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绪方觉得自己也有看不懂女人的时候,尤其对方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
    ☆、第013章
    “分先,还是让先?”绪方敛起眼底细微波动的情绪,不动声色地试探。
    围观棋迷大叔们又开始小幅度骚动,要知道围棋“分先”一般是两个棋手实力相当的情况下,用猜子来决定谁执黑子。而“让先”一般是两个棋手实力有一定差距的情况下,由棋力较差的一方执黑先行,毕竟先手在后面的对局中占很大优势。
    刚刚绪方在和进藤光对局中用的就是“让先”,但要知道进藤光可是职业三段棋手,而且还是被整个围棋界普遍看好的天才棋手。现在绪方名人这样问,意思是说这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女孩竟然有和进藤光相当的实力吗?
    进藤光也是狐疑地看着梨园千夏,事实上他仅仅是从自家妈妈口里听说她喜欢围棋,但她实力如何并不清楚……能让绪方老师如此在意,难道真的很强?
    顶着一众或打量或探究的眼神,梨园千夏状似惊讶地睁大眼睛,“分先,让先?绪方老师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是个业余围棋爱好者,怎么样你也应该让我几子吧?不然待会儿一开局我不就输了。”
    原来只不过是个业余棋手,众人纷纷觉得这才对嘛,哪里来那么多的天才。
    绪方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他扶了扶眼镜轻笑一声,“那你觉得让几子合适呢?”
    梨园千夏苦恼地想了想,“……五子吧,让太多下起来就没意思了。”
    “好,那就五子。这不是正式比赛,所以不算贴目,你觉得呢?”
    梨园千夏笑得很开心,“那当然好了,万一我一不小心赢了绪方老师,说出去也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呢!”
    绪方眼神一厉,“啊,尽管来吧!”
    众人听了梨园千夏的话,本来想嗤她一声狂妄,但绪方身上陡然爆发出的压迫感让围观众人忍不住心神一震,连大气都不敢出。
    站在梨园千夏身后的进藤光恍然有种当初旁观sai和塔矢行洋下棋时的感觉,棋局尚未开始,无形的较量已经展开了。
    白皙纤长的手指从棋罐中捻起一枚黑子,手的主人却并没有急着把黑子放上棋盘上。她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感并不太好的棋子,垂眸看着棋盘,纤长的睫毛遮挡了眼底的部分流光,让人看不甚清楚她的神色。
    梨园千夏在想,这盘棋该如何来下。
    这个男人的棋力无疑是很强的,但若她用十成十的实力来对局,要赢应该还是没有问题。只是这样一来进藤光肯定能从盘面上看出她的棋风,那么她最大的秘密就守不住了。确切地说,只要她用了自己惯常的下法,进藤光肯定会产生怀疑,早晚得曝光。
    最为保险的做法就是换一种下法,模仿棋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用的不是惯常的下法,下起来不是那么畅快而已。
    除此之外,棋力也不能表现得太出众,进藤光热爱围棋,也喜欢和高手对局,若是让他知道她棋下得不错,时常邀请她对局怎么办?现在他们是邻居,总不能次次都拒绝吧?拒绝不了的话次次都那么憋屈地用模仿棋,实在是太苦逼了好吗?
    但要让她示弱故意输棋,梨园千夏的骄傲又不允许,所以才会提出让子,绪方说不设贴目无疑更贴合她的心意了。
    让子的下法和分先是不一样的,前者从一开局就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她只需要研究怎样不留痕迹地将这份优势缩小……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就这样静悄悄地过去了。棋盘上仍然干干净净,围观众人虽然没有说话,但纷纷皱起了眉头,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眼神里都透露出一个意思:难道这个女孩知道自己赢不了,所以不敢下?
    但见绪方老师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愈来愈严肃认真的表情,众人又耐着性子继续等。
    终于,梨园千夏的手动了。
    绪方注意到梨园千夏拿子的姿势很标准,黑子夹在青葱般白皙修长的指尖,配着她落子时行云流水的动作,产生一种优雅的美感。
    “绪方老师,该你了。”
    绪方陡然回神,正好对上少女浅笑的表情,看起来温和而无害。
    绪方觉得自己越发地看不懂眼前的少女,他决定不纠结了,只专心下完这盘棋,到时候就一切都清楚了。
    因为让子的关系,绪方一开始就摆出进攻的姿态,一点一点地夺回实地化解劣势。对面少女的棋下得中规中矩,既没有太大失误,又没什么特别的亮点,偶尔停下来长考,下出的步数也是普普通通。
    看来确实是他想多,梨园千夏并不是和小亮下棋的女孩,绪方有些失望。
    收官,整理实地。
    “68目。”
    梨园千夏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遗憾地说,“真可惜,我也是68目,再多一目我就能赢绪方老师了呢~”
    绪方扶眼镜的动作一顿,脑海里闪过一丝怪异的情绪。
    ……和局?
    进藤光表现得比梨园千夏还高兴,“和局也不错啦,对手可是绪方老师!没想到梨园桑只是业余棋手,竟然能下到这种程度!”
    “的确,梨园桑让我很惊讶呢~”
    梨园千夏假装没听出他话里探究的意味,笑得一脸开心地说,“真的吗?能让绪方老师这么说,我简直太高兴了。”
    这时候旁边有位大叔一脸紧张期待地问,“……绪方老师,接下来能和我下一盘指导棋吗?”
    绪方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有些为难地说,“恐怕不行,现在时间不早了,我晚上约了人,现在必须得走了。”
    说着站了起来,对梨园千夏和进藤光说,“你们呢?要现在回去吗?如果要的话,我可以顺便送你们一程。”
    两人看了看天色也确实不早了,有顺风车搭就没有推辞。
    手冢国光亲眼看见梨园千夏和进藤光从一辆酷炫的红色跑车上下来,开车的还是一个非常帅气有型的男人,原本就没啥表情的脸更冷了。
    待她进屋就忍不住问,“千夏,那个男人是谁?”
    梨园千夏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在说谁,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于是仔细地解释,“那是进藤君的朋友,是个职业棋手,下午放学的时候遇到两人,就一起去一家围棋会所玩儿了一会儿。他有车,就顺便送我们回来了。”
    听完后,手冢国光的表情没那么冷了,正在做饭的手冢妈妈探出一个头,笑眯眯地说,“我说不用担心吧?千夏就是应该多交一些朋友,多和朋友出去玩儿才好呢~”
    梨园千夏心里一暖,嘴角浮现一抹真心的笑意。
    吃完晚饭回到房间,梨园千夏熟门熟路地登上世界围棋网上的账号。“骄阳”一上线,顿时接到好几个对局邀请。
    这些天每天晚上她都会上线下一阵棋,因为杀棋从来都不手软,所以对局数目和赢棋局数保持一致。到后面主动邀请对局的人越来越多,水平也是越来越高,让她虐起来也稍微带点劲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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