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暖阁,是皇帝日常处理政务、召见大臣的地方。
    跟着报信的小太监一路来到这里,贺元盛有些忧心,不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毕竟某个人一直想抓他的把柄。
    进入东暖阁,贺元盛看到了三个人,其中一个老者,坐在书案后面的椅子上,身着明黄色的龙袍,脸色严肃,颇有些不怒而自威的样子。
    老者身边,站着司礼监掌印李直,不过这位大太监,此时眼观鼻、鼻观心的立正站好,犹如木头人一般。
    剩下的一个,也穿着明黄色龙袍,跟老者的差不多,只是上面的一条五爪金龙,少了一个爪子!
    “参见皇上!”
    贺元盛跪倒施礼,态度非常恭敬,毕竟眼前的人,是可以决定命运的封建帝王。
    “你是如何宿卫宫廷的,竟然让泰安郡王在宫内遇刺!”
    皇帝开口了,语气虽然平静,却给贺元盛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臣无能,请皇上给臣一些时间,一定查清此案!”
    这是贺元盛第一次近距离面见皇帝,也不了解对方的性格,不过他猜测,任何一个上位者,都不喜欢推脱责任的手下,这才直接认错。
    “给你多少时间!”
    皇帝看着贺元盛,脸上看不出喜怒。
    “臣……”
    “皇上,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求见!”
    正在贺元盛想要说话的时候,一个小太监进来汇报。
    “让他进来吧!”
    不大的功夫,陆炳勋出现在暖阁中,同样跪倒施礼:“臣陆炳勋参见皇上!”
    “免了!”
    “谢皇上!”
    陆炳勋依言起身,然后开口说道:“臣听闻宫中出了刺客,担心皇上的安危,所以前来见驾。现在看到皇上安好,臣就放心了!”
    “爱卿有心了!”
    皇帝淡淡的道,这种虚假的关怀,他见的多了,自然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
    “贺同知,你是如何宿卫宫廷的,竟然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陆炳勋又开口了,脸色铁青的看着贺元盛,表现出极度愤怒的样子。
    “下官已经让人去查了!”
    此地不是和陆炳勋硬顶的时候,否则会给皇帝留下跋扈的印象,所以贺元盛的声音很低,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偷看皇帝的表情。
    “饭桶,护卫宫廷责任重大,你竟然弄出这么大的乱子,还想要脑袋吗?”
    这次陆炳勋算是抓住把柄了,心中很是得意,于是怒气冲冲的痛斥贺元盛。
    而且陆炳勋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打算,就是将此事的主动权抓在手中,然后搬到贺元盛,这也是他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入宫的原因。
    “此事有些蹊跷,下官已经让人去查了,很快就能查到答案!”
    表面上是回应陆炳勋,可这番话,是说给皇帝听的。
    毕竟事情发生在宫内,已经危及到皇帝的安危,皇帝不可能不重视。
    “有什么蹊跷!”
    皇帝果然开口了,神情很是凝重。
    “回皇上,大内的守卫何等严密,外人怎么可能入宫行刺,所以此事肯定是宫内之人干的。
    而行凶之人杀死一个小太监,却留下了一炳短剑,这有些说不通啊!”
    皇帝的表情疑惑起来,贺元盛继续解释:“宫内的武器,每一把都有登记,把武器留下来,无疑会暴露身份,哪怕在蠢的刺客,也不会做这样的事,除非是有预谋的嫁祸。”
    听了贺元盛的解释,皇帝的脸色冷了下来,作为皇宫的主人,他见过无数阴暗之事,马上把事情阴谋化了。
    这也是贺元盛的目的,就是让皇帝联想多一些,他才有时间破局。
    “皇上,请把此事交给臣来调查,一定能查清此中内情!”
    陆炳勋主动请命,想要掌握此事的主动权,因为让贺元盛来查,他就不好抓把柄了。
    皇帝下意识的就想点头,因为陆炳勋跟了他多年,明显更值得信任。
    可这时,太子开口了:“陆大人能力出众,想必很快能查清此事!”
    此言一出口,皇帝的脸色有了些异样,要出口的话,也咽了下去。
    跪在地上的贺元盛,察觉到机会来了,也主动开口请命:“请皇上给臣一个机会,让臣将功折罪,臣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查清!”
    “贺同知年轻识浅,就不要争了,若你能担当重任,宫内又怎会出现这么大的乱子,还连累我儿!”
    太子冷冷的开口,语气非常的不悦。
    对于贺元盛这个人,上任不久的太子很不满,就是因为之前的税银案。
    曹杰事败之后,萧静已经把内情告知太子,这让对方很恼火,因为那笔银子,他已经视为眼中肉。
    眼看到手的银子飞了,谁都受不了,太子也是如此,同时记恨起了主导此事的贺元盛。
    贺元盛自然不敢反驳太子的话,闻言马上低下头去,不过心中却有些喜意,暗道一声猪队友。
    之前贺元盛已经把此事说的阴谋化了,以皇帝的精明,自然会联想到什么,现在太子帮着陆炳勋说话,肯定会起到反效果。
    毕竟这一段时间,李直可没少说陆炳勋的坏话,估计皇帝心中,肯定会产生陆炳勋是否完全可信的想法。
    所以太子这一开口,非但岂不到作用,皇帝还会怀疑,他们是否勾结在一起了。
    果然,事情就想贺元盛想的那样,皇帝淡淡的开口:“宫内的事,还是贺同知去处理吧!”
    这也是贺元盛之前的几次表现,给皇帝留下了能干、忠心的印象,才会这么快的做出决定。
    “臣遵旨!”
    贺元盛大喜,到是陆炳勋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太子更是握了握拳,却不敢说什么。
    奉旨行事的贺元盛,马上开始大规模调查,宫内的各处人员,只要在事发之时靠近过冷宫,就会被审问。
    而调查武器来源的老周,也很快回来汇报:“大人,这件武器,来自长春宫,是福王身边的护卫所有!”
    “果然是这样!”
    贺元盛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也在思考,要如何处理此事。
    此时的贺元盛,已经猜到了所有内情,可知道内情没用,必须要皇帝愿意相信。
    而且此事非常危险,一个不慎,就会惹火烧身。
    “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福王派人暗杀泰安郡王?”
    “别问了!”
    贺元盛没有回应,因为这种事,知情人越少越好。
    顿了顿,又开口吩咐:“你让人去东宫看着,若是泰安郡王醒了,第一时间通知我!”
    “诺!”
    挥了挥手,示意老周离开,贺元盛又打发了所有人,开始思考如何处理此事。
    日落之前,贺元盛理清了一些头绪,然后叫来陈睿,低声道:“你现在马上出宫,悄悄找回一具被杖毙宫女的尸首……”
    “属下遵命!”
    一个时辰过后,陈睿回来了:“大人,事情办好了,尸体和宫女的家人,已经被安置在您的庄子上!”
    贺元盛点了点头,脸上终于出现了轻松之色。
    这时,有锦衣卫来报:“同知大人,泰安郡王醒了!”
    贺元盛面带冷笑的对陈睿说道:“走,跟我去见见泰安郡王!”
    很快二人到了东宫,因为这次是奉旨办事,所以直接入了内宫。
    此时的东宫有些混乱,泰安郡王住的寝宫,更是人来人往的。
    进入泰安郡王的寝宫后,贺元盛看到了五六个太医,还有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
    女人三十多岁,样貌姣好,只是脸上全是担心之色,看着泰安郡王目光,也充满了关怀。
    而泰安郡王,此时正躺在床榻之上,被一个年纪最大的太医把脉,脸色多少有些苍白,好像是被吓到了一般。
    贺元盛没有打扰,过了一会,太医把完脉,就对着雍容华贵的说道:“太子妃,郡王只是受到惊吓,没有什么大碍!”
    太子妃松了一口气,漏出几分如释重负的样子。
    这时贺元盛走了过来,轻声道:“拜见太子妃,拜见泰安郡王!”
    泰安郡王没有回话,到是太子妃恶狠狠的开口:“可找到刺杀我儿的凶手?”
    “回太子妃的话,暂时还没有!”
    “废物!”
    太子妃柳眉倒竖,一副怒气冲冲的表情,之前的雍容华贵,已经半点不剩,就好似一个泼妇。
    贺元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淡淡的回应:“太子妃,臣还有些事情,想要问问泰安郡王!”
    太子妃眼睛一瞪,刚想说什么的时候,贺元盛继续开口:“此事关于刺杀案!”
    太子妃不说话了,表示默许了此事。
    被允许后,贺元盛走到床前,温和的问道:“敢问郡王,你在遇刺之时,可见过刺客的样貌!”
    泰安郡王虚弱的回应:“本王一时慌乱,没有看清!”
    听着泰安郡王的回应,贺元盛漏出了讽刺的表情,再次靠近了几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郡王的身手不错啊,一剑毙命,不过那把来自长春宫的短剑,说明不了什么!”
    听了这几句话,泰安郡王脸色大变,看着贺元盛的目光,也有几分惊恐。
    这时贺元盛按住泰安郡王的手,对着太子妃开口:“郡王有些事,需要私下跟本官说,请太子妃带人回避一下!”
    “你说什么?”
    太子妃恼了,可这时,泰安郡王开口了:“母妃,你带人出去!”
    听了儿子的话,太子妃皱了皱眉,可还是带着人离开。
    贺元盛也挥了挥手,示意陈睿带着锦衣卫出去,大殿内顿时空荡荡的,只有两个人在相互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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