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收了手札,将东西还给展宁,“你的性命,我并不想要。要我答应,不如再给我一个坦诚些的理由。”
    展宁将手札取回,心里一片冷意,身体里崩紧了的那根弦几乎要断掉,手心也有些发潮。
    她咬唇沉默了一阵,最终抬眼对上严恪的视线,眼中的绝然与坚毅不如之前,反而现出一些无力与脆弱来。
    她听见自己哑得厉害的声音,“除了你,我无人可求。”
    严恪最终还是随展宁去了那处低矮简陋的小院。
    但等见到床上躺着的人时,他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他的记忆力是极好的,即便只见过一次,他仍然记得,床上这个男子,正是那日与展宁在巷口亲昵那位。
    他看向展宁的目光不觉带了点讥嘲,又带了点了然。
    展宁给他瞧得有些莫名的心慌,下一刻,她见严恪冷冷笑了道:“展大人不妨再坦诚一点,床上躺着这人,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的身份,应该不只是叶乾的徒弟吧?”
    试问一个侯府嫡女,一个风术师的徒弟,在展宁来江南以前,怎么可能有交集?但若没有交集,她与他,怎么能有那样亲昵的举措?
    第六十八章
    展宁并不知道,那日自己与展臻在巷口的亲昵,通通被严恪瞧见了。
    她自然也不知道,严恪对她与展臻的关系,已然有了误解。
    严恪与她来时,本已算默应了她的要求,此刻她骤然被严恪这么一问,听出对方话语中的寒意,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严恪怎么会知道,展臻的身份,不仅仅是叶乾的徒弟那么简单?
    是自己之前太过紧张,露了端倪,惹得他怀疑了吗?
    即便眼下严恪是她唯一能求的人,展宁也没打算过,要向他袒露展臻的真实身份。
    她不由有些踟蹰,犹豫该如何应对严恪的疑问。
    她这般反应落在严恪眼中,却刚好证实了严恪的猜想。
    他只当她是说不出口。
    严恪嘴角的冷意越重,而眼里除了寒冷以外,还有些轻微的恼意。
    他是在着恼自己。
    明明已打定主意,不要再过问眼前这人的任何事情,待江南水事了结,回了燕京,彼此便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结果却又因着对方露出的几分脆弱,以及那一句除了他无人可求的话,便趟进这么大一淌浑水来。
    他之前还道林辉白糊涂,如今倒觉得,自己怕比林辉白还要糊涂些。
    前者是蒙在鼓里,他分明一清二楚。
    这般想着,严恪唇边冷笑便更深了些。他的五官轮廓深邃,这般笑起来,面上那点嘲弄的情绪便显露无疑。他道:“展宁,我不是林辉白,也不是睿王爷。在我面前,不如收起你那些小手段。你要救面前这人,总得拿出些诚意来。”
    严恪这话一出,展宁目光一颤,她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兄长,攥紧了拳头。
    她不知严恪是从何处生了怀疑,又因何情绪骤变。
    但他的话却是真的。
    他不是林辉白,与她之间没有之前十数年青梅竹马的情分,也不是严豫,没有那种对她势在必得的执着。
    她在他面前,除了说服对方愿意,并没有什么额外的筹码。
    可是现在,她要怎么选?
    将展臻的身份彻底暴露在严恪面前,换严恪的帮助?抑或继续隐瞒,另寻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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