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人见汉军大兵来到,连仗都还没有开始打,就吓得抛弃车马辎重,朝西羌的腹地跑了。
    汉军依旧不紧不慢,在后面驱赶羌军。
    羌人慌慌张张,掉入水中淹死数百人,投降及被汉军所杀达五百余人,汉军缴获马、牛、羊十万余头,车四千余辆。但所经村落,却不烧杀抢掠。
    接着就有部落的首领亲自前来归降,赵充国好酒好肉招待,让他回去告诉其他部落的首领,只要来投降,大汉就不会再兴兵讨伐。
    西羌部落接二连三地来投降,到了清明前后,已经有一万多羌人投降了汉军。
    刘询这个时候真的有点沉不住气了,赵充国率领的大军,还没怎么和羌人在战场上交锋呢,羌人已经投降的差不多了,赵老将军你还等什么呢?迅速的给朕来个痛快的,扬一扬大汉的威风,赶快班师回朝吧,给你庆功的庆功宴都筹划很久了。
    赵老将军又上了一道奏章,把刘询气的肝疼。
    奏章上说,羌人必败,骑兵留在这里太耗费粮草了,他要让冯世奉率领骑兵先撤回来,自己要带领步兵在当地屯垦戍边。
    而且反驳了刘询让他迅速出兵,解决战事的要求,说帝王的军队,应当不受什么损失就能取得胜利,要重视谋略,轻视拚杀。就连《孙子兵法》都说:“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刘询好生憋屈,有这么不服管教的老将吗?还教育天子如何打仗。
    而且,你打仗就好好打吧,缺粮草,朕想法子给你,以前发了几路大军,粮草紧张,现在就你这一支了,难道举大汉之国力还养不起你么?
    你竟然要去屯田。
    朝堂上,众人都知道这次年轻的皇帝生气了,心里都有点埋怨赵老将军。
    你好好打仗不就完了么?什么都要搞一下,皇帝正年轻着呢,火气旺盛,以为是你这样的老东西吗?
    只有丙吉笑着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有一位一心为大汉打算的忠臣。”
    刘询听了,脸色稍稍好看些,的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赵充国的存在就是在诠释什么是一心为君。
    丙吉又道:“赵老将军到目前为止,所说的话都及其的灵验,更何况,守护大汉边境得安宁是老将军的心愿,他的一举一动都并非出于私心,若是不从,只怕赵老将军会念叨到余生的。”
    众人都打了个寒颤,想起被念叨的翻不了身的义渠安国,魏相和大司农,赵老将军会在每一次的朝会上念叨君主的失策,那是什么样的景象。
    “赵老将军年事已高,怎么还要去屯田戍边,这叫朕如何……”刘询说出了他的担忧,张安世已死,大汉在武帝时期就建立功勋,眼下还存留的武将就剩下赵充国了,他还打算攻打匈奴,要听从老将军的意见呢。
    要是赵充国在西羌挂了,那不是得不偿失吗?
    丙吉也无可奈何,赵老将军之倔犟,非一般人所能及。
    刘询对他是又恨又爱,又无可奈何。
    接着赵老将军又上了第二道奏章,说陛下,我这番打算也是为陛下您解忧啊,将士和马牛食用的粮食、草料必须从各郡征调,若是不平息羌乱,那么就会增加国内的徭役,徭役多了,会激起民变,增加各地的犯罪案件,我现在将骑兵送回来,剩下的粮草足够步兵用了。
    那些还不愿意投降的羌人首领都逃到深山老林去了,他们吃不好,睡不好,也没有办法种庄稼,心里别提多焦虑了,每天都有人来投降,我已经让那些人回去宣传投降的好处了,相信到了年底,羌人就会全部归顺,有了这么一年的折磨,他们日后就不敢再轻易的举兵谋反了。
    而且我军的伤亡到最小,这些士兵的家人也会很开心,不会对征兵过于惊恐。
    另外附上臣近期为屯田所做的准备,和屯田十二疏。
    刘询扶额,硬着头皮打开赵充国的另一大捆竹简,上面满满当当的写了他是如何打算的,甚至在冬天就已经派士卒入山,砍伐了林木六万多棵,存在了湟水边,河水解冻,这些木材顺流而下,用来修缮乡亭,造桥,疏浚沟渠。种出来的粮食都运送到西域都护府,为后世征伐匈奴、震慑西羌做依仗,谨呈上屯田区划及需用器具清册,及屯田的十二项好处。
    刘奭看父亲脸色古怪,忍不住也凑了过来,越看眼睛睁的越大,嘴里还念念有词。
    没好气地看了太子一眼,刘询问道:“你在嘟囔什么?”
    “儿臣在感叹啊,赵老将军若是能活上百岁该有多好,西域以后不会再有战事了,父皇,你身边这么多的能臣,日后儿子只需要守成了,”刘奭叹服。
    刘询一听,哈哈大笑,心中的淤积之气散去,也是,西羌人完全心悦诚服的投降,总比隔几年就来一场战事的好,西羌老实了,匈奴也分裂了,他和儿子的约定就能早早实现了,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生什么气呢?
    虽然仗打得不够帅气,不够威风,可是将西羌人吓得多年不敢动弹,也是很威武霸气,彰显我大汉威风的一件事。
    抚了抚儿子的小脑袋,刘询颇有深意地道:“连儿子都学会委婉地劝谏父亲了,奭儿进益良多啊。”
    刘奭微微一笑,道:“这个都是广哥教我的,广哥说他经常在家里劝谏父亲。”
    “赵福娃又做什么了?”刘询想起那个小憨货就想笑。
    “劝谏父亲不能太疼爱小儿子,也不能老念叨大儿子,因为小儿子还小,还不记事,大儿子太远,又不知道,他这个二儿子就在身边,又记事了,父亲不疼爱,日后会后悔的,”刘奭笑着道。
    刘询闻言笑骂道:“这个小竖子,还学会威胁父亲了。”
    “赵长史气的要用棍子抽他,他立即就跑到儿臣这里来,也不回家,惹得赵夫人和赵长史生气,赵长史没法子,又来宫门外接他,他还说是为了父亲着想,”刘奭说着这个小伴读的所作所为,笑出了声。
    “为何?”刘询问。
    刘奭看了眼父亲,想起了夏侯太傅的话,若有所指地道:“免得赵长史一气之下失手打重了,日后不仅伤心,而且还会被父皇责罚,毕竟他是父皇御赐的福娃呢,赵长史又气又爱,拧着他的耳朵,说以后不打,就拧耳朵。”
    “哈哈,”刘询大笑之后,若有所思。
    隔了几日,便同意了赵充国的奏章,并且派了一名太医令专门去西域都护府养护赵老将军的身体。
    赵充国逢人便说,皇帝真是仁德,他唯有肝脑涂地以报。
    听说赵兴的表弟在扶风郡平陵县种桑养蚕,赵充国便派人给张敞去了封信,要求将林天在平陵县的举措和成绩转述一下,便于他在西羌有样学样。
    张敞忙完了春耕忙夏收,还要处理春洪和干旱,再加上郡里大大小小的事务繁多,竟有一阵子没有关注林天的平陵县了,接到这封信简才想起来,这时已经是七月了。
    平陵县的蚕茧丰收,等到县里收粮收完了,林立带了人来收蚕茧,一斤五十个钱,有急用的百姓就忙忙卖了蚕茧换钱,而那些能耐得住的,又在林立这里登记了一番,等纺了丝来换,还能换的更多。
    林立更加喜欢后者,收回去也是交给作坊来纺丝,中间赚不了几个落差钱,还跑来跑去的麻烦。
    娇娥和林天笑嘻嘻地看着平陵县里的百姓们忙着收拾纺车,准备着纺丝,纺线,就连家里刚刚能走的动的小孩子,都穿着肚兜在一旁递蚕茧,分线头。
    因为清清楚楚地能算的出来,家里有多少蚕茧,能纺出来多少丝,又能织出来多少匹绸,这都是能看的见的钱。
    地里种的粮食够一家大小吃了,纺丝赚的钱能让他们过得更好,百姓们的干劲比开始养蚕时更大了。
    栗氏带着儿子在平陵县落下了户,也跟着在绣学里学习刺绣,家里也看了两张蚕种,因为忙不过来,干脆到林立收蚕茧的地点将蚕茧都卖了。
    没料到,收蚕茧的人却是严延年的儿子严汤。
    ☆、第181章 大礼
    栗氏吓了一跳,连忙将盛着蚕茧的篓子又背上,准备回家。
    按娇娥吩咐,前来帮忙的赵成跟在她背后,手中抱了了两个篓,见状,忙问:“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说今日要来卖茧子的么?难道又后悔了?”
    也不吭声,急急走到了人群后,栗氏才解释:“赵成,林家来收蚕茧的人不对啊,是严延年的儿子严汤,林家和严家不对付,这严汤……”
    “我还以为你担心什么呢?严汤被严延年的新夫人撵了出来,说他不学好,只会赌钱嬉戏,免得带坏小儿子。严汤想贩卖货物去西域,又不识货,身上的钱都被骗光了,在东三市遇见了林二郎,就跟着混上了,日后想跟着去西域做买卖。”
    “……”栗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见她那样,赵成苦笑道:“别以为官宦家的儿子就……可惜……严汤这个小郎君没长歪,不得严延年的喜爱,他也憎恨严延年,把名字都改成了母性,叫做李汤了,日后从商,只怕不会再做官了。”
    “……”栗氏过了半响,犹自不敢相信,问:“严延年有小儿子了?”
    “嗯!”赵成奇怪地看了看栗氏,“他娶了新夫人,难道不该有新儿子吗?”
    “哈哈……”栗氏大笑,颇有些疯癫。
    众人都往这里瞧了瞧,又转过头去排队,生怕林家收够了不收了。
    赵成不动声色地朝一边挪了挪,可栗氏偏还不放过他,抓住他的衣襟道:“这是真的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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