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婪之地虽然不大,但那也是相对雷鸣之地、沼泽之地等广袤地域而言,再加上贪婪地下城的存在,想要迅速找出目标,难度不小,所以余烬立马想到了打过一次交道的吞天副会长。
    对方有把柄落在自己手里,放着不用,岂不暴殄天物?
    而吞天副会长面对余烬的要挟,立刻拿出成熟的商人做派,脸色变得比六月的天还要快,从眉眼阴沉到笑脸相迎,只在弹指之间,虽说一张开到两耳的巨大裂口,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但余烬还是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理念,欣然接受了对方的一番笑言。
    “吞天副会长,我今日前来,只是想拜托你一件小事。”
    “狂医阁下但说无妨,你如今已是大名鼎鼎的称号近神,我贪婪商会必然会给您这个面子!”
    “好!”
    余烬很喜欢吞天的上道表现,径直说道:“怒拳近来的动向,不知吞天副会长是否知悉?”
    “怒拳……”
    吞天副会长神色一凝,不明白余烬为何盯上了铁拳帮的二把手,但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吞天毫不犹豫的就把贪婪商会的合作伙伴给卖了。
    “怒拳近来正在带人发掘地城遗迹,准确地点并不清楚,但我可以给狂医阁下划出找寻范围。”
    说到这里,吞天扭头看向神色恍惚的血银眷者,沉声说道:“血银!我现在赐你通关令牌,务必将狂医阁下护送至第三贪婪交易所,不得有任何闪失,期间,狂医阁下的任何要求,你都要竭力满足,同时保证狂医阁下的行踪迹象,不得外露!”
    还在为种种变故魂不守舍的血银,立刻回过神来,急忙应道:“……是!”
    吞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如果不是为了让余烬安心,血银别说得到起复,性命都会被悄然抹去,考虑到强杀风险难以抹除,吞天转而选择利益拉拢,把血银牢牢地绑在自己的战船上,顺手还能废物利用。
    血银因祸得福,立刻忘却有关余烬的不快经历,上前一步,低头说道:“血银见过狂医阁下!”
    “嗯。”
    余烬微笑点头,对吞天的应对表示满意,在正式启程之前,他又问起了便宜老师的踪迹。
    想到便宜老师来贪婪之地朝圣拾梦遗迹,而铁拳帮又在竭力发掘地城废墟,余烬便觉得这里边另有故事,但吞天镇守的贪婪据地,是远离封号之地那一头的,所以吞天也不知道阿难行踪,但是他一口答应下来,为余烬尽快探听讯息。
    “那就麻烦吞天副会长了!这枚空间戒指里的货物,还请你顺带着处理了,价钱不必高,结算为贪婪信仰石即可,等我归来之时,再找你取。”余烬恢复伪装,将装有龙手马弗部分遗产的空间戒指,留给了吞天,这场以把柄维系的合作,本就根基不稳,把吞天逼得太急没有好处。
    “我便在这里恭候狂医凯旋!”吞天哈哈大笑,表面神情满是喜色,但他真实的内心所想,就没有谁能知道了。
    ……
    余烬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的。
    铁拳帮插手苦难之路不得,转而图谋终结苦难之路,用以破坏愚者先生的计划。具有特殊意义的拾梦遗迹,便顺势成为了铁拳帮的发掘目标,而阿难的朝圣之旅,又不可能将普通遗迹当做终点,所以在贪婪商会的推动下,两方人马顺理成章的遭遇于贪婪地城。
    “您是梦境主宰,是梦境真神,是所有梦境的起点与终点……”
    “您的双眼将在梦境成真时睁开,而在此之前,万千信徒将为您俯瞰世间……”
    平淡中满含庄重意味的诵读声,轻轻飘散在黑暗空间,生活于地下世界的黑暗生物,固然听不懂诵读内容,却能清晰感受到祷文所蕴藏的沉眠特性,心头纷纷上涌困倦,放弃围猎行进于漆黑地城的探险小队,缩回巢穴进入梦境。
    “拾梦之力,果然不容小觑啊!”
    看到遍布黑暗的血红目光,无声无息尽皆散去,铁拳帮的一众人马,愈发警惕阿难的存在。
    贪婪地下城的黑暗生物,数量繁多且神出鬼没,铁拳帮纵使来自至高存在本体世界,也时常遭遇恶兽围困,但自打碰到阿难之后,此类遭遇战再无发生过任何一起,而从始至终,阿难做的只是不断诵读拾梦祷文,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一下,仿佛环境越黑暗,他便越是如鱼得水。
    为首之人,便是横肉长在脸上的怒拳,他盯着阿难的瘦削背影,不禁回想起双方初遇的景象——
    “和我们走一趟!”
    凭借贪婪商会的信息泄露,怒拳强行截住,正独自前往地城深处的阿难。
    “要去何处?”阿难双眼紧闭,悲悯不改。
    “你不是拾梦主祭吗?带我们找到拾梦者的遗迹宝藏,就放了你,否则……”
    “好。”
    “否则……你说什么?”
    正打算说段狠话,好逼迫阿难就范的怒拳,冷不丁的忘了接下来的台词。
    “我说好。”阿难语气淡然,绕开众人继续前行,“随我来吧,接下来,还有好一段路要走。”
    怒拳等人惊疑不定,没想到阿难会如此轻易的答应下来,其表现与他们之前见过的那些“土著”,截然不同,让人不自觉的心生信服,怒拳和左右属下一合计,觉得可以不必立即用强,便暂时按兵不动,跟着阿难走入贪婪地城。
    这一走,便是两天多。
    在此期间,阿难始终未停祷文诵读,怒拳起初觉得心烦,让阿难闭嘴,身为拾梦主祭的阿难,很没脾气的照做了,然后在一场恶兽围攻之中,阿难用祷文诵读轻松化解海量兽潮,怒拳等人便再也没有了阻止的理由。
    而长时间的慢步行进,很难不让怒拳猜疑,阿难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兵,铁群帮众也确实为此向阿难发起了质问。
    这一次,阿难继续遵从怒拳等人的意愿,提高行进速度,可问题紧随而至,探测仪器中拾梦遗迹的反应强度,不增反降,显示出众人正在远离宝藏潜在地。
    怒拳下意识的认为,这是阿难故意往错路上引,但他随即做出了合理解释。
    “几位有所不知,拾梦遗迹如梦似幻,只有两种办法可以找到。”
    “哪两种?”怒拳质问。
    “几位随我追随梦境主宰,拾梦遗迹便会为你们主动敞开。”
    “做梦!这绝无可能,第二种呢?”
    “静心慢步,心诚则门开。”
    阿难知道几人不会轻易相信,便回到开始加速的起点位置,一步一步向前迈进,路线与方才毫无诧异,然而探测仪器却给出了截然不同的显示结果,拾梦遗迹的反应强度,竟是屡创新高,显示出他们走在了正确的方向上。
    这……
    怒拳等人面面相觑,想到拾梦之力乃是矩阵世界有别于本体世界的代表性能力之一,梦境主宰又有着辉煌过往,他们心中纵使疑虑再多,也只能耐心尾随阿难前行。
    实际上,这片区域,他们早就使用仪器检测过了,但根本就没有现在的反应强度,出身本体世界的铁拳帮众,哪怕依旧不信玄学,也得强迫自己去适应矩阵世界的特有规则,同时也暗暗提高了对于阿难的警惕力度。
    “你们几个,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把他给我盯死咯,这个土著邪性得很,弄不好,最后死的就是咱们!”怒拳用特殊频道,向左右手下发布命令。
    “是,怒拳老大。”
    “明白了。”
    “您放心吧。”
    几位铁拳帮众随即回应,唯有一人慢了几拍,怒拳立马回问:“爆拳,你有意见?”
    “不敢,我刚刚走神了,老大您放心,爆拳绝对不会掉链子!”
    回话之人长相粗犷,正是余烬久寻不得的杰西·平克曼,他用真诚笑脸把怒拳应付过去,而后悄悄拍了拍后腰,跟着深深吸了口气,便不动声色的与众人一起,向地城深处慢步走去。
    尽管这一路上,怒拳对阿难的怀疑程度,逐步走高,但探测仪器的反馈结果,却也愈发令人感到欣喜。
    贪婪商会明确知晓,地下城中藏有一座梦境主宰遗留的拾梦宝藏,好为拾梦神教的东山再起提供便利,但是贪婪商会数度组织人手展开探索,却始终没有可观收获。
    对于这座貌似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拾梦遗迹,怒拳很乐意抢先一步,完成发掘,出身本体世界,让他认定科技仪器碾压一切,用丰硕成果向贪婪商会证明,土著就是土著,能极大满足“高等人”的骄傲感。
    可是,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屡试不爽的探测仪器在这片黑暗地下,受到了强烈干扰,显示结果混乱至极,而拿到别处却又能正常使用,使得探索行动久久没有突破性的进展,直到众人拦住了自投罗网的拾梦主祭。
    嘀嘀嘀……
    源自拾梦遗迹的强烈信号,开始让探测仪器做出明确反馈。
    想到成功发掘拾梦遗迹,并抓到拾梦主祭,一定能让铁拳老大,一扫过往阴霾,铁拳帮众便格外兴奋。
    但在兴奋之余,众人没有掉以轻心,怒拳大手一挥,麾下部众便将阿难围在中央,“护卫”着他走向那个依旧未知的终点所在。
    对此,阿难仿佛毫无知觉,继续缓步前行,口中念诵的拾梦祷文,也没有被搅乱节奏,看起来格外淡然。
    但是在紧闭双眼下,代表着拾梦之力的梦幻光辉,却开始了疯狂涌动,遥遥呼应那犹如传说的拾梦遗迹,与此同时,探测仪器信号增强,让铁拳帮众意识到,神秘宝藏即将出世。
    而同样有此意识的,还有秘密尾随的贪婪商会!
    拾梦主祭公然驾到,贪婪商会怎么可能忘记那座,久寻不得的拾梦遗迹?
    实际上,每次轮回,便是贪婪商会的一众人马,站在铁拳帮众的位置上,不过今天,贪婪商会来的人并不多,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只有一位贪婪神子和一位副会长暗中跟随,两人完全没有合作者的自觉,打定主意要来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至于事后,铁拳帮会有何反应,他们根本不在乎。
    合作者从来都是用来卖的!
    这是贪婪商会一直秉持的规则铁律。
    不用想也应该知道,连自己都能合法售卖的势力,守诚信的前提,必然是因为守诚信的利益更高,而对铁拳帮这样的天外来客下手,他们更是不会有半点心理负担。
    “神子,小心有诈。”
    名为嗜血的贪婪副会长,向他所服务的贪婪神子,暗暗传音,但是回应只有一声轻“嘶”。
    这是因为暗中潜伏的贪婪神子,是一条本质为异常项目的【贪婪银蛇】,所以更习惯用这种方式进行意志交流。
    “明白,属下会见机行事,必然襄助神子夺得宝藏。”嗜血副会长立刻表忠心。
    “嘶嘶……”
    “多谢神子厚爱,贪婪侍者之位,哪里比得上侍奉在神子左右?”
    嗜血副会长掩盖内心火热,将贪婪银蛇哄得心神愉悦,他对自家神子的性格,了若指掌,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拿到觊觎多时的侍者之位。
    每位神明,只能垂青一位古神侍者,在贪婪商会这种特殊势力中,其地位甚至比贪婪神子还要高出不少,所以嗜血副会长有意在现任贪婪侍者接受泥池洗练之际,趁机夺得侍者之位,而拾梦主祭的突然到来,被他视作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小小奴隶,竟然身兼侍者与主祭之位,真不知道是你运气好,还是拾梦神教太过式微?”
    嗜血副会长抿着一张狰狞裂口,悄悄审视阿难背影,对便宜老师的际遇,简直眼红得不行,同时也在冷笑对待,怒拳等人的痴心妄想。
    他已经和贪婪银蛇计划好了,等阿难和铁拳帮众斗个两败俱伤,再突然出手坐收渔翁之利。
    只要事情办妥,纵然侍者之位拿不到手,也能极大拔升自身地位。
    “会长之职,也不是不能接受啊!”
    嗜血副会长这般想到,而随着一道神光涌动,阿难与拾梦遗迹取得联系,正式开启了传说中的宝藏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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