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柳主任放了这样的话,人们情绪立马高了许多,在搬完杂物后便纷纷出起了主意。
    有人建议在门侧张贴彩色宣传海报,觉得那样既醒目又显眼。这个提法刚一出来,就被曲仲直否了,这花花绿绿的东西,展馆肯定不让弄。
    还有人建议门口摆桌子,上面摆上东西,再拿个扩音喇叭。乡下小商贩作派,自是不会被展馆允许,也根本拿不出手。
    议来议去,罗程提了个建议——“房中房”,既在小门外再弄一个活动房,材质、颜色都和展台一致。
    太好了。就这地方建个三米多高、三十平米见方展台绰绰有余呀。
    有人提出担忧,担心工期是否来得及。
    罗程大手一挥:“这不成问题,最迟明早就能交工,到时灯光、背景一齐俱全。”
    既然工期不成问题,那就好办了,于是众人兴高采烈讨论起来。
    可是展馆现场管理否了他们的方案,指出会造成好几项影响。
    经过协商、沟通甚至求告,展馆给出了通融,可以临时放一个小房子,但高不能超两米二,面积不得超过十五平,而且还给出了具体的图示。
    这么一来,刚刚的那些“宏图大略”只能都砍掉,来时的一些想法和布置也得抛弃了,但也总比在那个“小窟窿”里强得多。
    按照分工,有的联系做房子,有的协调布展,有的准备资料,艾河区招商者们忙碌起来。
    忙忙碌碌中,当天就算过去了。
    到底是首府,效率就是高。
    第二天一早,在展馆刚开门时,银白色活动房便开始安装起来,两个小时后全部安装完毕。
    到中午时分,包括活动房、原库房也全都布置完毕,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但放在这样的环境,再与周遭那些一比,总觉得不伦不类,也很显寒酸,像极了丑小鸭。
    其他参展商都布置的较早,利用难得的休闲时光在馆内“踩点”,结果“铁皮房”就成了“景点”,但这个“景点”二字却是带贬义的。
    刚开始的时候,其他展商们也没顾上看别家,后来注意了还以为是值勤所用,可是再后来却看到了宣传标识。
    “这也是参展商?哪来的?”
    “新新市艾河区。”
    “哦,怪不得呢。”
    “看那像什么?”
    “像早些年间的保安室。”
    “不,更像乡下的门市部,应该贴上‘酱油、醋’才对。”
    “烟酒糖茶、副食百货,这样更对仗。”
    “哈哈哈……”
    “呵呵呵……”
    “组委会也是,怎么能这么弄呢?这不是胡闹吗?”
    “行了,行了,那几个伙计瞪眼了。”
    一拨拨来观赏,一伙伙来品评,极尽奚落与讥讽,把艾河区人们气得够呛。
    在当日闭馆之前,曲仲直把大家召集到小房子里,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大家心里不好受,可是比起来卷铺盖走人我们已经幸运多了,应该满足才是。你们想想,假如我们当时就那么回去了,虽说责任完全不在我们,但人们会怎么说?我想最起码得有一多半人笑话我们一事无成,因为好多人并不了解实情,也不需了解……”
    经过局长这么一说,人们情绪平复了好多,但仍不免难平之处:
    “那些人说的也太难听了,还什么‘原始部落’、‘文明遗忘的角落’,这叫什么话嘛?”
    “刚才那两人说的更绝,直接就是‘什么人配什么档次’,好像他们多高级似的。”
    “那人说我们是店小二,我真想直接上去给他几个大嘴巴子。”
    “……”
    又等着人们唠叨了一通,曲仲直才说:“不在于人们怎么说,而是我们自己怎么想怎么做,自己首先要自信。别的不说,如果把咱们的情况换给他们,他们还能弄上这么一块地方吗?我想一多半人都不可能。反正我托了好几个关系,也都还有些地位的,结果都帮不上忙。就冲这一点,我们也不简单,就不比他们那些人差。”
    听到局长这么说,人们都频频点头:
    “就是,就是,他们想弄还弄不上呢。”
    “咱们可是展馆主任亲自给办的通行证。”
    “他们那是嫉妒。”
    双手下压,示意人们停下来,曲仲直接着说:“至于那些讥讽语句,实际我们换位思考一下,应该就能理解了。大家想一想,我们有没有以区城人身份轻视过镇里人,有没有以公务员身份小看过自由职业者?有没有?多多少少都有过吧?要多反思,而不是抱怨呀。”
    听到这样的话,人们都不由得低下头去,又重温了一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真谛。
    “好了,我也知道大家有难处,也知道大家不易,这才给大家一个宣泄的机会。现在既然已经宣泄了,而且也有了难得的参展机会,明天又要正式开展了,那么我们就要拿出自己的素质来,拿出我们的气势来,以百分百的热情与信心参与这次盛会。”
    曲仲直说到这里,提高了声音,“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
    “大声点,有没有信心?”
    “有!”
    “有!”
    “有!”
    在这种整齐划一的雄壮口号声中,人们的情绪更为饱满,信心也足了好多。
    “走,撤。”
    曲仲直带着众属下,雄纠纠气昂昂地走去。
    不过这些举动落进其他参展商眼里,却解读出了另外的内容:
    “像是洗脑,他们该不会是非法组织吧?”
    “也难说。”
    “这也太拉低整个档次了,这里是首府,又不是穷镇里。”
    “你们看他们那几个人,个个……”
    “别说了,别说了,过来了。”
    被狗咬了还能反咬狗吗?曲仲直等人带着这种腹诽心态,直接无视了那些人的少见多怪,精神饱满地离开了展馆。
    别看曲仲直在属下面前表现的信心十足,但回到酒店后,便向罗程表达了担忧。
    罗程没讲那些大道理,也没说那些套话,只是告诉对方“尽力而为”、“事在人为”。
    曲仲直又简单表达了信心,离开了罗程的屋子。
    之所以讲的那么笼统,罗程并非故做高深,也不是卖关子,而是他目前也无特效办法。
    尽管罗程技能不少,人脉也有一些,但也不可能全能,能够弄上个地方已经很不易了。至于效果如何,只能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力了。
    下午这多半天,罗程没去现场,也没到别处去,就是窝在客房里想办法。办法倒也想了不少,但也仅有一部分勉强能用,至于有无效果就不好说了。
    晚上的时候,罗程又和曲仲直碰了一下,恰好曲仲直也有一些想法,两人商量到很晚才休息。
    次日一早,罗程等人便到了展馆,此时的展馆又大有不同。
    大红空飘气球高悬,五颜六色彩带高挂,大屏精彩画面变幻,喜庆音乐震耳,整个展馆外围布置一新,展馆内也悬挂了许多喜庆物件。
    在所经过区域异样的目光中,罗程一行来在小房子前,弄亮灯光、打开背景,尽量把最鲜亮的一面展示出来。
    不多时,各展位灯光都已亮起,衣着齐整的参展人员挺拔站立,室外现场乐队也开始工作了。
    八点零八分,盛大的开展仪式准时进行,不但几个署长参加了,主管副基地长还亲自宣布开幕,上万人在现场见证了宏大场面,室内值守人员也通过大屏一睹了盛况。
    开馆喽!
    随着整个仪式结束,公司代表、企业经理、参观群众、新闻媒体一齐涌进了展馆,偌大的厅里也一时显得拥挤不堪。
    副基地长带着一众职能部门,在现场管理者们众星捧月下,在馆里转了转,问了问,走了一少半的区域,便离开了。
    当然了,小房子这里肯定不会转到,也不会让副基地长转到的。
    随着要员们的离去,随着人员的逐步分流,二十多分钟后,局部拥挤情况缓解了好多。
    人们是从四面八方进来的,自然行进路线也是各式各样,一些人也就不可避免地经过小房子,刚开始也吸引了一些人。但这些人要么以为是买副食的,要么以为是问询处,还有人竟然是把这当厕所,就是没有当做是展台的。
    听着人们的那些问询,艾河区人们真的哭笑不得,甚至有些伤感,但大家依旧热情礼貌回应,尽量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人们。遇上偶尔询问项目的,也尽可能热情详细的介绍,怎奈这些人只是看热闹、猎奇而已。
    不到两个小时,便没人到这边了,即使偶有人远处驻足也是满脸嬉笑、指指点点。
    接下来的几天里,别家展台人满为患,而小房子却门可罗雀。有些人甚至以到小房子这里为耻,觉得好像是降低了身份,更是大老远就绕开了。
    “狗尿苔摆在金銮殿也是狗尿苔。”
    “狗肉本就上不了席面。”
    “还发什么宣传单、宣传卡呢,这是大型招商,又不是小商品促销。”
    “原始部落,小家子气。”
    在众多商家和参观者的指指点点中,艾河区招商团已经“陪参”了五天,再有两天就该结束了。尽管招商局众人依然满面笑容、挺拔站立,但其实信心已经基本消耗殆尽了。
    趁着局长离开之际,小何、小周轻声叨咕起来:
    “唉,这根本没人来呀。”
    “是呀,没人来怎么行?酒香也怕巷子深。”
    “噔噔”,
    注意到脚步声响,两个女孩赶忙看向小门方向,立时脸上变色:怎么罗区长还在呢?
    罗程并未理会二人,而是哈腰钻出小门,穿过小房子,奔着展馆大门走去。
    小何、小周互相吐了吐舌头,立马又恢复了严肃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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