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存却是对王坛的表现有些惊讶,这人看着不是有才能的人,却是个知道藏拙的。
    神卫军都指挥使之职,已经不算低了,若是这王坛不知收敛一味的揽功,怕是很快便让上面没法安排,最后只能去高高挂个闲职。
    若是他不贪功,怕是将来能站的更高一些。
    不过张存在间的却并不是这个,而是如何击败的辽军。
    “王将军说的不错,官家的功劳第一。”张存笑道:“不过,王将军的功劳也不能抹煞,这新式火器用得好,也是神卫军的优势。放眼大宋,哪一军配备了新式火器?就算是再有配备这新式火器的军队,也没有神卫军这等经验和战绩。新式火器的威力再大,不还是要看谁来用吗。”
    王坛哈哈一笑,急忙拱手道:“张使君看得明白,我神卫军虽然是靠着新式火器取胜,但是这也是我神卫军用的。”
    张存抚了一下胡须,“早知王将军轻松击败辽军,我昨日便不必去安肃军策应,只须留在神卫军中,便可一睹这新式火器燃放的盛况。可惜啊,可惜,错过了啊。”
    “张使君不必可惜,这里战场可还没打收拾完。”王坛听了张存的话,不由笑道:“我命人再演练一下便是,也好供张使君鉴赏参考。想来用不了多久,张使君所辖的河北路,也定然会有新式火器配备。”
    说完,王坛便召来传令兵,将自己的命令传了下去。
    王坛请张存与自己一同向退后出数十步,便一同望向新式火器所在的位置。
    那边的官佐已经在高喊了一声,而后便举起了一面红旗,向前一挥。
    张存便看到,数门火炮的炮管口在轰鸣中吐出猛烈的火焰与浓烟,连沉重的炮身都重重的向后一挫。
    紧接着就是咻咻的火箭弹划破空气的啸声,两车火箭弹也被引燃发射了出去。
    他只见远处的拒马河的北岸上,几乎是一瞬间便传来轰隆隆的爆炸声。
    那些已经被宋军拖回北岸的辽军伤兵,此时可倒了大霉。本以为被宋军放回,算是逃得了一命,可谁知道这些宋人如此歹毒,竟然又用那火器轰击起来。
    其实王坛并没有让人轰击这些辽军伤兵,只不过神卫军的火器营懒得掉转方向,更是没觉得轰击辽军有什么不对。
    这下子辽军的伤兵们可就惨了,许多都是行动不便,当场又被干掉了一批。
    张存看到神卫军竟然如此凶残,而新式火器的威力也是真的大。
    “今日这一场胜仗,神卫军绝非幸至啊。”张存不由得对王坛挑起大指道。
    “使君谬赞,我神卫军不过是沾了官家亲军这个名号的光,这才使得新式火器先交由我神卫军使用而已。”王坛急忙谦虚道。
    张存哈哈一笑道:“今日见识了新式火器之利,也见识了王将军的谦虚。这报捷文书,便由我来写,王将军可有异议?”
    王坛点头道:“我奉圣谕调归使君管辖,自然这报捷文书就应由使君来写。”
    张存要写这报捷文书,其实并不是为了争什么功劳,而是为了强调新式火器的犀利。
    以王坛的水平,定然写不出个所以然来,多半可就是写个火器齐发辽军即溃败之类的东西。
    刚才张存已经见识到了火器的厉害,当然要与以前的火器有所比较,从而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便是新式火器的出现,恐将改变数千年的征战方式。
    张存这些年都在河北路做转运使,他经常巡视各军,深知宋军与辽军之间的差距。
    以前可能只盯着骑射军阵之类的东西,但是如今这新式火器,却是开了他的眼界,想法立时便有不同。
    于是,一封八百里加急的报捷文书,只用了三日的时间,便送到了东京汴梁。
    这一封报捷文书,比之陕西经略使曹琮的报捷文书还要惊人。
    二十万辽军,被神卫军五万人马打的崩溃败逃不说,辽国大将萧胡睹竟也被当场炸死。
    这是大捷,甚至是大捷二字都不足以形容此次胜利的轻松惬意。
    若非要形容一下的话,便只有李白的诗句‘为君谈笑净胡沙’可以来形容了。
    二十万辽军,便如同沾在衣襟上的沙子,轻轻一拂便都扫去无踪。
    官家赵祯看到这封报捷文书,只觉得自己象是在做梦,有些太过不真实。
    然而朝中上下,却是一片哗然。
    尤其是文官之中,对于此大胜抱有极大的质疑态度。
    官家赵祯将政事堂的两位相公、枢密院的两位相公,还有三司使程琳,都召进宫中。
    赵祯将这份报捷文书放在自己的桌案上,又让陈琳找了西北的报捷文书,并排放到了一起。
    “诸位卿家,这是祖宗在天之灵保佑我大宋啊。”赵祯不由得有些后怕的道:“先不得不与西夏交战,又遭辽国大兵压境。如今西北曹琮、河北张存,却先后报捷,实是我朝的大幸。既有将士们的功劳,也有诸卿的辛劳在内。我朝上下一心,则其利断金。如今,辽国大军也被轻易击败,还是败的如此之惨。若非我朝没打算入寇辽国,只怕这一仗足可将我大宋官军推至幽州城下!”
    “官家不可。”蔡齐急忙躬身道:“乃知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为之。孙子兵法也云,好战者必亡。我朝岂可只因一战之胜,便断定每战皆胜?国之大事在戎在祀,不可一叶障目以偏盖全。”
    吕夷简也拱手道:“官家,老臣以为蔡相公说的有理。我朝虽然先胜西夏又胜辽国,但是这两国却是都在北方,尤擅骑射。若同时开战,恐非我朝所能抵挡,莫如安抚一方为上,以免树敌过多。”
    枢密使王德用不由得皱眉道:“荒唐,打都打了,还安抚什么。攻灭西夏的大计已定,吕相公的意思,便是要安抚辽国了?可是那辽国为了什么才要对我朝大兵压境的,吕相公难道忘记了不成。若要安抚辽国,便是倍增岁币,弄不好关南之地也被其索要回去。既然这样,辽国还有什么好安抚的。如今已经将其二十万大军打的大败,又打死了萧胡睹。吕相公你告诉我,我朝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安抚辽国。”
    吕夷简沉默不语,不是答不上来,而是无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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