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坚持,“我说真的呢,快出去!”之后绽放出明媚的笑容,“去别处等着我。”
    几番推拒,袭朗离开。
    至室外,侯妈妈跪倒在他面前:“若是万一……保大保小?”
    袭朗冷眼看住她。
    侯妈妈打了个激灵。
    “我要母子平安。”他说。
    “奴婢……奴婢几个会尽力,只是若有万一……”
    “没有万一!”袭朗冷声道,“真有万一,保夫人无虞。她若出差错,你们不需活,也不需死。”
    侯妈妈瞬时面如土色,却也知道到底何为重,诺诺称是,胆战心惊地回了产房。
    袭朗踱步至廊间,静看黑暗将一切吞噬,看着昨日的雪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将天地映照出清冷的白芒。
    他心焦如焚,却不能有只言片语。
    这是他不能陪伴她的时刻,是她不要他陪伴的时刻。
    可是,那该有多难,该有多艰辛?
    他永世无从体会,只能隐约想象,他只能以她在意的人的安危作为要挟,要她活下去。
    她活下去,他才有明日,别人才有明日。
    她若不在……
    那么,一切都无关紧要了。
    他咬牙等着、忍耐着。
    天色陷入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段,他听到了婴儿响亮的啼哭声。
    前来报喜的依然是侯妈妈:“恭喜世子爷!新添了……”
    袭朗却打断她的话,冷声问道:“夫人怎样?”
    “夫人……”侯妈妈刚说出两个字,便发现面前人已然走开,去了产房。
    ?
    ☆、第142章
    ?  很疼,很累,这样的感觉太重,融入到了她身体,甚而入了她梦境。
    从来不知道,生孩子竟然是那么久的煎熬。
    要在鬼门关前煎熬两日啊……
    可到底,是熬过来了,她撑过来了,生下了她与袭朗的孩子。
    袭朗,他担心坏了吧?他只能在外等着,怕是比她还不好过。
    是那样的人,心绪低落的时候,不与人说话,只是独自静立,谁都不理。
    现在呢,他高不高兴?
    香芷旋醒来的时候,心头萦绕着这些思绪。
    有惊无险。孩子落地之后,她身体大量出血,人因为累极完全处于半昏迷状态。
    可是还好,不是严重的血崩,恍惚间由人劝着服了一剂猛药。
    哄她服药的是他,虽然那时累得连眼睑都抬不起来,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可她知道是他。
    他的气息,是她无论何时都能认出他的标识。
    血该是止住了——自然是止住了,没有那种力气、生命力缓缓消失、流淌出去的感觉了。
    香芷旋眨了眨眼,目光有了焦点,视线来回梭巡。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室内点了灯火。
    灯罩是她特意选的,用的颜色是淡粉色,灯光映出来,分外柔和。
    鼻端充盈的是清浅的花香,不再有昏睡过去之前的血腥气。
    又敛目看看锦被、衣物,都已换过了,身体没了汗水的黏腻感,清清爽爽的。
    如果不是腹部依然作痛,这样醒来实在是一桩美事。
    室内好安静。
    孩子呢?袭朗呢?
    她侧转视线,看到了袭朗。
    他坐在窗下的椅子上,借着茶几上的宫灯光线,在看一个药方。
    应该是药方,茶几上还有一副药。
    这样看起来,她是需要服药调理一段时日了。
    他面色有点儿苍白,下巴上冒出了胡茬。也累坏了吧?起码两夜都不眠不休。
    她唤他,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这才意识到喉咙干渴得厉害。
    袭朗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抬眼看过来。
    香芷旋唇角翘了起来。
    袭朗放下手里的方子,快步到了她身侧,给她倒了杯温水,坐到床畔,将她搂在臂弯,让她就着自己的手喝了小半杯水。
    她清了清喉咙,“孩子呢?孩子好么?”
    袭朗将水杯放到床前的杌凳上,用下巴点了点她身侧,“孩子很好,正睡着。”语声温柔之至。
    香芷旋循着他视线看过去,这才看到婴儿的襁褓就在自己身侧,只是被放在了有些偏下的位置。
    袭朗拿来两个大迎枕给她垫在身后,让她半倚着床头,又将孩子抱给她看,“看看我们的寒哥儿。”
    香芷旋近乎急切地看着寒哥儿。
    那么小的一个人,此刻正闭目酣睡着,小脸儿白皙,头发很浓密。轮廓么,她看不出像谁。
    “两位妈妈说过,孩子生下来之后,肤色红彤彤的好,等以后会越长越白。”她抬起酸软的手,轻轻地碰了碰寒哥儿的小脸儿。
    袭朗笑道:“一个孩子一个样,怎么会千篇一律。他不管随谁,都该是生得白净。”
    “万一肤色谁都不随呢?照两位妈妈那个说法,他岂不是要越长越黑?”她是正经担心着。
    “胡说。”袭朗轻轻笑着,指腹轻轻碰了碰寒哥儿的小脸儿,“你娘一醒来就挑剔,这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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