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回京之前,还得委屈阿宁小姐住在这。阿宁小姐千万别玩什么花样,我们奉了王爷命令,不能对阿宁小姐无礼,但对于你的丫鬟,王爷并没有吩咐。”
    怀素显然是担心展宁不肯轻易就范,索性将瑛儿与展宁分开来,单独看管,言语中更是用瑛儿的性命威胁展宁。
    展宁的目光缓缓从这座外表秀丽雅致,实则如牢笼的宅院上扫过,嘴角浮出一点讥嘲笑意,“你们这么多人看着,我能玩什么花样?我只能在这等着你们王爷召见,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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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关在燕京以北。
    三月里的燕京已吐露春意,萧关却还是一片苦寒。
    萧关往南三十里的钱平镇,冷雨断断续续下了两天。严豫的房间里,一只湿了羽毛的信鸽耷拉着翅膀落在窗台下,严豫身边的侍卫将信鸽捧起,从信鸽脚上的铁环里取下蜡纸封好的信息,呈给严豫。
    “王爷,燕京来的消息,因为这场雨,比原本晚了一天。”
    一身战袍未曾离身,铁甲的冷硬益发衬出他容颜的冷酷,严豫飞快扫过传书上的寥寥数行字,嘴角微微往上勾了下,露出一个完全算不得笑容的笑。
    “燕京里一切都布置得差不多了,只等咱们这边开场。你命人再去燕寒山探一次路,同时想办法传信给北漠营中那人,待这场雨停的时候,咱们得送北漠一场大礼。同时燕京那边也吩咐下去,让三哥的人再鼓噪鼓噪,弹劾本王弹劾越厉害越好!”
    “我这就去办!”
    身边的侍卫赶紧应了下来,退身出去,离开的时候还反手关上了门。
    严豫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冷雨,雨丝断断续续,将树叶上尘土冲去,露出一点属于春日的嫩绿。严豫将手里的传书一点点捏碎,然后自怀中掏出一个碧色瓷瓶,他的手指慢慢摩挲着瓶身,动作的轻缓与他一贯的冷硬作风形成强烈的反差。
    他唇角往上勾了一点,缓缓道:“阿宁,既然你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过去,那待我回京之时,便将一切都抹去好了,抹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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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漠这一次领兵进犯萧关的,是位叫蒙哥的将领,约莫四十来岁,生的高大壮硕,难得的是粗中带细。副将是他的长子,名叫阿注,二十来岁的年纪,外形肖似父亲,偏偏心眼赶不上,行事莽撞得多。
    对于梁朝的主帅严豫,阿注一直没把他看在眼里,在阿注的观念里,这男人长得太好看的,都是银样镴枪头,战场上管不上用。加诸前几次与严豫对阵,瞧着对方总是在父亲手下吃瘪,他心里更是对严豫轻视起来,总想着自己要和这位梁朝的皇子对上,一定要让他好看!
    另外,阿注还有一点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心玉公主在梁朝对这位四皇子有意的事情,北漠使团嘴巴咬得紧,没敢往外多说,可阿注的好友就在使团里,对阿注,好友的嘴巴可不够严。而阿注一直对火一般耀眼的心玉公主是有那么些心思的,奈何公主看不上他。
    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居然为了这种好看不中用的男人受委屈,阿注想着,怎么也得给心玉公主出口恶气。
    出气的机会来得很及时。
    一场下了三天的阴雨过后,梁朝的军队再次来犯,想要夺回萧关的控制权。
    蒙哥早有防备,北漠军队占据萧关以逸待劳,梁朝军队失了萧关心神不定,一日对阵下来,梁朝军队毫无意外地败退。
    蒙哥无意追击,本打算鸣金收兵,阿注盯着严豫带领的小队人马避入燕寒山,却无论如何也收不回眼。
    这可是大好的机会!
    阿注主动向蒙哥请命,要求带八百精兵追击严豫,务必生擒严豫,以严豫换取梁朝景帝的妥协。
    自己的儿子,心里在盘算些什么,蒙哥如何不知?
    但阿注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跪在地上不肯起身,蒙哥考虑再三,答应了他的请求,除了八百精兵外,还另外拨了自己的两百亲卫予阿注。
    阿注带着一千人马急追入燕寒山。
    梁朝军队是败兵之将,溃散之时已不成队形,便是主帅严豫,似乎也负了伤。阿注带着人一路穷追猛打,将严豫和他的兵马追得走投无路,一路且战且败,待退至燕寒山边缘时,严豫身边仅剩下百余人马。
    阿注一心要折辱严豫,存心如猫抓耗子般戏弄对方,一路越追越深,眼看终于要将对方逼入绝境之时,严豫身边那百余残兵突然如脱胎换骨,从方才的溃败之军变作扑虎之狼。
    更令阿注心惊的是,自己身后的山林里,突然冒出上千梁朝士兵,他原本还是猫,眨眼睛处境互换,他变成了笼中之鸟。
    后来的事情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阿注和他带来的一千人马还没彻底明白过来,就已经被制住了。
    他被捆得严严实实压到严豫跟前,那个相貌省得过于好看得男子冷冷看着他,目光里的清寒让阿注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比蒙哥发怒时还要可怕。
    “蒙哥倒还有点能耐,可惜虎父犬子,生了你这么个蠢货。不过也好,本王还要靠你,请蒙哥配合本王做点事。”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严豫大张旗鼓,领兵欲夺回萧关,结果再度铩羽而归。
    出兵前,监军曾规劝过他,道是梁朝兵马已经连败了数场,士兵疲惫不堪,士气又低落,应谨慎出兵。最好先休养生息,寻天时地利人和之机再行动,而不应过度计较于萧关一时的得失。
    结果被严豫态度强硬堵了回去,“本王做事,何时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监军还要再规劝,竟被严豫身边的侍卫绑了,硬拉回营帐看管起来。
    监军本就是三皇子严懋生母淑妃的娘家一脉,受了这档子窝囊气,哪能咽得下去?
    待到严豫兵败而归,他二话不说,提笔就开始写密报,恶狠狠地参了严豫一本,什么刚愎自用、志大才疏、好大喜功,一顶又一顶的帽子毫不犹豫地给严豫扣在了头上。
    密报传回,景帝看得大为火光。据御书房伺候的内侍偷偷地传话,景帝气得砸了最爱的寿山砚台,怒骂睿王爷的声音震得整个御书房内嗡嗡响。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两日内,朝堂之上,讨伐严豫的声音四起。弹劾严豫的奏折如雪片般飞上景帝的案头,要求急召回严豫,不可将大梁边境安危系于严豫一人之身。更有甚者,开始隐晦地质疑起严豫的军功来,言辞闪烁间,竟暗指严豫以前的军功不实,有依靠舅舅萧陌作假和夺人功绩的嫌疑。
    一时之间,严豫似乎成了众矢之的,与出征前的众望所归相比,形势陡然逆转。
    而原本深居简出的端王严懋,终于重新回到了朝堂中心,金銮殿之上,参议政事,一抒己见,表面上兄弟情深,每每替严豫开脱说好话,实际上句句暗含玄机,处心积虑在景帝面前给严豫上眼药。
    朝堂上也分成了三派。
    一派是严豫的人,为着自家主子据理力争,道胜负乃兵家常事,怎能轻易以几次败仗定严豫的罪?
    一派是严懋的人,逮着严豫刚愎自用、与监军不合等事大做文章,就想令景帝对严豫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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