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华走后,曲可可一直坐在原地没动,孙菲菲本想上去劝劝她,这时一个灰白头发的奶奶突然拦住她,朝她轻轻摇摇头。
    她止步,静静注视着眼前这一切。
    那位有灰白头发的奶奶其实是这个茶坊的老板,从她进门开始便注意到她了,实在是在这个洋文化涌入的时代,大部分都更加钟爱咖啡,一个年轻姑娘家家,实在太少。
    她缓缓走近她,见她坐那里那么久,一脸失意的模样,跟着摇摇头,然后好言相劝:“小姑娘啊,茶凉了,是不喜欢喝?还是不想喝?”
    曲可可抬眼便看见一个颇有风韵的,一头灰白头发的,实际年龄估计到她奶奶那辈了,可看着却格外有气质,大概是内外保养得当,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腹有诗书气自华。
    曲可可不忍心让老人家失望,立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是忘了喝。”
    初春天气,茶凉的也快了些,曲可可心情不大好,食之无味。
    老板弯弯唇,也不等她说什么,兀自弯腰坐在她对面的坐垫上,然后从一旁的茶侍手中拿过一些茶叶。
    曲可可放下茶杯,和起初的孙菲菲同样表情,一脸惊讶,以至于半晌没问出一句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老板分明看出了她的不悦,倒也不多说什么,换了个话题,改口道:“茶凉了,重新沏一壶吧。”
    曲可可虽然不懂她为何那样说,倒也跟着重新做,直觉告诉她面前这个人也许会带给她意想不到的结果。
    曲可可从茶侍手里接过那些茶叶,茶包上没名字,可能是新的茶品,她倒也没在意那么多,只专心致志沏茶。
    老板一直盯着她手上动作,曲可可心里并不是毫无感触,这让她心里颇为紧张,生怕自己出什么岔子。
    好在这位老板和蔼可亲,曲可可中途出现了一个细节错误,她便主动抬手帮她纠正,倒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朝她点头一笑。
    曲可可立即会意,回以她同样笑容,直到重新沏好整壶茶。
    孙菲菲其实挺看不明白的,如果说万国华之前说曲可可是在浪费他时间,那么眼前这位老板又何尝不是?
    “现在尝尝看热的茶。”老板并不谈其他,向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曲可可会意,端起一杯茶细细品着,面色也有一开始的烦恼逐渐转化为平静,仿佛真的沉浸在茶的美好之中。
    老板见此笑了笑,好像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转而问她:“怎么样?这是新出来的茶,你是第一个真正品尝到的客人。”
    曲可可受宠若惊,难怪刚刚拿来的茶包上面白净一片,“多谢老板赏茶,茶味清而悠远,在唇齿间留香,应当属于珍品。”
    她能感觉到的,并不是胡诌乱编,虽然大多数年轻人都不爱这些了,但还是让老板心里颇为安慰。
    “你知道茶文化的由来吗?”老板问。
    “知道一些。”
    “猜猜看我开这家茶馆多少年了?”老板当真是很喜欢她,连跟随的茶侍都很惊讶,老板竟然会和这么个姑娘聊起家常来。
    曲可可细心观察着茶馆内的摆设道具,试图从上面看出积累的年份,也正是她的细心,让她发现这家茶馆之所以是这么多家茶馆翘楚的原因。
    干净整洁是第一要素,几乎人人必备,最重要的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茶馆的由来不仅仅是解渴消暑,还有一种传承,这家茶馆所用的东西都是上上之选,于细节中见真章。
    不过想归想,她还是没忘记回答问题,随便诌了个数字,“二十年?”
    老板笑笑,也不深究她猜的那样准,她淡淡道:“不错,”又接着问:“知道我为什么开茶馆吗?”
    这个问题似乎难到曲可可了,她有过一闪而过的犹豫,她老实地摇摇头,“不知。”
    “因为我老伴儿喜欢。”老板在提起她老伴儿的时候,眉宇间些许落寞和黯淡的神色,但眼里依旧有光,仿佛是在期待着什么。
    众人闻言,往周围望去,似乎在寻找她口中老伴儿的身影。
    老板继续补充:“不过他已经去了,也正是因为他,我才会开这家茶馆。”
    曲可可心里挺有感触的,“抱歉,提起您的伤心事了。”
    老板伤心也伤心过了,更多的是缅怀,她似乎想到什么,问她:“万国华先生的确是我这家茶馆的常客,但你可知道万国华先生为何中意品茶?”
    “这个……”曲可可略微尴尬,看了一眼孙菲菲,也不是怪她,只是没想到连这些细节还要注意到,她实话实说:“并不知道。”
    老板思忖两三秒,也为自己重新掺了热茶,缓缓道:“因为她的妻子喜欢饮茶。”
    曲可可在听到这句话后,恍然大悟,所谓的投其所好,她之前没投对啊,真正花心思的不该只是茶,而应该是万太太。
    她立即起身向老板道了谢,老板安心地接受了,目送曲可可离开时,眼神格外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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