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很多年前,那时他们都还很小。
    所有人都看不起他,只有姜澜儿天真浪漫的到别院来送给他一柄小木剑,歪着一张肉乎乎的小脸蛋儿,笑眯眯道,“爹爹说,姜家的孩子每个人都要会武功,小表哥,你会耍剑么?不会我可以教你呀。”
    那时他不喜欢所有人,便说,“我不是姜家人,我姓辛。”
    姜澜儿十分委屈,“你是小姑姑的儿子,小姑姑是姜家的女儿,姜家女儿生的孩子就是姜家人,我们是一家人,爹爹说,我是妹妹,也要好好保护小表哥,逗哥哥开心。”
    那时他是什么感受?
    想来已经快有些忘记了。
    只是五六岁小女孩儿胖嘟嘟的小脸,黑白分明的眼眸,这么多年想起来仍旧很清晰。
    舅舅死的时候,姜家大厦将倾,一夕之间,舅母一人撑起姜氏整个家族。
    外公入狱,姜氏族人被流放边疆。
    舅母一人执剑英勇无畏的护住整个姜家,保护姜澜儿,在那样穷途末路之际,她还不忘让人给留在别院里无人照看的他送吃的。
    辛缜抬头看了看天,盛都的天又冷了起来。
    这雪一下,冬天就拉开了序幕。
    无穷无尽的寒冬将会到来,到时,天地一片冰寒。
    纯白的雪粒落在他的睫羽上,他放柔了声音,道,“如果实在没地方去,便去素月别院找莫羡,不管如何,我总养得起你一个无家可归的妹妹。”
    姜澜儿抽了抽鼻子,“表哥。”
    辛缜低沉的应了一声,“嗯?”
    姜澜儿固执的问,“你会对杨姐姐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人么?”
    辛缜缓缓道,“嗯。”
    姜澜儿苦笑一声,“如果她不在你身边,你会娶另外一个女人么?”
    辛缜冷眸眯了眯,“不会。”
    姜澜儿这时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辛缜道,“需要我找人送你回去?”
    姜澜儿笑着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走……”
    说完,她失魂落魄的往宫外走去。
    辛缜转头看了一眼她踉跄的步子,唤出一个暗卫,让他护送她回家。
    安排好一切,他便径直去了风华宫。
    姜月笙知道他必来,早就和杨轻寒坐在一起等他。
    杨轻寒面色如常,淡淡道,“我自愿留在宫里,你不必再问了。”
    辛缜一看她这般表情,便知道她定然受到了什么胁迫。
    她甘愿受制,就说明她暂时没有办法脱离掌控,姜月笙定然拿捏住了她的命脉。
    他不敢以她的生命来冒险,遂冷冷道,“母后,我可以让她住在风华宫内,但她和孩子在宫里若受到一丝一毫伤害,您应该知道孩儿会做什么。”
    姜月笙微微一笑,“你不用威胁本宫,不管怎么说,她肚子里怀的终究是本宫的亲孙子,本宫怎么会忍心伤害她?”
    辛缜目光阴沉,内心无声冷笑。
    姜月笙越是这么说,他越无法掉以轻心。
    如此一来,更加坚定了他要夺取帝位的决心。
    唯有将这些坐在他头上的人们都拉下马来,他才有绝对的实力保护他的宝儿和孩子!
    他大袖一挥,离开了风华宫。
    是夜。
    莫羡匆匆回到素月别院,便见自家主子黑着脸坐在书房里,周身上下寒气四溢,让他忍不住浑身发毛。
    “主子,这是怎么了?”
    辛缜黑眸冷冽的眯起,“明日,以我的名义将赵思思接到别院来住下。”
    莫羡蹙额,“这?主子,大小姐生产在即,这时将赵思思接来住下只怕寒了大小姐的心啊。”
    辛缜神色肃穆,眸中泛着泠泠寒意,“我怎么说,你便怎么做。”
    莫羡垂了垂头,也不敢再多问,“是,属下明白。”
    “还有。”辛缜气定神闲的端起茶杯,在他面前是一张盛都最完美的布防图,这些年,他在盛都埋下了不少眼线,插入了不少自己的人手,如今这些往日里看着最微不足道的势力,终于能派上了用场,“让白阳林一路潜入盛都的兄弟近日全部入城。”
    莫羡蓦然抬起头,“主子,您……您终于决定了?”
    这么多年,他们被欺负了这么多年,主子终于决定举旗而反了么!
    辛缜淡漠的垂眸,“白阳军一共来了多少人?”
    莫羡眼睛一阵发亮,激动道,“三……三千人。”
    辛缜纤长的手指落在布防图上,“再加上叶天逸的三千神鹰军,足够了。”
    莫羡惊喜之余,却又忍不住担心,“再加上天地玄黄的弟兄们,差不多六千多人,够么?”
    辛缜沉声道,“嗯,足矣。”
    莫羡皱了皱眉,“可是盛都城防守备军就有五千人马,西城营地一万,禁军护卫两千人,若事破,赵勉从城郊军队调兵,只怕我们六千人抵挡不住。主子,我们这谋权篡位是不是太急切了些?若不然等白阳军全部调动到盛京郊外再说?”
    辛缜嘴角微微上扬,“谁说是我要谋权篡位?”
    莫羡满脸写满了惊讶,“那是谁?”
    辛缜轻呵一声,“辛枫。”
    这下,莫羡更迷茫了,摸了摸脑袋,感觉自己的智商在主子面前完全不够用。
    不过,他也无需想太多,主子怎么说,他怎么做。
    就算前面是刀山血海,他也愿意去闯!
    辛缜让莫羡将天地玄黄四大暗卫组织的统领一并召集起来,当夜在书房内,安排了接下来的所有任务。
    第二天。
    莫羡亲自去赵府请赵思思。
    赵思思在赵府被禁足多日,原本以为再也得不到辛缜的原谅了。
    没想到一大早便收到了素月别院的帖子。
    她开心得不能自持,立马让人替她梳洗打扮,将自己打扮成杨轻寒的影子。
    辛缜喜欢紫色,杨轻寒日常穿的也是淡紫色。
    她本不喜欢这难以驾驭的紫色,可为了辛缜,她又狠心放下自己喜欢的那些大红浅绿,穿上一身柔和的烟紫色纱裙。
    盛都近来开始下雪。
    她为了展现自己婀娜的身姿,连厚的狐裘也不用,只简单的披了一件单薄的绣花斗篷,就出了门。
    赵勉觉得事有蹊跷,本不愿让赵思思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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