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戒指的事,红枣又看大太太给的匣子。
    匣子里果装着青白两根玉簪,玉质致密细腻,瞧着竟是极好的和田玉。
    玉这玩意失之毫厘,就是谬以千里。红枣拿不准,又请谢尚帮忙掌眼。
    谢尚看后点头道:“红枣,大太太给你的这两根簪子都是和田籽料,比你先前的几根不差。”
    红枣得了确信,心说大太太对她倒是大方——似这样的玉簪一根得二三十两银子呢。
    不过细思起来,自她进门,大太太确是对她还不错,并不似旁人说的扣门。
    似葛氏、李氏等人的表礼就一般了,都是常见的戒指耳环绸缎。红枣胡乱瞧了瞧就叫人来收了去。
    东西刚刚收好,李贵中便送寿桃寿面来了。
    红枣十五岁生辰,李满囤参照城里的风俗特地买了金玉两根簪子装匣子里让李贵中一起捎来。
    因为舍得花钱,今儿李满囤给红枣的这根玉簪竟也是根羊脂白玉。
    红枣瞧后心中感动。放下簪子红枣招呼她弟喝茶,然后又吩咐人去厨房看奶油蛋糕和午饭加菜。
    就这么个说话功夫,红枣打发走丫头后一回头便看到谢尚和她弟已经分站在桌游马球的台子前热火朝天地战了起来。
    话说,被撇下的红枣心生怀疑:今儿到底是谁过生日?
    对戒要照顾男女双方都能戴便不好做得太过花哨。
    依红枣的本意:宝石自身就已华彩得让人眼瞎,戒托只做个活口素圈就好,但奈何雕花男孩谢尚不同意,他坚持给蓝宝石对戒定画了如意云纹,红宝石对戒画了镂空通草纹做戒托装饰——只祖母绿戒指用了素圈。
    都是常见的花样,显荣把谢尚选定的六块宝石拿出去,不过两天就拿回了成品。
    这年头光学还没形成理论,加工工具也很原始,还没有红枣前世的宝石切割技术——似前世烂大街的八心八箭想都别想,所有宝石的加工都只有原始的抛光。
    但饶是如此,三对戒指依旧因为宝石自身的高品质璀璨得让红枣惊艳——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稀罕的宝石戒指一上手,红枣再看她首饰匣里的其他戒指就都不好了。
    有时候红枣就是这样的喜新厌旧。
    同样三个戒指,谢尚在拿放大镜一一看过后很快就选定了和身上家常蓝袍匹配的蓝宝石戒指戴在左手中指上。
    抬头看到红枣一手戴了三个戒指,且还对着窗户艰难抉择,谢尚忍不住笑道:“红枣,你今儿穿的是绿色衣裳,戴那个祖母绿就好!”
    “不!”红枣头也不回地拒绝道:“我现在家,就戴三个,等出门时再说。”
    谢尚……
    “你既是都戴上了,”谢尚不解:“干啥还瞧个没完?”
    “好看!”红枣右手托着左手的胳膊肘,拿自己戴了三个戒指的左手掐兰花指、孔雀头、ok等各种造型给谢尚看,还问谢尚:“好看吗?”
    眼见谢尚不答,红枣也不生气,自顾自地沉迷道:“太好看了!百看不厌,越看越爱,越爱越看……”
    谢尚……
    虽然红枣的行为有点一言难尽,但看到红枣眉眼间的志得意满,谢尚终究没加以阻止——这事说到底,谢尚想:还是红枣先前没见过什么好宝石。但等以后见多识广了,自然就好了。
    横竖现在自己家,又没有外人,且就让她开开心吧!
    谢尚自己虽说也没几颗宝石,但他见多了老太爷、大老爷和他爹的穿戴,所以谢尚即便心里喜欢,面上的表现却不似红枣这样乡下人进城——各种新鲜。
    吃完晚饭,红枣看谢尚只戴了一个蓝宝戒指,便特地换穿了件和谢尚一样的蓝色袍子,然后方收了祖母绿的戒指。
    依依不舍地放好戒指转回身,看到谢尚犹盯着自己戴了两个戒指的左手,红枣有点不好意思地干笑道:“大爷,我袍子的颜色对应这个蓝宝戒指,裙子的颜色正映衬这个红宝戒指。如此红蓝相应,倒是戴两个正好。”
    若不是戴三个实在太暴发,红枣真的是一个也不想摘。
    谢尚难得看到红枣心虚,忍不住笑道:“红枣,刚我在想还有两颗宝石,倒是给你镶个什么样的戒托好?”
    闻言红枣却推辞道:“大爷,我有这三个戒指足够了,毕竟我除了戒指还有头面能够撑场。”
    “倒是大爷,将来与人交际少不了上等宝石戒指。若来去只三个戒指,没得让人看低,说是‘程咬金三板斧’。”
    “好宝石难得,所以那两颗宝石还是给大爷用。这也是咱们一家子的体面。”
    谢尚闻言自是感动——他媳妇处处为他打算,连他以后仕途可能用到的场面戒指都想到了。
    正房请安,老太爷看到谢尚手上的戒指有点眼熟,便招手叫谢尚近前细瞧。
    看到确是自己的珍藏,老太爷忍不住笑道:“你媳妇怎么把这宝石给你了?”
    “太爷爷,”谢尚自豪笑道:“我媳妇说我没有好戒指,所以把您给她的宝石大半都给了我!”
    “嗯!”老太爷点头道:“你媳妇是个有心的,这戒指你戴确是极合适!”
    虽然没再多说,但老太爷对红枣不免又高看一眼。
    一众重孙媳妇里就数尚儿媳妇行事大方合他心意——亏允芳媳妇前儿好意思说他偏心,老太爷心说:他人老归老,眼花归花,心地却还没糊涂。
    他这一匣子宝石若是给了允芳媳妇,怕是除了助长她更分不清东西南北外没一点正经用处。
    而尚儿媳妇凭借这匣宝石不仅收拢了丈夫的心,而且还能为丈夫未来打算,如此公私兼顾,方才是他谢氏一族的宗妇风范。
    谢知道在一旁点头道:“尚儿到了年岁,确是该有几个登样戒指。我那里也收了几块宝石,原打算明年你加冠的时候拿给你,没想你媳妇现就把自己的宝石拿给你了。”
    谢尚作揖笑道:“那我就先谢谢爷爷了!”
    谢知道也笑:“我的收藏原不及老太爷,到时你别嫌弃就好!”
    谢尚赶紧表态:“怎么会?”
    ……
    谢允青看着自己手上的蔚蓝色碧玺戒指没有说话。
    这枚戒指的戒面是他二十岁生日时老太爷给的,无论颜色还是净度都是上等,但还是赶不上谢尚手里的蓝宝——蓝碧玺以似蓝宝为上品,但到底不是蓝宝。
    而老太爷和他爷给的几块蓝宝,品相都不及这颗碧玺。
    屋里妇人们都是在看了谢尚的戒指后方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老太爷干啥要给红枣一匣子宝石了——每个子孙到了弱冠之年,老太爷都会给送几颗宝石,比如先谢允青得了六颗,允怡、允芳各得了四颗,二房的长孙谢允也得了四颗,其他人一般就只得两颗。
    再想起今年重阳,老太爷又只给红枣一个女孩儿祝“高”,一众女人的心里登时都变得不是滋味——老太爷这是把尚儿媳妇当亲孙子一样待呢!
    而她们都只是隔了一层的孙媳妇。
    越想越失落就越要自虐地去看红枣手上的戒指——她们都留意到了,刚红枣叠手行礼时手上也戴了宝石戒指。
    她们得知道老太爷给尚儿媳妇的匣子里装了几块宝石,是四块,还是六块?
    俗话说“世间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不过三天,女人们就看出来了,红枣新添的宝石戒指有红宝、蓝宝和祖母绿三枚,而谢尚家常戴的就蓝宝和祖母绿两枚,如此便是五块宝石,再联系上先前谢尚告诉老太爷的是“大半”,怎么说老太爷给红枣的匣子最少也是六块宝石——跟给曾长孙谢允青的是一个待遇,甚至有可能还更高,只是暂时没有露出来……
    金秋依旧是个丰年。
    看到陆虎拿来的庄子收成红枣正喜笑颜开,却听一向不管事的谢尚忽然问道:“庄子的秋种都种好了吧?今年天气有些反常,大概再有五天就会下雪!”
    “今儿才十月二十,五天后也才是二十五,还没到冬节,”红枣疑惑:“怎么就要下雪了呢?”
    “往年不是要冬节后才下雪的吗?”
    谢尚无奈道:“要不怎么说反常呢?”
    “我现就盼着我卜错了!”
    谢尚早知道冬天在变冷变长,但没想到会变得这么快,心里不免也是担忧——他谢家家大业大,但凡有什么乱子,必是首当其冲。
    闻言红枣忍不住又想起“小冰河时期”,心中叹息:这年头连个气温计都没有,世人面对天灾只能被动接受。而她这个一知半解的穿越人为了免除被当异端给烧死的危险也不好乱说话。
    “陆虎,”红枣补充问道:“几个庄子的秋种都怎么样了?还有树上的果子,牲口过冬的草料、菜地上的暖棚搭建呢?”
    陆虎回道:“回大爷、大奶奶,六个庄子的秋种都已经好了。牲口一冬的草料和菜地暖棚都备好了,只还有两个庄子的果子虽是收了,但还没全存进地窖。小人这就再去催催庄头。”
    红枣点点头,打发走陆虎后问谢尚:“大爷,似这种冬节前下雪的事也不知道有没有先例?先《九九消寒图》都只记载冬节后的天气。”
    谢尚皱眉道:“这确是以前罕有的天气,现只能咱们自己拿黄历本子来记了。”
    红枣也没别的主意,只能让人叫了谢又春来。
    “春叔,”红枣道:“这天眼见就冷了。买办们把冬节各房的份例都采办回来了吗?”
    “这事儿得催催了。不然等雪下来了这东西还没到,没得被人抱怨咱们办事不经心。”
    ……
    对于红枣的话,谢又春都是没口的答应。只出来后谢又春方才悄声问廊下候着的显荣:“平白无故地,大奶奶怎么就提起下雪的事来了?”
    显荣轻声道:“大爷说五天后有雪。”
    谢又春恍然大悟,自去准备不提。
    打发走谢又春,红枣本还想再去提醒她爹一声,但想着谢尚这预报天气的本事有点神叨,而她爹又是个藏不住话的便只能罢了。
    横竖余庄头是个妥当人,红枣暗想:即便突然下雪她爹庄子有些损失,也是有限。
    次日一早谢又春便陆续送来了各房的分例和各处下人们的冬衣,红枣指派锦书、芙蓉、碧苔几个人负责分派……
    十月二十四还是小阳春的好天气,风和日丽的,加上院子里的丹桂开得红艳,吸引得不少野蜜蜂来围绕。
    趁着天好,红枣让丫头们把自己和谢尚的被褥都拿出来拆洗照晒,新改了面的大毛小毛衣裳也一起拿出来照日头……
    傍晚时候,红枣刚把丫头们新缝好的被褥拿给显荣让他给谢尚铺到书房,天就突然变暗,院里的树叶子也摇了起来。
    红枣让人掌灯给炕上的谢尚送去,谢尚却抛下书走出房门看了会子天后告诉红枣道:“今儿夜里怕是就要落雪!”
    红枣道:“那我晚饭后便把给老太爷、大老爷和大太太的冬节孝敬送去。”
    谢尚点点头道:“这几日你一直忙个没停。”
    红枣笑回道:“还好!本来十日干的事一下子集到五日做完,难免有些忙乱。”
    “不过事情做好我也就闲了。明儿起我就能窝冬了!”
    看到红枣嘚瑟的笑脸,谢尚没来由地觉得心情转好,跟着一起笑道:“那明晚你让人备个火锅吧!”
    “好久没吃,还怪想的!”
    “成,”红枣点头道:“今儿后晌春叔让人送了不少鱼和八爪鳌来。我让厨房明儿包些八爪鳌馅的鱼丸给你下火锅。”
    想起鱼丸咬开时的那口鲜香谢尚不自觉地吸了口口水,问道:“那今晚吃什么?”
    红枣笑:“今晚委屈你,只有清粥小菜,主菜就只一条同心财余。”
    ……
    西北风呼呼地刮着,刮得窗户纸都索索做响。
    晚饭后同谢尚出屋往正院给老太爷请安的时候,红枣看到院里的石榴树下落了一地谢尚原说留在树上经冬的石榴。
    谢尚见状颇为可惜道:“原想留着这石榴看石榴压雪的景象,没想一会儿功夫就落了这许多。照这个落法,怕是明早起来全落光了!”
    红枣道:“俗话说‘瓜熟蒂落’。这落的怕都是熟透的。大爷放心,树上一准还有没长熟的,这些才落的石榴倒是让丫头小厮捡去吃吧!”
    先明霞院的石榴,谢尚看到了没事就去摘,总是存不住。结果今年红枣院里的石榴谢尚却一个都不让摘,说要留着做雪景,对此红枣也是听之任之——横竖明霞院主院两棵树结的石榴就足够她吃了。
    想想红枣有嘱咐道:“大爷,现刮风,到处都是飞灰,你今晚可别跑圈了。若是吸了灰,容易咳嗽。且等这雪下来了再说。”
    谢尚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点头答应。
    主院请安出来,雪珠子已经落了下来。红枣见状便让人包了雪褂子和鼠皮皮袄送给还留在主院的谢尚……
    十月二十九,红枣和谢尚去桂庄送节礼。王氏看到红枣头上特地簪的金玉簪叹道:“似这金簪子倒也罢了,这个白玉梅花簪却是太素净了。可惜你爹不听我的,不然送一对金簪多好!”
    红枣笑:“家常都是戴金,现添个白玉簪子倒是素雅。再说先族长伯娘过节还戴素银头面呢!”
    闻言王氏方笑道:“别说,这白玉的簪子倒是比素银簪养眼,而且文气。”
    “就是这话了。”红枣给王氏看她胸口挂着的花鸟佩:“娘,您看我这块玉,先前可说是其貌不扬,但几年戴下来,这玉色就慢慢出来了。”
    “娘,您看现在好看吧?”
    “还真是!”王氏虽然压根不记得红枣这块玉的原样,但看现在流光溢彩,通透润泽不觉赞道:“你这玉牌虽是青色,但看着比你弟的金锁一点也不差。”
    红枣知道有些事不好跟她娘较真,便只道:“娘,这就是玉和金的差别。玉是活的,会越戴越好看,你且再等几年看,我这玉佩必是比弟弟的金锁更好看!”
    “不信,您也养一块试试!”
    “我?”王氏没想到会说到自己身上,想想问道:“红枣,你的意思是你这根发簪将来也能根你这块玉佩一样?”
    红枣点头:“日常多戴就能。我婆有一根,还是她出门时她奶给她的,据说她奶又是她奶的奶给的。那根簪子怕是有百八十年了吧,比我这玉佩还好看呢!”
    “哇——”
    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王氏也想养根漂亮的玉簪传给后人。
    问了好一会儿玉的事情,王氏方才告诉红枣道:“玉凤的事定下了。这个月**定,腊月十六出门。”
    红枣想想道:“娘,大定就算了,我只腊月十六走一趟罢。”
    王氏点头道:“这样就好!”
    “对了,你女婿明年下场吧?”
    “下场!”红枣道:“现每天都在用功,所以能推的人情我都推了,以免耽误他用功。”
    “嗯,该的!”王氏赞同道:“这科举可是大事!”
    “你女婿学问那么好县试一准能过,到时让你爹同你女婿一起去府城考试,还能做个伴。”
    “这些天你爹也在用功,说他不能去府城后给你女婿丢脸。”
    红枣……
    红枣前世听多了孩子学习不好给父母丢脸的话,还是头回听说岳父担心学习不好给女婿丢脸的呢,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干笑道:“我爹倒是上进!”
    “可不是,”王氏笑道:“你爹近来连毛笔都写秃了好几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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