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了,忍不住笑道:“这位大哥,好巧啊。”
    玄衣大汉见秦峥也认出他,嘿嘿笑了下,上前道:“秦家小弟,我叫托雷。”这玄衣大汉原本长得就黑丑,如今这么嘿嘿一笑,越发的鼻孔朝天,两眼如牛。
    秦峥倒是觉得这人颇有趣,点头笑道:“听这名字,倒是不像大炎,也不像凤凰城的人,大哥是从西野来的吧?”
    玄衣大汉托雷点头道:“是啊,我祖上世代居住在西野,不过这些年,西野越来越难讨生活了,我爹那一辈就带着我们来到凤凰城。承蒙城主恩典,我因为会点武艺,被选中做了玄衣卫士。”说完他望着秦峥道:“秦老弟在这府中住了这些时日,我也听说一些。”
    秦峥淡笑了下:“托雷大哥,那一日多亏了你手下留情,要不然今日或许就没秦峥了。”
    托雷听到这个,却是摇头道:“罢了,亲老弟千万莫提这个,若那一日大哥死心眼要为难你,咱两还不知道谁躺在地下了呢。”他说到这里,望着秦峥,叹道:“看秦老弟身形瘦弱,真没想到关键时刻有那么一股气势,真是让老哥佩服啊。”
    秦峥听到这个,只笑不语。
    她虽然出身平民之家,可是打小儿父亲就说她并不同于一般的孩儿,后来经历了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又经历了那场饥荒逃难,如今的命真是捡回来的。父亲临终前让她好好活着,她便要好好活着,任何情况下,她都要为了好好活着而拼尽所有的力气。
    托雷望着秦峥,见他眉目清淡,神态间仿佛万事漠然,不免对这个少年产生疑惑,心想这是怎么样一个人呢。
    就在此时,路放远远走过来,见秦峥正和一个玄衣卫士说话,不免多看了托雷几眼。
    秦峥望着路放,笑道:“大哥怎么有时间过来这里?”
    路放知道这些日子,一直陪着自己姐姐说话,难免冷落了秦峥,便上前道:“这不是来找峥弟说话么。”说着望向托雷:“这是哪位?”
    秦峥当下介绍道:“大哥,这是托雷大哥。”又对托雷道:“托雷大哥,这是我的义兄路放。”
    托雷向路放抱拳拜道:“久闻路家小将军大名,今日见了,果然是不同凡响。”
    路放心中虽然疑惑秦峥何时和一个玄衣卫士到了兄弟相称的地步,不过还是拜道:“托雷大哥,小弟有礼了。”
    托雷见路放来了,也没有聊下去的兴致了,便借口告辞,于是路放便要陪着秦峥一起喝酒。
    秦峥从未喝过酒,不过既然路放提出来了,她也不推辞。
    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很快一斤酒便下了肚,路放脸上泛红,指着秦峥道:“没想到峥弟酒量如此之好。”
    秦峥握着酒杯,不解地道:“是吗?我从没喝过,这就是酒量好吗?”
    路放一听,颇觉诧异:“你竟然第一次喝酒,那看来是天生神量了!”
    秦峥不以为意,笑道:“或许吧。”
    路放便道:“既如此,不如我们再喝一番,看看峥弟酒量到底如何。”
    秦峥点头:“好。”说着这话时,她给路放和自己都满满地倒上。
    路放端起来,一饮而尽。秦峥端起来,也一饮而尽。
    又倒上,又一饮而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晕地转,头重脚轻。
    路放开始醉眼醉语:“峥弟……为什么有两个峥弟……”说着伸手要摸过去。
    秦峥伸手握住他的手道:“你醉了。”
    路放摇头:“不不不,我没醉。”说着这话,砰的一声,醉倒在桌上。
    秦峥无奈,只好站起来,弯腰将他抱起,放在榻上,又为他盖好被褥。
    秦峥习惯性地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凉的额头,很好。
    “你好好睡一觉吧。”她俯首在他耳边如此说。
    第二日,秦峥起来,发现自己身上有些不对劲儿,很快她便明白了,自己竟然是来月事了。其实自从逃荒开始,整天忍饥挨饿,月事已经许久不来,没想到来了这图招财府上好吃好喝数日,月事就这么恢复了。
    作为一个女子,实在是别无他法,她只能找了一些白布和棉花,做成了卫生带先用着。好不容易收拾齐整了,身上总觉得不痛快,于是这一日便有些无精打采,路放见了,倒是担心昨日个酒喝多了伤了他身体,当下又是摸她额头,又是看她饮食的,偏偏秦峥来了月事会腹痛的,于是这一日便在床上痛得冷汗直流,路放一见,急了,背着她便要去看大夫。秦峥无语,将他挣脱开来:“我没事。”
    路放不悦,沉声道:“痛成这样,还说没事?”
    秦峥眼珠一转:“我喝多了酒,腹痛而已。过去就没事了。”
    路放听了这个,倒觉得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又见秦峥一会儿功夫又说不痛了,当下只道:“以后再不让你喝酒了。”
    ☆、大债主,恩人
    图招财开始的时候,对于这个半路里冒出来的小舅子还是很欢迎的,他是捧着破碎的小心肝忍着心痛把各样好吃的好玩的贵重的都拿出来孝敬小舅子啊,也是想着难得见到路锦这个开心,她高兴他就高兴!
    可是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图招财发现自己的娘子每日里陪着小舅子,看样子是连搭理自己都不想了。
    于是终于有那么一天,图招财忍不住了,拿出那张平日里锁在红宝匣子里的欠条,在自家夫人眼前晃啊晃地提醒道:“看这里……这是什么……”
    路锦白了他一眼,吐出三个字:“欠条呗!”
    图招财帮路锦回忆:“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来着吗?”
    路锦哼了声:“你威胁我,如果我赖账你就要昭告天下,说我爹临死前骗了你一笔银子,一直赖着不还!你要使劲败坏我爹的名声,让他死了也不得安生!你还要告诉天下人说我弟弟那个什么白袍小将军奸淫了无数良家妇女,之所以被以贪污军饷的罪行处死就是因为他贪污了军饷拿去票女人……”
    图招财几分心虚:“你记得挺清楚嘛!”
    路锦不屑地说了声:“你就是个黑心老财!”
    图招财面上挂了不悦,细眸染上阴色:“路锦,难道你现在就不怕我……”
    话没说完,路锦干脆地道:“你去说啊,随便你去说,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图招财不禁恼了,眯眼盯着路锦道:“路大小姐,你这是看路放还活着,以为有人给你撑腰了是吧?”
    路锦凄然道:“那又如何,你原本不就是欺负我孤身弱女吗?现在我弟弟还活着,你若逼急了,我就跟着他走!”
    图招财见路锦如此说,面色越发难看,怒道:“不行,你不能跟他走!你还欠着我银子呢!”
    路锦心一横,上前道:“银子银子,你整天就记着你的银子!我说过了,我欠你银子是因为你救了我的命,你若真要银子,我就一死了之,拿命来偿!”
    图招财盯着路锦,只见路锦眸中含泪,气息也喘息不定,当下眸间略过一丝复杂之色。
    他凝视她良久,终于叹了口气:“罢了,随便你吧。”
    他一个男人,不会和她这样的弱女子计较的。
    不过,他要做的事情,自然是不择手段,必须达到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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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招财其实是临时受命起来,他自然也是临时住在这个院子里。这个院子从来没有人精心打理过,后院随便种着一些杨柳,杨柳下有些花圃草丛。此时正是冬日,地上万草干枯,树上栖息了寒鸦,周围一片寂静,好生冷清。
    图招财远远地看着蹲在枯草丛中的秦峥,只见他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图招财信步走过去,玄色的靴子踩在干枯的草地上,发出细微的声音。
    秦峥并不曾抬头,她端详了许久,终于拔出杂草丛里的一根草,放在手心里,细细看了一番后,把它收进了袖子中。目光余处,恰看到面前的黑袍。
    黑袍的样式和普通的玄衣卫士一般无二,如若不是亲见,还真难以相信名扬天下的凤凰城第七管家竟然为了省银子要穿着玄衣卫的衣服。再想起那位千金大小姐一身的打扮,不由得哑尔。
    她轻笑了下,并没言语。
    图招财呵呵笑着,目光却是落在秦峥的手上。
    那只手,若说是个男人的手,真得有点过于秀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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