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宁这些安排,严恪从宫里回来后,很快便知道了。
    展宁打趣严恪,“阿恪若舍不得,想让她们几个贴身伺候着,我便重新安排过。”
    严恪知她是故意,笑着从背后揽了她腰,手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两人对面恰恰是一面大的妆镜,镜子里清晰映着两人的亲昵模样,严恪在她耳边笑道:“阿宁也太妄自菲薄了,有你在我身边,等闲胭脂俗粉,我怎么会瞧得上眼?”
    展宁打趣不成,反被逗弄,不由瞪他一眼。
    严恪笑了回望,镜中之人含嗔带怒,粉面含情,一颦一笑皆是极致的娇美。这般容颜,这般风情,的确少有人及得上。
    更何况情之所钟,又岂是浅表的皮相声色能魅惑的?
    何侧妃送的四个丫鬟进了展宁的院子,大半个月过去了,严恪也没正眼瞧过几个人。
    这四个丫鬟来之前,就得了人的指点,不放过一切机会往严恪身边凑,想往严恪床上爬。
    奈何严恪不给她们机会,几人手段使尽,也没捞着半点好。
    悬铃一直盯着她们,自然将她们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她的身份本就不同,是严恪替展宁寻来的心腹之人,心里自然不大看得上这些丫鬟的下作手段,展宁虽未发话,她也忍不住暗暗整治过几人,好让她们收敛些。
    悬铃的整治倒是有点效果,不过又盯了几日之后,悬铃发现这四个丫鬟中,有三个收敛了些,还有个丫鬟转了方向。
    “你是说,那个叫紫玉的这几日总往四公子那边去,还和四公子身边的贴身侍童来往密切?”
    展宁听着悬铃说的情况,好看的眉头微微一蹙。她口中的四公子,正是这段日子和严恪争锋相对的严川。
    严川近些日子一直表现反常,他原本长期在京师京营里呆着,十天半月不回一次王府,如今却总往府里走,与汝阳王父子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融洽。他如今正是少年天性,相貌个性又类汝阳王,与汝阳王亲近起来很是自然,汝阳王待他越发不同。
    何侧妃的人和严川搅合到一块,思及严川最近的态度,展宁不得不小心一些。“把那叫紫玉的丫鬟继续看着,看看她是想打四公子的主意,还是收了心,就想寻个身份相当的人过着。”
    王府里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宫里太后的身子也越来越不好。
    这日严恪工部事务繁忙,抽不开身,展宁便带了悬铃独自进宫,替严恪陪一陪太后。
    展宁这段日子往寿康宫走得勤,太后身边的素锦与她也熟识起来。见到她来,先笑了道:“世子妃来得巧,太后娘娘瞧着今日天气好,让人推了她到清澜园里看花。我怕她凉着,回来取织毯,世子妃刚巧和我一道过去。”
    这时节,清澜园里的牡丹开得正好,争芳吐艳,华贵不可方物。
    展宁跟着素锦去到园里的时候,瞧见太后就躺在软椅之上,面上带着几分淡淡笑意,望着那一片吐艳的牡丹出神。
    直到展宁走到她身边,与她行礼请安,她才转过神来。
    瞧见展宁,太后与她招了招手,“阿宁来了?来,到哀家这边来。哀家几日没听你抚琴,倒有些想念你的琴音了。”
    素锦闻言,在旁边笑了赶紧道:“奴婢让人去取琴来?”
    太后摆了摆手,“不必了,哀家也就随口一说,今日哀家想同阿宁说一会话。你们去一边呆着吧,不用在这伺候着,有事再过来。”
    素锦应声,带着其余的宫人退到了一边。
    展宁就在太后身边站了,与太后说话。
    太后今日的精神似乎比前几日好些,脸色也稍微红润一些,她与展宁先问起了严恪,得知严恪今日事忙,难以抽身,不由眯眼笑笑道:“哀家让他别总往寿康宫跑,前几日我瞧他的神色便不大好,一副倦容。他因为我身体的事情,心思重,你得多照顾着他。”
    太后说起严恪的模样,总让展宁联想起她和展臻面前的张氏。
    褪去了皇太后的光环,她对于严恪,倒有些似寻常人家的祖母。
    与汝阳王完全不同。
    也难怪严恪将她看得如此之重要。
    看着太后的慈爱笑容,展宁有一瞬间的犹豫,是否要将这段日子王府之中发生的事情告诉太后。毕竟汝阳王的偏袒,对严恪太不公平,展宁有些怀疑,这仅仅是因为汝阳王不喜严恪的生母吗?
    但她很快就打消了犹豫,与太后道:“我会的。”
    她知道,严恪必定不想在这种时候,还让太后因为他的事情劳心。
    即便她希望严恪过得顺心些,也不想做他不愿意的事。
    再者知子莫若母,对于自己这一对儿孙的关系,太后理应比她更清楚,这么多年也未曾解开这个结,想必太后也无能为力。
    展宁的那些犹豫被太后看在眼里,她目光顿了顿,却没有继续追问展宁。而是与展宁继续聊起别的话题,聊着聊着,话题转到了那日严恪提过的话上。
    她的目光落在展宁的小腹之上,其中带着一些期盼,“阿宁,哀家如今的身子自己清楚,怕是没多少日子了。哀家这一生,其实也算是没有遗憾了,就是想在走之前,抱一抱阿恪的孩子。”
    太后说这话之时语气淡然,笑容也平和,展宁听着却觉得有些悲凉。她忙安慰太后道:“皇祖母,您会长命百岁的。”
    太后失笑,“傻孩子。人不能自己骗自己的,听人家叫惯了千岁千千岁,便当自己真的会不死吗?哀家若走了,阿恪便交给你了,本来哀家……”太后说到这,莫名停顿了下,后面话锋转了转,“哀家如今也想明白了,他心里喜欢便好。”
    太后的从容与坦荡让展宁既敬佩,又无奈。她本好奇太后想说的本来是什么,不过还没机会问出来,便觉得太后的声音益发不对,她扶着她手腕的手蓦地收紧,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另一手按着心口,很是痛苦的模样。
    展宁知她这是心疾犯了,忙起身唤一旁的素锦等人。
    素锦听见她的声音,忙带着一群宫人快步跑过来,但她尚未跑到,软椅之上的太后抓着展宁的手一松,已然失去了意识。
    展宁回到汝阳王府的时候,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下来。即便被夜里微凉的风吹了一阵,她的脑子里还是有点乱,她想着太医说过的话,景帝震怒的脸,以及太后双眼紧闭的模样,总有些回不过神来。
    汝阳王和严恪这会仍在宫中,恐怕要在寿康宫里守着,严恪让她先回府里来,她没有坚持,便回来了。
    可展宁才跨进王府,便见何、容两位侧妃带着人形色匆匆往外赶,双方在门口处遇见,展宁刚想开口问她们何事这么匆忙,何侧妃已先一步道:“世子妃你回来得正巧,府里出了大事,得请王爷和世子回府定夺。”
    “什么大事?”
    何、容两位侧妃大概还不知道宫里出了事,展宁也未先与她们解释,直接问起正题。
    何侧妃艳丽又带着几分逼人之色的双目一转,望着展宁,一字一顿道:“四公子之前吐血昏迷,请了大夫来看,大夫说是中了毒。”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这是展宁脑子里第一瞬间的反应。
    太医道太后这一番情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危急,极有可能醒不过来,汝阳王和严恪尚未离开官署,就被传进了宫去。
    如今府里居然又出了状况。
    “怎么会中了毒?四公子可醒了?”
    展宁敏锐地察觉到,何侧妃在她问起严川的情况时,面上有丝冷笑一闪而逝。她心头登时有些不大好的预感。
    果然,何侧妃开口的语气也是不大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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