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学子在学习之余,会花时间学习一些防身的技艺,像剑术、射箭、骑马这些,还有人专门练习投壶。
    房士强从小喜欢练习弹东西,主要是用手指弹一些细小、坚硬的东西,好玩又隐蔽,经过近十年的练习,还真练成了弹指的本领,不仅打得准,力度也大。
    陆庭突然摔倒,就是房士强的杰作。
    宇文鹰没发现房士强是怎么动的手,看到陆庭突然摔倒,知道这是房士强的杰作,不着痕迹给房士强坚起一个大拇指。
    听到香快烧完,陆庭扭头看到那快要烧到尽的香一眼,也急了,顾不得检查伤口,随手拿起一支毛笔和一张纸,毛笔有些干,把它放到墨砚沾了沾,把还没完全流完的墨汁都收入笔毛中,然后大声说:“老二,弯腰。”
    长孙冲想也没想,马上弯下腰。
    陆庭把纸放在长孙冲的背上,以背为桌,看了看笔,稍加思绪,然后飞快在纸上写了起来。
    “这个田舍奴,都没时间了,还不肯放弃?”宇文鹰有些惊讶地说。
    房士强看了看那根快隐隐开始熄灭的香,又看看地上散落的墨砚,冷笑地说:“那根香会在几息间熄灭,他想写一首五言诗都来不及,就是他写得再快,没墨了,也没时间让他去磨墨。”
    说到这里,房士强信心满满地说:“姓陆的田舍奴可以排除,现在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知道自己没希望,现在就是尽可能地多露面,就像那些戏班子里还没出师的小学徒,偶尔有机会登台? 总想着多呆一会? 想方设法赖在戏台上不肯下去。
    “那是,连一首诗都写不完? 能有什么用”宇文鹰心中大定。
    那二千贯的赌注? 稳了,说不定自己运气好? 能夺得牛头灯,不仅可以任意挑一名花魁共渡一宵? 最重要是一夜成名。
    想想都心花怒放。
    陆庭运笔如飞? 飞快在纸上写着,中间没有一丝停顿,当写完最后一个字收笔时,用来计算时间的那根香正好燃尽最后一点香料? 变成一小撮白灰飘散在空中。
    毛笔的墨汁不够饱满? 也没有可用的墨,写到最后一个“暮”字时,墨迹明显淡了很多,要看仔细一点才能看出来。
    “当”的一声,负责看望时间的侍者突然敲了一下手里的铜锣? 大声叫道:“时辰到,过关者请马上放下手中的笔。”
    陆庭长长松了一口气? 把手里的笔随手一扔,然后示意一旁的侍者把这张纸交上去。
    可以说是踩着点完成? 晚多一个呼吸的时间,这诗也写不完了。
    吓出一身冷汗? 本想来个万人瞩目的压轴出场? 没想到差点连“卷”都没交上。
    装逼差点装过头。
    “陆公子? 这诗...”那名侍者看着陆庭的诗作,有些为难地问道。
    就写了一行十数字,看起来也不工整,好像没完成一样,还交上去?
    “时辰到了,交上去就行。”陆庭一脸淡定地说。
    侍者应了一声,很快就交了上去。
    每一篇诗作,交上去后都会当众诵唱,写得好,那肯定没问题,要是写得差,还当众诵唱出来,会让人笑话的。
    已经提醒过陆庭,陆庭还坚持交上去,那就交吧,就是出丑也与自己无关。
    最后一份诗作交上后,孙时永收到侍者送上陆庭的诗作时,整个人明显楞了一下,看了看有些狼狈的陆庭,又看看陆庭交上来的“诗作”,摇了摇头说:“好不容易才闯到第六关,没想到连诗都没完成,可惜了。”
    只有区区十多个字,连五言绝句都凑不齐,没完成的诗还是呈上来,这是作为一个文人最后的倔强吗?
    不仅诗没完成,连墨都不够,后面的字越来越淡,最后一个字都快认不出。
    好不容易有一个出头的机会,结果倒在最后一步。
    国子学博士王咏志瞄了一眼那诗作,随口说道:“孙会首不会想破例让他补全吧?”
    “无规矩不成方圆,只是替他可惜,规矩是不能破的。”顿了一下,孙时永悠悠说道。
    参加这类活动,就是为了扬名,现在名扬不了,像这种诗作诵唱出去,肯定会被人笑话。
    王咏志摆摆手说:“没什么可惜,本来就是一个田...寒门子弟,让他知道差距也好。”
    陆庭是秦王府的人,王咏志一向支持太子,对陆庭这种没有背景还站错队的寒门子弟,没一点好感,相反,隐隐觉得他惹人烦,没有形象地大吃大喝不说,还故意给房士强下套。
    王咏志也是出自王通门下,算起来房士强是自己的后进,一开始王咏志就把房士强视作自己人。
    本想笑陆庭是田舍奴,转而想到自己是评判,表面不能太偏颇,这才改口。
    这时孔颖达转过头:“孙会首,是不是该诵唱了,下面的人都等急了呢。”
    观看鹊桥夺灯的人来说,谁夺得牛头灯不重要,重要是第一时间见证佳作面世,很多人自备笔墨准备记录,为了这个重要的活动,平康坊为它全面让路,在鹊桥夺灯期间,鼓乐都停歇。
    免得影响围观百姓听诗。
    隐隐还听到有人大声问什么时候开始诵唱诗作。
    “开始吧。”孙时永点点头,开口吩咐道。
    一声令下,马上有人连敲了三下铜锣,大声喊道:“开始诵诗。”
    刚刚还有些扰乱的现场再次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灯楼的第六层,负责记录的人把笔放到墨砚里饱沾了墨汁,准备记录。
    很快,一名身材健壮、中气十足的健仆拿着一张纸走到特别搭建的小台,扯着喉咙大声喊道:“现在诵读的是长安宇文鹰公子的作品,诗题为《华灯耀京城》。”
    古代没有扩音设备,听众太多,为了让更多人听到,都是扯开喉咙、歇尽全力大声喊出来,每次都有几个负责诵唱的人把嗓子都减得沙哑。
    听到要诵唱自己的作品,宇文鹰站起来,走到栏杆的显眼处,向下面的行了一个揖礼。
    这是一个露脸的机会,宇文鹰绝不会错过。
    下面传来一阵礼节性的掌声,能闯到第六关,值得鼓励一下。
    掌声停下后,负责诵唱先是敲了一下铜锣,示意众人安静,然后大声诵唱起来:
    “彻晓华灯耀京城。犹嗔宫漏促天明。
    九重天上闻花气,五色云中应笑声。”
    话音一落,下面响起一片叫好声。
    评委席上的张虎率先叫好:“不错,这首诗气势恢宏,意义携永,九重天上都闻到花的香味,以花喻人间乐土,有意思,老夫认为这首诗可评为甲中。”
    “宇文鹰出身将门,没想到作诗的造诣这么了得,不错,某也给一个甲下。”王咏志也笑着说。
    孔颖达想了想,很快开口道:“这首诗构造巧妙,气势磅礴,若是歌功颂德可以给甲等,但命题为花,显得稍稍有点牵强,老夫觉得乙中更为合适。”
    孙时永点点头,扭头望向坐在最远处的杜正藏道:“为善兄的意见呢?”
    “孔博士所言有理,不过这诗在奇方面增色不少,乙上吧。”
    “乙上”孙时永想了一下,扭头对一旁的录事说。
    每一个评判都要给诗作点评、评分,评分标准有甲、乙、丙三个级别,每一个级别又分为上中下三等,所有诗作诵唱点评完毕,评分最高的自动成为最后的优胜者。
    诵唱的人拿到评分结果后,大声唱道:“宇文公子的华灯耀长安,获得甲中、甲下、乙中、乙上、乙上,恭喜宇文公子。”
    话音一落,现场响起一片掌声和欢呼声。
    鹊桥夺灯是长安一项知名度很高的活动,能坐上评判席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能得到一个甲已经很不错了,宇文鹰一下子拿了两个甲,相当于得到两上评判的认可。
    今晚过后,宇文鹰也算得到文坛的认同,小有名气。
    “宇文公子,恭喜了,得了两甲,今晚过后,文坛多了一颗新星,想必明日长安的百姓都能听到宇文公子的佳作。”一名熟悉的朋友向宇文鹰表示祝祝。
    房士结也笑着说:“三哥这首诗写得好,一听就引起内心的共鸣,难得。”房士强也表示祝贺。
    身边的竞争者也纷纷表示祝贺,宇文鹰眉开眼笑地说:“失礼,抛砖引玉之作,那些好的,说不定留在最后呢。”
    说话时,宇文鹰的目光落在陆庭身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陆庭。
    听了这么好的诗,也不过来祝贺一下,真是没有一点眼力劲,这个田舍奴,表面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崩溃了吧。
    诵唱《华灯耀京城》的健仆退下,很快换上身材稍稍有点瘦削的仆人上前,三声锣响后,大声喊道:“现在诵读的是洛州陈建松公子得作品,诗题为梅宴拜寿翁。”
    来自洛州的陈建松站起来,走到栏杆处行了一个揖手礼,露完脸后,那名仆人马上开始大声诵唱:
    “月琯循环届仲冬。蓂生十叶气葱葱。
    梅花香里开华宴,柏酒樽前拜寿翁。”
    这首诗的质量很高,宇文鹰那首以花喻人间繁华,陈洛州的这一首意境悠远,用花衬托敬老爱老的美好品德,经过五位评判的点评、评分后,最后到一个甲下、两个乙上和两个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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