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鞗的最后一句话语让苏眉心神恐惧,一种要永远失去儿子的恐惧,恐惧让这个女人第一次真正大怒,就差将他按在膝盖上狠揍屁股了,哪怕蔡鞗一再解释十七、虎子会谨慎的,当夜十数只飞鸽还是飞离了大明岛,沿着一连串岛屿一路向北……
    大明岛距离辽国太过遥远,双方只能通过飞鸽进行分段传递消息,蔡鞗不清楚辽国最新消息,正如天不与人愿一般,越是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偏偏越是滑向失控的境地。
    近两百艘船只出现在营州海边,当夜陈飞燕、杨雄便赶到了海边,第二日清晨时,郭药师也带着五百骑来到海边,正当十七、虎子、苏子瑛等人安排人手将粮食卸下船只时,萧嗣先夺了郭药师的马匹匆匆离去。
    看着萧嗣先带着人纵马离去,十七、虎子、苏子瑛三人莫名相视,纷纷冷脸点头。
    三人寻来孙六、周小七、陈飞燕、杨雄等人在临时搭建的帐篷内军议,较为敏感的黄文功最先发现他们的一异样,想要靠近却被看守兵卒赶出十丈之外。
    军卒的冷漠让黄文功心慌,寻来了余里衍,希望可以走入帐内,结果无意外的同样被赶出十丈之外。
    黄文功再次被驱离,不但没有丝毫不满,反倒是余里衍、耶律速敢心下不安,他们不是蠢货,知道连余里衍名义上的主母都无法靠近,定然是关于辽国的军议。
    三人在外忐忑,帐内却又是另一番情景,在陈飞燕说出可拿出“三千卒”后,十七与虎子、苏子瑛两人交换了下眼神。
    “我们在离开本土前,主公曾推演过辽国的局势。”
    十七将地图挂在几人面前,指着地图所示把事情始末大致说了一遍,随着他的述说,孙六、陈飞燕等人愈加惊骇,尤其是管代孙六。
    十七一阵沉默,说道:“咱们也是见了那萧嗣先的异样,你们有什么话要说?”
    虎子想也未想说道:“我不信辽国人。”
    苏子瑛点头说道:“那萧嗣先若是寻常之人还罢,其兄萧奉先是执掌辽国兵马的北院枢密使,是辽国顶级权贵,在萧嗣先在见到了我军火炮后表现出的贪婪,凭借其兄的恩宠,说服耶律延禧扣押我军并非难事。”
    孙六怎么也没想到蔡鞗会算计如此深,更是心颤最坏的结果,有些恼怒一群娃娃竟隐瞒如此大事,看着陈飞燕、杨雄两人时,语气中也略带一些怒火。
    “此事不用商议了,无论如何都要保证船只的安全,船队绝不能有任何意外!两位将军须尽快安排人手登船。”
    陈飞燕是苏老大的左膀右臂,人生轨迹都在开封与辽国之间,并未与孙六打过交道,听着孙六话语,双目却看向苏老大另一个左膀右臂周小七。
    周小七皱眉道:“登船百姓是要尽快安排,只是……是不是谨慎些?”
    见孙六皱眉不悦,周小七忙解释道:“萧嗣先连与公主道别都无,更是舍下了金银岛的金银不顾,不用细想也知是觊觎咱们的火炮,只是咱们无法肯定辽国的最终态度如何,若是冒然离开辽国……恐怕会对日后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
    孙六不耐烦道:“难以预料的后果?辽国都他娘地快灭国了,还能有什么难以预料后果?船只绝不能久留在岸边,更不能再让哪怕一个辽人登上船只!”
    见到孙六对周小七很是不满,陈飞燕、杨雄两人都是辽国汉民,很是谨慎闭嘴不言,苏子瑛见气氛压抑,开口说道:“孙阁老的话语不错,不管辽国最后的态度如何,最重要的是咱们不能成为辽国人手里的人质,不能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并不信任的人手里。”
    众人一阵点头,苏子瑛又说道:“周将军说的也在理,现在咱们也只是猜测,最后结果尚还不可知,主公在国内时就已经交代了清楚,其一是女直野人主力自上京返回了辽东,其二是辽国表现的太过贪婪咱们的火炮,其三是未能给予咱们足够的支持,其四是辽国插手我军的军务。但凡辽国做了其中任何一条,耀州作战计划立即取消,不得在辽国稍有停顿。”
    “现在的情形是完颜阿骨打尚未回到辽阳,剩下的就需要确定辽国人的态度,若是咱们判定辽国不是个诚心合作的伙伴,船队便要立即返回南洋。”
    众人一一点头,算是认可了苏子瑛话语,十七看向孙六说道:“若是女直野人未有占了上京,咱们还有时间运送百姓,可当下女直人已经攻占了上京,咱们若不出手牵制,辽中京很难说会不会在明年丢失,辽中京一旦丢失,宋国必然会北上攻辽,必然出手抢夺人心惶惶的辽南京,如此局势,咱们已经没有太多时间来运送百姓,阁老以为当如何安置二十万百姓?”
    孙六一阵沉默……
    “小七,除了皇家舰队所属外,所有船只皆由你统领,尽可能的将所有百姓送到倭国安置。”
    “小七领命!”
    “陈飞燕、杨雄……”
    ……
    周小七抱拳答应,孙六又仔细嘱咐了陈飞燕、杨雄两人,一通安排后军议才算结束,就在孙六准备走出军帐时,十七突然上前。
    “六叔是不是与公主前往一趟南京?”
    孙六一愣,稍微沉默片刻,面无表情点头。
    “也好!”
    就在孙六再次抬步时,十七又一次拉住孙六手臂。
    “在十七离开寨子时,主公说,不是不信六叔,而是担心将推演结果说出来后,自一开始便被内阁给否决了,若是可能,主公更愿意帮助辽国抵御女直野人的进攻,帮助他们实则也是帮助咱们自己,帮助无数无辜汉民免遭战乱之苦。”
    “只是,有些事情由不得咱们,若真的事不可为,主公也绝对不会白白牺牲了兄弟,是战是走全由六叔一言而决。”
    听了十七的解释,布满沟壑的老脸舒展了些。
    “希望那耶律延禧不是个蠢货吧。”
    在十七与孙六低声交谈时,几人都有意无意放慢了脚步,等一干人走出军帐时,第一眼便看到了阻拦在外的余里衍、耶律速敢、和黄文功三人,其余之人不由自主放慢了些脚步,唯独孙六脚步未有半分停顿,而是迎面走向焦急不安的三人。
    孙六与辽国小公主说了些什么,十七、虎子等人并不知晓,也不想太过插手这种事情,直到四人离去,他们才各自分开,或是前往登州驱赶二十万罪民汇合,或是加紧将粮食送上了岸,总之所有人都在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
    军议过后的一个时辰后,孙六、余里衍等人带着五百皮室军离开了海岸,与萧嗣先一般无二的不闻不顾金银岛采挖出来的金银,不仅如此,甚至连耶律速敢一向严防死守的掌心雷也没有下船带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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