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而逝,又是一年隆冬降临,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为北国大地披上了银装。
    呼呼!
    北风呼啸之中,一驾朴素的马车驶出长安。
    马车里,炭炉高炽。
    石之轩手捧一卷秘籍,慵懒地斜躺着。
    由于受到精神分裂的困扰,他之前总是少了些大宗师级数的风范。
    但现在安静翻看“天魔策详解”的邪王,却是脱胎换骨地变成另一个人,从容不迫,神态悠闲,动作潇洒完美,眼神里饱含着智慧的光芒。
    他看到欣喜之处,手掌在空中缓慢摆动,浑身缭绕着朦胧劲气,倏而漆黑森寒,忽而清阳醇和,转而浩大阳刚……
    好似天道循环,阳极阴生,阴消阳复,生之尽是死,死之尽自生,循环无穷,却偏偏又予人如虚似幻,模模糊糊的诡异感觉。
    “万事万物,唯阴阳而已,阴极而阳生,阳极而阴生,生生不息,死死不已。”
    他口中喃喃念道,脸上露出一抹迷人的浅笑。
    得赵佶治疗的邪王,精神分裂症已经治愈,一身武学造诣越加深厚。
    其创的不死七幻,在于赵佶的交流之下,也已然大成。
    一身功法造诣,踏步大宗师之境,步入天下顶尖之列!
    “赵官家之心胸,吾辈所不及也!”
    石之轩合拢手中的珍贵秘籍,这一卷“天魔策详解”,直指魔道根本,即便他已经踏足大宗师之境,也要细细琢磨,一句一言都是受益匪浅。
    但他佩服的,并不是赵佶在武学上的造诣,而是将武学传授天下的大气魄。
    人人习武,人人如龙,人人超脱!
    古往今来,天下地下,唯赵官家乃千古之一帝!
    “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
    石之轩将“天魔策详解”放在那一堆书册边,取出一本“天魔论”,突然又怅然一笑,摇头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赵官家既然用我,又怎么会遣人来监视我?胸怀气度,让人仰望!”
    他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春意顿生。
    嘎吱嘎吱!
    马车压过积雪,孤独地缓缓行进。
    直往北方而去。
    走走停停,十来本能够掀起江湖血雨腥风的秘籍,石之轩已经读了七七八八,马车终于抵达了河套区域。
    而严冬,也终于过去了,春虽然还没到达北方,但雪已经开始融化。
    石之轩伸展了一下四肢,看着浩瀚的大草原,这是他无比熟悉的景色。当年他以裴矩的身份出仕为官,为大隋经略西域,在几年之间连横合纵,将强大的草原帝国突厥一分为二。
    那些年间,他便多次深入草原,对于草原的人文环境,自然是熟悉得很。
    突然,他静静地感知了一下,隐约听到马蹄的轰鸣之声。
    石之轩凝聚目力,看向声音来处。
    很快,便有几个黑点,自地平线外一跃而出,映入他眼帘。
    未久,又有一片乌泱泱的浩瀚铁流,伴着雷霆滚动般的铁蹄践踏声,卷动着狂风,紧随那几个黑点之后,潮水般漫过了地平线,呈现在石之轩的视野之中。
    “草原英雄——萧峰……”
    以石之轩如今的目力,在常人眼中,只是小小黑点的人影,在他眼里,已是纤毫毕现,宛如近在眼前。
    因此他一眼便认出了铁骑洪流最前方的那人是谁。
    那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也不着甲,只穿着单衣,豪气万分。
    萧峰在马上一扬手,身后千军万马顿时止步,只他和一二英杰纵马朝着石之轩而来。
    “鄙人萧峰,见过邪王石之轩!”
    萧峰从马上一跃而下,抱拳道。
    石之轩南来,并未隐藏身份,过了黄河,进入河套,就被探子查到,于是便有了眼前这一幕。
    “大宋征北大将军萧峰,久仰大名!”
    石之轩亦是抱拳施礼,只一眼,他便知道,眼前这个在中原毫无名声的草原汉子,乃是宗师等级的强者,甚至是一只脚踏进了大宗师之境。
    “官家已经传讯过来,言邪王助卑职擒杀武尊毕玄,邪王……请!”
    立刻,一个豹头环眼的小将牵马而来。
    石之轩一跃而上,就听萧峰喝道:“林冲,传令全军,按计划行军,另令我部亲卫军,借草原白灾未灭,直入草原深处,攻克突厥大帐!邪王,时机不可失,恕萧峰怠慢了!”
    “凛冬将去,正是男儿建功立业之时,石某听从大将军号令!”
    轰隆隆!
    全副武装的三千铁骑近万匹烈马直奔草原深处。
    大草原地势高而平坦,地域广阔,区内有数以千计的大小湖泊,东起兴安岭,西至阿尔泰山,南抵阴山山脉,北达贝加尔湖和叶尼水河、额尔齐斯河上游一带。
    东西较长,超过三千里,南北二干多里。
    大草原上最富饶的呼伦贝尔牧场,位于阔连海和捕鱼儿海两大湖泊间,因为东西突厥连年内战,又有萧峰组建契丹部,东突厥的生存空间在短短一年里再次被压缩,此刻,东突厥的王庭大帐,便在此地。
    辽阔富庶的呼伦贝尔草原,在三千骑铁蹄下扩展至地平线外的无限远处,在这被誉为游牧民族摇篮的美丽境域,大小湖泊像一面面明镜般点缀其上,长短河流交织在枯黄的地面上。
    凛冬刚去,春天还未到来。
    东突厥熬过了这个严冬。
    而萧峰的征北军、契丹部,因为岭南资助,正是兵强马壮之时。
    近百年以来,继匈奴、鲜卑、柔然之后,这里最凶猛的民族是自认为狼的突厥人,最恶的猛兽却是真狼,联群结队地觅食,单是其嗥叫声足可教人胆寒魄落。
    但现在,这头狼老了。
    青发皙面的跋锋寒背负一口亡月弓,纵马而至,抱拳道:“大将军,突厥大帐就在前方五十里处。”
    这个突厥青年头扎红巾,高鼻深目,左刀右剑,背负强弓,强悍凌厉。他被萧峰所折服,已经拜其为师。
    这一年来,作为萧峰的左膀右臂,建功不少。
    “换马,着甲!”萧峰暴喝一声,雷声滚滚。
    “喏!”
    突厥人跋锋寒、金人完颜阿骨打、汉人林冲等等齐声应喏。
    战争,一触即发。
    “草原上的英雄,就像春草一般,萧峰……你是个英雄,但你不该臣服于南方朝廷,你将成为草原的罪人!”
    一道雄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压过了铁骑的轰鸣声。
    初升的朝阳下,一人卓然大军前,一手负后,另一手温柔地抚摸胯下骏马项脊的鬃毛,神情悠闲自在,浑身却散发着邪异莫名的慑人气势,仿佛是暗中统治大草原的神魔,忽然现身人间。
    他看上去只是三十许人,体魄完美,古铜色的皮肤在朝阳下闪烁着眩目的光泽,双腿特长,使他雄伟的身躯更有撑往天地之势,披在身上的野麻外袍随风拂扬,手掌宽厚阔大,似是蕴藏着这世上最可怕的力量。
    最使人心动魄的是他就像充满暗涌的大海汪洋,动中带静,静中含动,教人完全无法捉摸其动静。
    乌黑的头发直往后结成发髻,俊伟古俏的容颜有如青铜铸出来无半点瑕疵的人像,只看一眼足可令人毕生难忘,心存惊悸。
    “武尊毕玄,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今日一战,断你突厥脊梁骨!我不是英雄,我皇才是横压万古的大英雄……”
    萧峰纵马而出,一张口,如雷般的声音便传了过去。
    至于石之轩,却是并未现身,不知藏在了何处。
    毕玄那对充满妖异魅力、冷峻而又神采飞扬的眼睛盯住萧峰,悠然道:“你太狂妄了,脊梁骨也太软了。南方小儿,也配奴役我草原?”
    “哈哈……”
    萧峰一阵大笑,驱使着重骑已经开始了冲锋。
    毕玄眼神严峻深遂,精芒电闪,嘴角飘出一丝冷酷的笑意:“没有人能将我从马背上击下,草原的汉子臣服在了男人的膝前,再英雄,也不过是阉割了的英雄……”
    “锵!”
    先锋跋锋寒手里的斩玄剑已经出鞘,遥指毕玄,凛冽的剑气,催迫而去。
    同一时间,所有宋军的武器都抬了起来。
    论装备,萧峰亲卫碾压了突厥武士。
    “矛来!”
    顿时,毕玄身后一道沉重的铁矛飞出,落在了他手里,迎着萧峰的重甲铁骑,领着突厥武士,迎面冲锋。
    武尊毕玄,六十岁后弃矛不用,想不到今天不但上阵,且重用此月狼矛。
    望着那潮水般卷来的大军,看着那一眼就能判断的神兵利器,感受着那几十员先锋一流高手的实力……
    毕玄不为所动,神态从容冷静,至乎没有任何人类拥有的喜怒哀乐、贪嗅痴惧的情绪,双目冷酷如恶狼般凝望猎物。
    月狼矛斜指朝阳,不可一世的大宗师气概汹涌而来!
    一夹马腹,战马箭矢般射出。
    一骑当先,手里月狼矛飚射而出,在天空上盘旋。
    每一盘旋,月狼矛上的劲道便添加一重劲。
    到与萧峰正面马上交锋的一刻,矛劲将达致巅峰的状态。
    萧峰豪气万分,他是越战越强、遇强越强的存在,面对大宗师境界的毕玄,没有半分畏惧。
    淦……昂!
    浩瀚不绝的龙吟声冲天而起!1603456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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