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阴霾,昆阳战场突然下起了大雨,狂风怒号。
    汉军只有区区几万人,却在追杀几十万新军。
    雨水浸湿楚天的战袍,楚天在暴雨中率领骑兵追击王莽。
    “这场暴雨,估计是陨石扬起的沙尘改变了此地的天气,再加上夏季本来就是雨季……”
    楚天想明白其中的前因后果,对刘秀的能力感到莫名的震撼。
    刘秀有个外号是大魔导师。
    楚天以为自己是在昆阳之战的劣势一方,但现在看来,绿林军未必是劣势一方……
    大魔导师刘秀,恐怖如斯。
    王莽的八十万大军已经彻底失控,这些从各个州郡征募而来的士兵在州牧、太守率领下,向北部逃亡。
    昆阳城北部是滍水,此时正好是汛期,再加上陨石引起的暴雨,所以滍水的水位大涨,冲垮了原本新军架设的浮桥。
    “快搭设浮桥,保护陛下北上,回驾长安!”
    王莽的部将和同窗严尤保护王莽北上,发现滍水暴涨,浮桥消失,于是设法铺设新的浮桥。
    几十万大军拥挤在滍水一带,混乱不堪。
    王莽精神疲倦,本来已经有了皱纹的他更显疲倦。
    他已经为这一天准备良久,兵力雄厚,不缺兵器粮草,猛将如云,结果被陨石砸蒙。
    也许是越老越信命,王莽有些灰心丧气。
    昆阳大战失败,他的威望将会扫地,即使此时再逃回长安,王莽已经没有自信掌控局势。
    西汉末年,农民起义、豪强四起,不只是绿林军,北方还有赤眉军等势力盘踞。
    失去了最重要的一支主力,王莽无法同时对付绿林军、赤眉军。
    “严尤,我们回到长安,真的还能和以前一样,平定四夷,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新王朝吗?”
    王莽在大雨中向故友严尤询问,语气沧桑。
    严尤坚定地答道:“请陛下放心,我们回到长安,一定可以重新平定天下,您的所作所为,一定没错。”
    “但愿如此。”
    王莽已经有些不放心。
    楚天、刘秀、梁红玉还在后方追杀敌军,王莽的大军人数庞大,想要在乱军之中找到王莽,殊为不易。
    “再往前就是滍水了!”
    刘秀也不知道俘虏了多少士兵,一直追到昆阳城北部的滍水。
    王莽想要逃走,就只能越过滍水。
    “河水突然暴涨,王莽说不定逃不掉!”
    楚天的目标变成了活捉王莽。
    王莽可是新朝皇帝,活捉王莽以后,说不定可以获得高额的赎金,又或者,更加完满地完成这次史诗战役的任务。
    楚天、刘秀在滍水追上王莽大军主力,王莽提前在滍水准备的部分木船派上用场,搭设浮桥,各路兵马挤在浮桥上逃命,不时有士兵被同伴挤下浮桥,被暴涨的河水冲走。
    “保护陛下撤到北岸,胆敢挡路者,杀无赦!”
    “北军九虎,你们统帅北军精兵,挡住追兵!”
    王莽招收的北军九虎,统帅北军五校兵力,不仅挡住追兵,还要挡住溃败的大军。
    严尤保护王莽渡河,砍翻混乱的士兵,杀出一条血路。
    本来溃败的士兵因为严尤的严厉手段,被杀死几十人以后,终于没有那么疯狂,被迫让出一条通道,王莽来到北岸。
    而滍水南岸,楚天、刘秀、梁红玉的骑兵汇合,猛攻新军,尽量消灭王莽的主力,不给王莽任何翻盘的机会。
    乱世的人命犹如草芥。
    超过上千新军士兵被骑兵赶入河中,淹死者数以千计。
    到来的骑兵与北军精兵在暴雨中交战,北军九虎受到王莽的恩惠,拼命死战!
    马武、王霸诸将带着骑兵猛攻北军九虎!
    现在绿林军、夏军处于优势,士气如虹,对一败涂地的新军已经毫不畏惧,一路猛追猛打,要将王莽建立的新朝最后的主力歼灭。
    一旦这支主力被歼灭,那么王莽将没有任何翻盘的余地。
    颍川郡距离洛阳并不远,绿林军不用几个月就可以攻入虎牢关,兵临洛阳,然后是长安。
    而且,因为战败,王莽身边的武将不再可靠,他们发现王莽不会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利益时,可能会背叛王莽,甚至杀了王莽,向绿林军投降。
    总之,王莽的性命危险了。
    雨水顺着马武的大刀流下,北军九虎之中的一个人被马武斩杀,落在水坑之中。
    “王莽何在!”
    马武也知道,活捉王莽将会是前所未有的巨大功劳。
    楚天只是义军,而刘秀是绿林军的重要首领之一,经过昆阳之战,基本上可以一战成名。
    战功在乱世十分重要,所以经常可以看到某个人因为在某次大战中立功,从此如日中天。
    王莽招募的北军九虎,无法与云台二十八将之中武力较高的马武匹敌,被马武连斩两将。
    梁红玉持枪挑落一个敌将,将其甩落。
    王莽的北军五校士气低迷,无心恋战,想着逃到北岸,尽快摆脱骑兵的屠戮。
    鲜血染红滍水,落入滍水之中的新军数量更多。
    北军五校争先恐后逃命,将同伴挤入河中。
    楚天在暴雨中看着一边倒的屠戮,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王莽的新军因为天降异象,不知道陨石扬起的沙尘会导致天气发生急剧的变化,认为突然降临的暴雨也是上天的惩罚,所以毫无斗志。
    士气下降到谷底,即使再多兵力也无济于事。
    “楚天!”
    楚天不急不缓地观察战场时,霍清率领一小队骑兵到来,盔甲几乎被雨水淋湿。
    “你怎么也离开了昆阳城?”
    楚天看到霍清,有些意外。
    “你没事就好,你知道吗,昨夜王莽的军营被陨石砸中了……”
    霍清说起昨天的事情。
    只有他们玩家才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情,在概率上有多小。
    楚天耐心地听,王莽已经没有可能翻盘,所以楚天一点都不着急。
    在滍水对面,王莽也在观察局势,至少有几万人在滍水丧命,王莽不禁叹气。
    严尤说道:“陛下,我们该回到长安城了,否则,绿林军沿着浮桥杀过来,我们有可能会无法脱身。”
    “唉,严尤,此时,就算我顺利回到长安城,你以为我在威望下降以后,还能稳定长安城那群人吗?天下大乱,各地叛军四起,绿林军、赤眉军数十万,我失去几十万兵马,又是否可以平定判断?任何一件事无法处理,我回到长安城,只有死路一条啊。”
    王莽向昔日的同窗说出忧心之事。
    这个时候,能否逃回长安已经不重要,更加重要的是回到长安城以后,又该如何行事,是否可以掌握局面。
    八十万大军几乎毁于一旦,没了这批主力,王莽无法自保。
    严尤大概可以想到王莽回到长安要面对的烂摊子,仍然鼓励王莽:“不,陛下,关中八百里秦川,人口稠密,我们还有希望,我愿意为陛下平定各地叛乱……”
    “不,严尤,我们都已经老了,输了这一次大战,我们没有兵力,也没有时间重新镇压叛乱……我想要与绿林军谈判,我想要自保。严尤,接下来何去何从,无论是投降绿林军,还是返回关中,自立为王,你自行抉择。”
    王莽意兴阑珊。
    他已经六旬,全国皆乱,想要彻底镇压各地叛乱,怕不是老死也做不到。
    严尤又说道:“那我代陛下前去与绿林军谈判。”
    王莽摇头:“我昔日曾经贬斥你,没想到最后还是你对我忠诚。但这一次,只有我亲自去与绿林军谈判,才有作用。”
    “但这也太过危险,绿林军那群反贼,无不想要陛下的性命。”
    “不见得。”
    暴雨仍然在持续,楚天体力耗尽,已经不想打下去。
    他已经持续作战两日,几乎没有怎么休息,又暴雨连连,所以身体难以承受。
    当得知王莽逃到北岸,可能已经逃回长安,楚天就没有必要再追,而是与刘秀回师昆阳,进行休整。
    昆阳大战获胜,楚天达到自己的目的即可,至于绿林军以后如何,楚天并不在意,毕竟,这只是副本。
    “楚兄,王莽想要和你进行交涉。”
    刘秀找到了楚天,表情有点奇怪,因为想要找楚天谈判的不是别人,而是王莽。
    “事到如此,还有什么好谈?”
    楚天错愕,他少有听说副本boss会和玩家谈判。
    “不知道,但毕竟是王莽,我也想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不说楚天,刘秀的诧异比起楚天,只多不少。
    王莽先是大肆悬赏刘秀,又打算与楚天谈判,刘秀也看不出王莽的意图。
    “他过来,还是我过去?”
    “他过来。”
    “难道他就不怕我杀了他?将他带来见我。”
    楚天越想越不对劲,最终还是决定与王莽交涉。
    反正王莽过来谈判,楚天没有任何危险,如果谈判破裂,楚天杀了王莽,然后退出副本,也没有任何损失。
    王莽被带到了昆阳城,所有绿林军将领都在盯着这位新朝的皇帝。
    新朝皇帝竟然自寻死路,主动进入绿林军驻扎的昆阳城。
    王莽指名道姓要见楚天。
    因为楚天兵力更多,在昆阳城之战名声大噪,所以在楚天决定处死王莽之前,绿林军将领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陨石引起的暴雨还在持续,王莽走进昆阳城的县衙时,已经浑身淋湿。
    楚天、刘秀、赵云、孙膑在县衙等待王莽到来。
    王莽与刘秀这一对宿敌历史性见面。
    与王莽一起被押来的,还有严尤,至于王邑,在滍水对岸收拢溃兵。
    “你就是刘秀?没想到我精心准备,还是输给了你。”
    王莽大概判断出哪一个人是刘秀,不由叹气。
    刘秀表情古怪:“为何对我耿耿于怀?”
    王莽翻了一个白眼。
    如果不是昆阳之战失败,他的统治未必会这么快瓦解。
    楚天打量眼前之人,王莽年已六旬,头发有花白的迹象:“为何要与我谈判?”
    王莽盯着楚天,缓缓说道:“你应该是从《领主》来的异人?”
    楚天内心震撼,王莽一下子就看出了楚天的来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王莽也是一个玩家!
    也就是说,对于这个世界的刘秀、王凤、马武等人,王莽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穿越者啊!!
    “你们下去吧,我要和王莽交谈。”
    楚天让赵云、刘秀等人下去,他想要知道王莽的来历。
    王莽现在是一个老头而已,基本没有什么武力,也没有携带任何兵器,楚天不相信王莽可以对自己怎样。
    “遵命。如果主公有任何差池,那么王莽也别想离开。”
    赵云在退下去之前,警告王莽。
    王莽看到赵云的形象,似乎想到了什么,向楚天问道:“这个将领是赵云?”
    “不错。”
    楚天更加确信了王莽就是《领主》的玩家,否则一个西汉背景的人,会知道东汉末年的赵云。
    “好了,既然你已经猜测到我的来历,那么我也想要知道你的来历。”
    “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我也是一个《领主》的玩家。”
    尽管楚天猜测到什么,但听到王莽主动承认,楚天还是很受震撼。
    “为何你会出现在副本里?而且是以王莽的身份?”
    “我是一个自由玩家,在《领主》里,接受了一个隐藏的任务,担任王莽的角色。而我的奖励就是王莽的身份,我已经享受了几十年的荣华富贵,没有任何遗憾了。”
    “不可能,《领主》只过了十一年,你怎么可能在这里待了十一年?”
    “副本的时间与主世界的时间应该不是平行的,你也应该知道,时间是相对的。但你进入副本,时间就同步了。”
    王莽说出他的来历,让楚天释然。
    怪不得王莽知道刘秀是他的克星,所以才会大力悬赏刘秀,想要将刘秀置于死地。
    而且在很早之前,王莽就在为这一天做准备。
    不过有两点,楚天认为不对劲。
    “为何在昆阳之战开始之前,不杀掉刘秀?你以西汉权臣,或者新朝皇帝的身份,想要杀掉一个刘秀,应该轻而易举吧?为何一直等到现在,等到刘秀羽翼丰满,这才设法除掉他?”
    “你以为我不想杀掉他?刘秀受到系统保护,在昆阳之战开始之前,要是刘秀有三长两短,系统会判断我失败,将我逐出副本,我拥有的荣华富贵都会成为过眼云烟,而且我在这里成家立业,所以只能选择隐忍。一直到昆阳之战,系统才允许我动手,我才明白,我成为了副本的boss。”
    王莽郁闷不已。
    “你没有想到,可能会有陨石落入军中吗?只要避开昆阳之战,那么你完全有机会击败刘秀。”
    “我对西汉末年的历史又不熟悉,只知道我的宿敌是刘秀,昆阳之战会是生死之战,但我不知道昆阳之战到底发生了什么,具体的经过又是如何……除非你认为每一个穿越者,都一定熟悉当时的情况。我可以凭借王莽的身份,一直坚持到现在,已经殊为不易。”
    “所言有理。”
    楚天听了王莽的解释,已经完全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不是所有穿越者都对历史细节熟悉,部分玩家进入副本,甚至不知道西汉末年发生过昆阳之战。
    又例如穿越到崇祯皇帝,鬼知道具体哪一年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某一场战役的具体经过。
    除非拥有极强的记忆力,以及特别熟悉某一段历史,才有可能面面俱到。
    不是所有人都是历史学家,历史学家不是每一段历史都熟悉。
    王莽就是不知道昆阳之战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会有陨石落入战场。
    在不知道经过的情况下,王莽只能尽量提升自己的兵力,结果还是失败了。
    “那么你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我在这个副本已经失败了。昆阳之战失败,我失去了所有的威望,即使回到长安城,也无法再次稳定局面,只有死路一条,而且副本不知道是否会从此消失。所以我想借助你的力量,回到主世界。我的妻子已经去世,但我想带走我的儿女。”
    王莽说明来意。
    具体来说,王莽作为玩家,在副本世界玩崩以后,想要退出副本。
    “作为玩家,我自然能帮就帮,但我可以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楚天得知王莽的玩家身份,想要拉王莽一把,只要王莽付得起车票钱。
    “这是当然的,我已经令我的儿女从长安过来,同时还带来了不少金银财宝,就在北岸停留,只要你可以带我出去,在主世界给我们一座房屋,我可以将这些金银财宝全部给你。”
    “成交。”
    楚天很痛快。
    既然王莽痛快地拿出了金银买命,楚天不介意当一次好人。
    救下王莽,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一大笔金银,何乐不为?
    绿林军、赤眉军在虎视眈眈,部下产生二心,王莽留在这个世界,真就是死路一条,不能幸免。
    楚天对玩家还是十分宽容。
    王莽不由大喜过望,他乡遇故知,涕泪纵横:“没想到还能见到玩家,我以为这一辈子就要在这个副本度过了。我接受系统任务进入这个副本时,黄巾之乱才刚刚结束,现在主世界如何了?”
    “群雄割据已经进入尾声,天下仅剩下几个诸侯,我割据七州之地。”
    “那可不得了!”
    王莽惊呼,他当然知道割据七州之地意味着什么,有大概率统一十三州。
    “你在这个副本也过的很滋润,至少当了十五年皇帝,而且之前还是权臣。”
    楚天认为王莽作为自由玩家,却进入副本当了boss。
    按照他的说法,原本这个副本的时间比主世界的时间流速更快,直到楚天进来,两个世界的时间才一致。
    所以王莽在副本滋润了几十年。
    王莽却向楚天诉苦:“马的,穿越者当皇帝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舒服,那些狗屁大臣根本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我可是提出了王田制度,禁止奴婢买卖,变革币制、官制,规定盐铁官营,山川河流收归国有,编汇《汉语典》《医典》,还征讨四方,将匈奴、高句丽、西域诸国由原本的王降格为侯。而且我还要装模作样,符合大臣眼中的圣贤形象,那些泥腿子和刘氏宗亲,还要反我……”
    “……”
    楚天听了王莽的所作所为,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尽管系统没有强制王莽要做这些事,但王莽当了皇帝以后,以玩家的思维,自然想要做出一番大事,结果还是引发了大规模的叛乱。
    有一种说法,王莽与刘秀,是穿越者与位面之子的对决,现在看来,还真是没错。而气运之子刘秀获得了系统的支持,王莽还是没法与之抗衡。
    “你救了我,或许我可以将一个女儿嫁给你。”
    王莽想到楚天在主世界有七州之地,不由产生了联姻的念头。
    “别……”
    楚天已经够头疼,他还有一个霍清要应付。王莽离开这个副本,估计就没有多少利用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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