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君率领中军和新军离开“新田”南下。
    吕武在“新田”待了半个月,主要是展开一些必要的社交,中间回到封地一趟。
    因为预感到“山雨欲来”的关系,他回封地就做与军事相关的事情。
    部署封地上的防御是其一。
    再来就是让在北疆活动的那一个“旅”撤回来。
    他还对所有的“徒”下令征召,再征调“羡”,一下子整编出了两个“师”。
    算上留在“新田”的一个“旅”,一下子阴氏集结了两个“师”又一个“旅”。
    一般情况下,贵族是不能在“新田”周边留驻成建制军队的。
    只不过,赵武要向吕武借一个“旅”的事情,早就搞得人尽皆知,算是一个借口。
    “如何行事,依我之令为准。”吕武该交代的事情已经交代,离开封地前很严肃地再嘱咐了宋彬一句。
    宋彬对吕武回到封地就集结军队,多少是有些心理准备。
    这位家臣说是阴氏的第一家臣,更多的时候是负责军事相关。
    他能感觉出吕武总是有一种紧迫感,大多数时候不明白为什么会那样。
    当周边各家的动作有些频繁之后,老吕家跟着戒备,在晋国其实是一种很正常的事情。
    谁都不想稀里糊涂死掉,偏偏很多家族就在稀里糊涂中被灭门,还不搞得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吓得大家伙就紧张起来?
    吕武已经走完了手续,获得“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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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一来,他名下的封地增加到三块,分别是“霍”地、“阴”地与“吕”地。
    其中“霍”地是晋国西北疆最大的一块土地,晋军屡屡跟秦军交战的“交刚”就属于“霍”地所有。
    获得“霍”地之后,吕武等于直接跟白翟比邻。
    “霍”地很大,却是地广人稀,发展潜力什么的不提,环境显得很糟糕。
    多有沼泽,盐地到处都是,说白了就是农耕的价值极低。
    之前就是因为发展农耕困难,再加上秦国屡屡侵犯,赤狄和白翟不断袭扰,才搞的“霍”地压根就没人要。
    现在秦国被打趴下,白翟向西进行迁徙,军事上的威胁降低,却不能改变“霍”地缺乏农耕价值的事实。
    说白了就是,看着地盘挺大的,却是一个穷乡僻壤的鸡肋。
    怎么来发展“霍”地这一点,吕武早有想法,只是怎么都应该等国内局势稳定下来。
    都要乱起来了!
    哪一家毛病了还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去搞建设?
    做好了该做的事情,吕武重新来到“新田”。
    出发前,他又派出梁兴往周王室那边过去。
    找谁,又干些什么,明摆着的事。
    肯定是跟公子周有关。
    因为国君不在,中军将栾书和中军佐郤锜也都出征,上军将中行偃成了实际上的话事人。
    一样留守国内的还有上军佐韩厥、下军将智罃、下军佐郤犨。
    鉴于中行偃年轻又没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功劳,话语权肯定是要受到挤压,甚至是受到排挤。
    这一点中行偃自己也明白,不得不凡事跟其余几位“卿”商量,凡是有“卿”反对,他也就不再坚持。
    事实上,晋国很早之前就已经进入到共和制啦!
    什么事情都要“卿”进行商讨并制定,再通过投票的方式去决定要不要和能不能执行。
    等待“卿”的内部投票通过,再递交给国君这个工具人进行盖章,正式地颁布下去。
    相对来说,近一段时间的“新田”非常平静。
    这种平静显得极为难得,却给了一些人足够的警示。
    用一个成语,就是暗流涌动!
    吕武在“新田”该干么就干么,时不时地与年龄差不多的人聚会,再来就是处理跟齐国、杞国、莒国和大邾的邦交。
    关于要不要接受杞国灭亡在这一件事情?
    吕武只是汇报上去,最终的决定不是他所能左右。
    倒是韩厥和智罃都提醒过吕武,要谨慎地处理齐国的邦交。
    齐国怎么都是一个一流国家,还是当时极少的一流国家之一,并且经济实力很强。
    吕武按照晋国的国策延续,与魏相一块合作着进行操作。
    总之,齐国乖乖地跟鲁国玩耍就好,并且不能闹出太过分的事情,要不别怪霸主爸爸亲自下场。
    日子在充实又愉快的情况下一天天过去。
    吕武暗中关注下,讶异地发现不但栾氏没什么动作,郤氏也没有太剧烈的反应。
    当然,指的是没起新的冲突,不是说双方敞开胸怀。
    现在,栾氏和郤氏长期在封地集结部队,搞得跟他们接壤的贵族提心吊胆,不得不跟着集结部队,又让本来跟栾氏和郤氏没接壤的贵族也要集结部队自保。
    什么叫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就是啊!
    所以了,吕武集结两个“师”又一个“旅”的部队,算是常规操作。
    要说有什么显眼的地方?
    只是老吕家竟然能集结起两个“师”又一个“旅”的军队了。
    这个是吕武一直重视预备役训练的成果,真不是光看人数不看质量,基本做到了“士不教,不得征”这一点。
    “主!”茅坪急匆匆而来,气都没喘个顺畅,断断续续说道:“南下大军已过‘王野’,不日将归‘新田’。”
    哦……
    所以,真的是去武装游行的一趟。
    情况是,南下的大军会合各诸侯国的联军,一起围攻了郑国的国都“新郑”。
    他们没打下来之前,楚大夫公子申奉命率军渡汝水北上救援郑国。
    晋国这些年一再出征,自己国内的大多数贵族都受不了。
    何况是那些诸侯国?
    这些诸侯国跟着晋国一再出征,打赢了好处没他们什么事,打输了其实也少有损失,费的是时间和钱粮。
    是齐君吕环最先提议撤军。
    鲁君黑肱一听怎么得了?
    要是齐军先回国,会不会去攻打鲁国?
    这个很有可能啊!
    谁让鲁国逼迫莒国。
    虽然爸爸……,咳咳,晋国已经派人去解决,得出一个不好不坏的结果。
    关键齐君吕环是一个令人琢磨不透的君主,几乎是想什么搞什么的人,每每做出出人意料的事情。(谥号是‘齐灵公’,而能得到‘灵’这么个谥号,很能说明问题)
    齐君吕环不在国内也就罢了,一旦他回去,天晓得会搞出什么。
    这不,鲁君黑肱立刻就紧张了。
    晋国的一帮小弟中,以齐国最强,宋国、鲁国、卫国排在第二序列。
    像是什么曹国和大、中、小邾国,滕国啥的,压根就是凑人头的。
    齐国最先要退出。
    鲁国不敢不跟。
    宋国自己的屁股在被楚国踹。
    三个比较强力的小弟要溜,一下子就打击了其余诸侯国的士气。
    卫君卫衎倒是挺跳的。
    只是吧,光卫国配合没用啊!
    当然,晋国的霸业并不依赖盟友,其实有他们和没他们基本没差。
    拉上他们就是壮壮声势啥的。
    再来就是免得后院起火。
    栾书考虑到出征过于频繁,向国君表达了撤军的意愿。
    国君挺不乐意。
    郤锜破天荒地赞同栾书的意见。
    这样一搞,等于也代表了郤至的态度。
    出征的“卿”之中,不甘心和想继续打下去的士匄只能闭嘴。
    一场仓促间的出征,以更仓促的方式撤军。
    诸侯国的军队在“王野”就已经解散。
    而栾书先前找到齐君吕环和鲁军黑肱,表示以后将由阴氏负责与齐国的邦交,魏氏则是负责跟鲁国的邦交。
    齐君吕环和鲁君黑肱都有些懵。
    俺们是大国,是强国啊!
    跟俺们邦交的怎么不是晋国的卿位家族?
    是瞧不起俺们吗!?
    性格乖张的齐君吕环当场就很阴阳怪气。
    栾书全程笑眯眯,大有任你口水狂喷,我自唾面自干的气度。
    鲁君黑肱倒是想到了很多,觉得晋国是真的要发生不忍言的大事,琢磨着回去肯定要提高警觉,别被齐国搞一下狠的。
    大军出征,没有取得像样的收获就回国。
    这一点不止体现在没有庞大的战俘队伍,也没有成群的车辆。
    走完“棘门”程序后,进行了解散。
    前去观礼的吕武能看得出所有出征人员的心情都很不美丽。
    真要是收获满满地回来,解散后的士兵就该奔着到处都是勾栏院和美食的坊市去了。
    吕武就看到各家的士兵刚解散又被集结,或是家族血亲,也能是家臣,带着离开“新田”,去哪就不清楚了。
    “元帅……”魏相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老态更显。”
    是啊。
    不是说栾书不老,本来就是七十多岁的人了,能不算老吗?
    魏相说的老,是指看上去的气质。
    大军解散。
    那些“卿”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招呼到宫城。
    他们聊了什么,又是谈了什么,看会不会进行公布。
    吕武正在家中看竹简,琢磨着是不是该到吃饭的时间,家臣来禀告胥童和长鱼矫前来拜访。
    这都天黑了。
    有什么事,不能等明天再来?
    另外,要到吃饭的时间啦。
    吕武跟胥童和长鱼矫的交情,没到能踩着饭点来蹭饭的程度吧?
    “阴子!”
    胥童和长鱼矫满脸严肃地见礼。
    接着,胥童看了看左右,问道:“可否屏退左右?”
    吕武比较明显地愣了一下,迟疑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让左右退下。
    胥童问道:“国君待阴子如何?”
    长鱼矫则说:“阴武子八岁之时,地不过方圆,属不超八百;如今,阴武子已是上大夫,掌邑有三,属过十万。”
    这个“属”指的是治下的人口,“邑”则是封地。
    说实话,吕武都有些乐了。
    这些东西是平白无故来的吗?
    真的能什么都不干就获得。
    怎么没看到胥童、长鱼矫等等国君一帮宠臣,快速又迅猛地获得一切。
    吕武说道:“赖于国君公正,元帅与各‘卿’贤明,武立功可得赏。”
    屁话就憋特么再说了。
    直接说让干啥。
    又能给什么好处。
    给的好处,配冒多大的风险。
    “郤氏无道,天必伐之。”胥童直勾勾地盯着吕武,看了两个呼吸的时间,继续往下说道:“今有元帅进言,郤氏勾结楚国,晋国屡屡遭至劫难;又有勾连公子,意图弑杀今上,另立新君,掌控国政;其心险恶,当共诛之!”
    吕武懂了。
    真的懂了!
    这是要动手啊!
    然后,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选择今天动手?
    杀郤氏的一叔二侄,是在宫城杀掉,还是在哪杀?
    干掉郤氏的一叔二侄之后,郤氏封地上集结的大军,该怎么应对?
    有多少人已经被国君说服。
    最重要的是,国君给郤氏的一叔二侄都定论什么罪行,有没有真凭实据。
    光是勾结楚国,又勾搭国外的公子,已经定论都是假的。
    难道已经掌握了要弑杀国君的证据?
    吕武在极短的时间内,脑子里闪电带火花。
    他霍地站起来,吓了胥童和长鱼矫一大跳,问道:“二位,欲意如何?”
    长鱼矫最先镇定下来,一字一字地说道:“邀阴子共诛郤氏。”
    胥童接着往下说:“如事成,君上必有厚赐。”
    “出去!!!”吕武抬手指向门口。
    有那么一瞬间,胥童和长鱼矫伸手握向了腰间悬挂的剑柄,很快又松开。
    “君上、元帅、上军将已然决意动手,阴武子理当共襄盛举。”胥童脸色非常不好看。
    长鱼矫又重新握向剑柄。
    吕武来回盯着胥童和长鱼矫在看,特别看了一眼长鱼矫握住剑柄的手,再次大声喝道:“出去!!!”
    这一次,外面有人在大声问:“主,何事?”
    然后,一阵阵的脚步声传过来。
    听动静的话,至少有几十个身穿重甲的士兵已经围上来。
    胥童脸色铁青,看着吕武几个呼吸的时间,再次说道:“阴武子,不可自误啊。”
    长鱼矫又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
    这算怎么回事?
    吕武是活生生的天下第一,还能被他们怎么着?
    别说外面已经有甲士围上来。
    吕武深呼吸一口气,态度鲜明地说:“如有真凭实据,理当审理定罪,再当由君上号召国中共讨之;若无真凭实据,恕武不行此举!”
    胥童和长鱼矫对视了一眼,礼都没有行,阴着脸打开房门。
    他们看到的是外面围了一圈圈的甲士,对视一眼急匆匆地离开了。
    而吕武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大声喊道:“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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