里,却不是又贵重又便宜。”还不须自家出钱。
    张氏一听心里立时舒坦了,指点了小丫头子去摘花,又把各家的礼单子扫过一回,捡那往后用得着的,自家收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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