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寒在李天笑的房里坐了半日,也不知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是连忽悠带吓,反正元帅大人愣是摆着一身“居高临下”把李天笑给说了个气焰全无。
    “凭你自己,就算查出了鬼星的真相又能如何?在这件事里,鬼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他最后以这话结尾,说罢便站起身,“我会派人把跟着你出来的那三个小家伙接到府中,你不需要臣服于我,我们只是合作而已。”
    李天笑与他同桌而坐,本不想和这个人扯上半点关系,却没办法……
    君寒行到门边,又莫名其妙的留了一步,偏头道:“你如果不想见我,也可以去教我儿子,反正光把他留给百里云一个人我也不是很放心。”
    “……”李天笑沉了一脸阴冷。
    君寒不动声色的稍稍留意了一下他的神情,未见异常,遂抬腿离去。
    却才出了这门庭冷落的小院,便见一个家仆急吼吼的跑来,还没至跟前,便瞎往后指着个方向道:“总头大人回来了,还带回了两个孩子,说有急事找您。”
    “什么孩子?”
    “好像是一对孪生子。”
    屋里的李天笑听见“孪生子”三个字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便也冲出屋来,“几个?在哪?”
    家仆蒙了一下,没明白李天笑问的是什么。
    君寒淡淡瞥了李天笑一眼,“过来看不就知道了。”
    那家仆一路带着君寒回了元帅大人自己的院,百里云那杀千刀的好像直接没主似的把人塞进了元帅大人的屋子。
    这货还真是欠收拾……
    这些年君寒也是惜命所以对他大度惯了,这会儿当然也自然而然的忽视了百里云这点欠揍的贱,若无其事的领着李天笑进了屋。
    百里云正好杵在门边,一溜眼,瞅见了他“烧没了”的师兄,便“好心”的问候道:“原来师兄在这啊,我还以为你都得道升天了呢。”
    李天笑也是太熟他的性子了,便也自然而然的略过了抽他耳光的冲动,直接无视了这个乌鸦精闯进屋去。
    怜音在榻沿正好看罢了这两个少年的情况,一起身,冷不防的跟李天笑打了个照面。
    这两人还都认识对方……
    李天笑惊的说不出话,怜音也错开了目光,让了位置,也借机出了门。
    李天笑收回神来,坐在榻沿打量这两个孩子——还真就是那三只其二。
    怜音逃似的好不容易迈出了门槛,却被正好挡在门边的君寒给轻轻揽了一把。
    有时候,这头狼的心眼的确很坏,而且是刻在骨子里天生的坏!
    君寒偏偏就要选在怜音局促慌乱的这当上,轻轻往她额头啄了一下,时机选的令人发指,连百里云都被他麻了个发慌,毫不掩饰的翻了一个颠倒天地的白眼以示自己的不满。
    元帅大人却没良心的觉得这样很有趣,看着怜音恼羞成怒的夺路而逃似乎也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改天我给你把宫云归捡回来,有种你当着那位的面调戏。”
    百里云当真是将生死置之度外,飕飕一言哪壶不开提哪壶,也完美的接到了元帅大人一记寒冷的眼刀,他却不怵反乐,得偿所愿的报复成功。
    “百里云!为什么只有他们俩?远回去哪了?”李天笑似乎已经习惯了把百里云当成魔头来看待,随便开口都含着杀气。
    百里云却不以为然,“冤枉啊师兄,孪生子得齐络的才值钱,我要真想把他们卖了,早就三只一块打包扔鬼市里待价而沽了。”他这申辩的效果不清楚,火上浇油的作用倒是不小,差点就真把屋里的李天笑激的冲过来打人了。
    却连君寒都看不下去踹了他一脚,冷冷道:“老实把情况交代清楚,顺便把你的‘急事’也说了。”
    这主从俩各倚一侧门框,黑白无常似的直将屋里暖春的气息砸到了冰点。
    “你把他们俩怎么了?”李天笑强忍着怒气又问。
    百里云悠悠拂开目光,漫不经心道:“为了防止他们变成烤鹌鹑,打晕了而已。毕竟是罕见的三只孪生子,少了一个还有一对,还是可以待价而沽的。”不正经回答也就罢了,还偏要在最后嘴欠那么一句。
    果不其然,君寒又蹬了他一脚,冷声道:“说正事。”
    百里云饶有兴致的从这头狼眼里品出了点“招降不易”的无奈,难怪这会儿连得罪一下都不敢。
    “正事就是城外的栖雪庄被烧了,人一个没活,赶紧上刑部报案吧。”
    “……”
    他这“急事”交代的还真简略。
    李天笑却“噌”的站起身,“谁烧了栖雪庄?”
    百里云抱着手,悠悠赏着门外景,“我又不是刑部的,不负责查案。”
    然而元帅大人冷森森的眼神对这没脸没皮的百里云似乎还是有点威慑作用的,他皮痒了那么一句,到底还是乖乖交代了点情况:“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反正我到那里的时候整座楼都烧起来了。火是一般的火,应该在刑部的范围内。”
    君寒听罢,淡淡道:“那个小子呢?”
    “据这两只交代是留在栖雪庄的。”
    “寒山镇的人能是一把凡火就烧得死的?你没进去找吗?”
    “找了一圈,都是些成年的大汉,没有小崽子的尸体。”
    “如此看来,他应该是被人劫走了。他身上最特殊的就是孪生子的灵蕴,如果有人就是冲着这点去抓他,你觉得这事还会完全在刑部的范围内吗?”
    百里云听了没话说,索性破罐子破摔,“我不管查案。”
    君寒真是要被他惹爆火了,却才一有动作的意思,百里云便脱兔似的溜身窜开,捉巧的避过了元帅大人呼之欲出的攻势。
    君寒不得不承认,百里云晃在他眼前时,他每个时辰少说得有八十次想拍死这个家伙的冲动。
    百里云闪开后也并没有跑,只是远远的晃着让君寒暂时搁不下架子来追着他打。
    “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君寒杀气幽幽道。
    “还行,没查出什么东西。”
    元帅大人压在心底的火气又陡然蹿高了一截,“那你回来做什么?”
    “听说帅府有难处,特地回来施恩。”
    “……”君寒强捺着一腔呼之欲出的邪火,咬牙道:“还想活的话,就去把书房里东西理清楚。”
    百里云依稀品出了元帅语气里真枪实箭的几分杀意,终于老实点了,迈着闲散的步子钻进了书房。
    君寒又往屋里瞥了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只淡淡的走开了。
    百里云前脚才钻进书房准备干活,元帅大人后脚就在门边杵着了。
    “阁里现在谁在?”
    百里云这个祸害修为太高,也才不过须臾就把君寒桌上这堆舒凌好不容易理整齐的卷宗给刨成了狗窝,依旧没大没小的戳在元帅的位置上。
    “幽竹吧。”
    君寒大概深深觉着再多看这家伙一眼都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于是干脆选择眼不见心不烦,挪开目光吩咐道:“栖雪庄的事必有诡异,你通知幽竹,让他准备好,暂且勿动声势。”
    “哦。”应着,百里云又甩开一卷竹简。
    “……”君寒大概是用了十成十二的耐心才终于压抑住揍死这货的冲动,便深深沉了口气,转身,似乎又改了个主意,道:“以后我把尘追和璃影那个丫头交给你,所以现在先来校场。”
    说实在的,百里云并没有听出这两件事有什么必然关联。
    “去校场干嘛?”
    君寒悠悠然道:“舒凌现在正陪着他们练剑,你过来准备收徒。”
    百里云黠然一笑,“哟,还挺走过场的嘛。”
    君寒又冷冷挪了一眼瞥他,“快点。”
    既然不是什么坏事,百里云自然不墨迹,麻溜的就从他那新刨的“狗窝”里出来,跟着君寒去了。
    ——
    元帅的院里刚出了什么事校场这头自然不知,故依旧有条不紊的比练着。
    那两个孩子也被舒凌练了个大汗淋漓,骨头架子离散也不远了。
    舒凌向来仁慈,见他俩实在累的受不了了便也任着他们休息,也恰好得空瞅见了百里云和君寒正往这头来,便笑着拍了一下易尘追的脑袋,道:“你未来的师父回来了。”
    “哈?!”易尘追惊叫着转眼瞧去,果然见他义父领着他即将拜认的师父踏入了校场。
    完了……
    百里云得瑟了一脸阴黠,就略略品味一番他此刻的笑意,易尘追就已经能看到自己悲惨的未来了。
    君寒领着百里云一路走到这俩孩子面前,易尘追心惊胆战的,强绷住想溜的本能。
    “以后你们俩就跟着百里云习剑术,”元帅悠悠解了广袖外袍,边上立马就有立侍的卫兵上来接住元帅的衣裳,君寒随意整了整护腕,顺便将长发束成马尾,“现在我先让你们看看他的实力。”
    百里云莫名其妙的转眼瞧住君寒,结果不妙的发现,元帅大人这是在做打架的准备啊!
    舒凌见状,连忙护着两个孩子退开了几步,生怕这两位危险人物突然暴起势来伤着无辜。
    常年戳在帅府的卫兵也相当有眼力见,连忙问元帅道:“需要什么武器?”
    “随便。”
    那卫兵果然“随便”给元帅拿了他老人家在战场上最常使的重戟,君寒掂了掂很趁手,便悠悠然的瞥了百里云一眼。
    百里云抱着手站在一边,死不拔剑。
    “来吧,让他们看看你的实力。”
    百里云早已从这头狼的眉目里品出了“公报私仇”的意味。
    易尘追远远看着他义父杀气腾腾,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君寒轻轻吹了锋刃上几许微不可察的薄尘,黠然一笑道:“不过,我也忍你很久了。”此言方罢,即是一击横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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