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祥之所以犹豫,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不了解贺元盛。
    这次战斗,明显是胜局已定,若是水师出战,反而被倭寇打败,不仅丢人,还会有后患。
    届时掌握决断之权的宋天祥,会承担多大责任,可不好说了。
    过了一会,宋天祥把牙一咬,严肃的说道:“传我将令,准备攻击倭寇!”
    顿了顿,又开口说道:“水师多点火把,充当疑兵……”
    做出了一系列的安排,水师官兵,也开始行动起来。
    布置完了任务,宋天祥单独留下沈继明,郑重的说道:“交战之时,你要找个机会,登上倭寇的主力战船,若是有可能的话,将其夺过来。”
    “大人放心,属下全力以赴!”沈继明马上开口回应,没有半点犹豫之色。
    “要小心!”
    宋天祥叮嘱了一句,语气中也带着点担忧,因为抢夺敌船,还是七八十米长的主力战船,危险太大。
    可浙江水师中,最勇猛的将领,就是沈继明,宋天祥只能把这个任务交给他。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水师官兵的战船,已经点燃了火把。
    霎时之间,海面上灯火通明,而后奔着几里外的倭寇驶去。
    海面上突然出现大量火把,倭寇又不是瞎子,很快就发现了。
    “大头领,东南方向,出现大量战船!”
    小头目野间信得,第一时间向藤原满汇报,语气中带着几分慌乱。
    毕竟今晚的情况太危险了,刚刚在陆地上,被官兵围剿,现在海面上还出现了大量战船,一看就是官兵的水师,野间信得怎能不慌。
    “慌什么,浙江水师的那几条破船,有什么好怕的。”
    藤原满开口斥责了一句,表现出一副豪不在意的样子。
    其实这只是假象,若是平时,藤原满自然不把浙江水师放在眼里,他了解水师的情况,知道那些战船,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如今遭逢大败,士气低落,哪怕战船有优势,可人数、士气,都处在下风,真交战的话,藤原满的心中,也没有多少底气。
    可他期盼着岸上的倭寇,能逃回来一些,根本不能撤离,否则无异于断了岸上倭寇的去路,只能跟浙江水师打一场。
    之后藤原满开始鼓舞士气,做出了战斗安排,并带领主力战船,直接迎向浙江水师。
    双方很快碰撞在一起,因为早有准备,浙江水师占据上风口,到是占了一点小便宜。
    可接下来,倭寇的主力战船,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横冲直撞下,很多水师的小船,都被撞毁。
    短短半个时辰,浙江水师,已经损毁了几十条船。
    这种情况,让宋天祥脸色非常难看,心中也有了一点悔意。
    浙江水师的一点一滴,都是宋天祥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底,现在损失这么大,他岂能不心疼。
    更主要的是,看现在的情况,水师取胜的机会很小,这一次出击,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唯一让宋天祥坚持下去的,就是沈继明已经带人,趁着夜色冲上一条主力战船。
    若是能夺取主力战船,这次战斗就算失败,也能弥补些损失。
    倭寇的一条主力战船上,沈继明浑身是血,正在亡命搏杀。
    这条主力战船,已经和一条官船连在一起,不时的有水师官兵爬上来。
    不过船上的倭寇人多,水师官兵又要从下面的小船爬上来,自然困难无比,而且伤亡巨大。
    只有沈继明和几个亲兵,非常勇猛,才能在第一时间上船,并占据一个角落,艰难的抵挡倭寇的围攻。
    倭寇们也知道,若是不能把这几个人赶下船去,让水师官兵源源不断的上来,情况就危险了。
    在加上很多倭寇,都不怕死,所以打的是异常惨烈。
    主力战船,配备两百余名倭寇,这般亡命拼杀,沈继明也有些撑不住劲。
    好在宋天祥的目的,就是这条主力战船,所以派出了很多精锐,支持沈继明。
    倭寇首领藤原满,也发现了宋天祥的目的,当即派出另外一条主力战船过来支援。
    可倭寇的动作,稍微慢了些,藤原满的指挥能力,也差了宋天祥不少,所以迟了一步。
    在另一条主力战船赶到之前,水师已经成功夺船,只是沈继明受了重伤。
    达到目的的宋天祥,马上吩咐传令兵,吹起撤退的号角。
    随着“呜呜呜”的号角声,水师官兵开始撤退。
    藤原满自然不会让水师官兵顺利撤退,当即下令追赶。
    不过船只的速度差不多,官兵的行动又很果决,倭寇根本追不上,只能用弓箭远远的攻击。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海面上的情况,可谓一目了然。
    只见一片片木板、尸体,漂浮在海面上,甚至海水都有些变色。
    “哎!”
    站在岸上的贺元盛,发出一声叹息。
    自从海战开始,他就来到了海边,亲眼目睹了后面的战斗。
    尤其是夺船之战,贺元盛看了个八九不离十,所以他有些感慨。
    因为浙江水师官兵的战力,绝不输于倭寇,宋天祥的指挥能力,更是高过藤原满。
    之所以落败,完全是船只破小,撞上倭寇的主力战船,当即就会损毁。
    好在这一战,虽然战船损失近半,可水师官兵伤亡并不大。
    毕竟靠近岸边,水师战船被毁后,官兵可以借助木板游回来。
    “吩咐下去,沿着海岸线,搜救水师官兵!”
    看到浙江水师的战船后退,而且距离岸边不远的时候,贺元盛开口下令。
    “诺!”
    韩勇马上点头,接着指挥部下,搜救水师官兵。
    海面上,战斗也到了尾声,待浙江水师战船,靠近岸边之后,藤原满不在追赶,下令撤退。
    毕竟天光放亮之后,陆地上的情况完完全全的展现出来,他看到这么多官兵,自然能明白,岸上倭寇全完了。
    损失这么大,又不能上岸洗劫,藤原满只能撤退,回老巢舔伤口。
    午后,处理完善后事宜的贺元盛,单独召见了宋天祥。
    “见过侯爷!”
    被单独召见,宋天祥的心中有些紧张,毕竟这次战斗,获得巨大的胜利,只是水师打了败仗,而且船只损毁过半。
    “水师伤亡情况如何!”
    水师虽然也被节制,却独成体系,所以贺元盛还不了解伤亡情况。
    “战船损失九十六艘,官兵阵亡一百三十二人,受伤五百余人。”
    “呼!”
    贺元盛松了一口气,因为伤亡这么轻,还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
    “受伤的人员,要好好安置!”
    “诺!”
    即使贺元盛不吩咐,宋天祥也会这么做,只不过他还有些心事,就是水师战败之事。
    因为贺元盛提都不提此事,让宋天祥有些担心,若是不将此事定性,恐怕会有后患,随时可能被追究。
    “卑职要向侯爷请罪!”
    说完,宋天祥跪倒在地,低声道:“水师战败,都是卑职指挥不利,还望侯爷按律处置。”
    “何罪之有!”
    贺元盛一摆手,亲自走过去,搀扶起宋天祥,而后缓缓开口:“水师官兵作战勇猛,战败的最主要原因,就是船小,器械不利,能打成这个结果,已经很不容易了!”
    宋天祥顿时松了一口气,投靠的想法,更坚定了一些。
    毕竟跟着理解人上司,日子过的会很轻松,至少不用背黑锅。
    “待本侯返回杭州之时,就会拨下银两,建造战船,你要尽快办好此事,以便提高水师官兵的战力!”
    贺元盛的声音再次响起,今日海面上的战斗,让他清楚的认识到战船的作用,心中也急切了一些。
    毕竟海盗、倭寇的存在,不利于发展海贸,而海上贸易,又是贺元盛选择的财源,自然要优先处理。
    “大人放心,只要银子到位,卑职立刻打造战船!”
    宋天祥开口保证,脸上也带着几分郑重之色。
    之后两个人又交流了几句,贺元盛就让其离开。
    宋天祥走后,贺元盛开始思考,下一步要怎么办。
    今日这一战,虽然没有尽灭倭寇,却消灭了七千余人,藤原满肯定是元气大伤。
    如此一来,倭寇们一定会死命报复,既为了泄恨,也要用劫掠,弥补自己的损失。
    不过水师力量薄弱,根本无力剿灭倭寇,固守陆地,又是被动挨打。
    虽然像样的城池,倭寇没有能力拿下,可小型村镇,却挡不住他们。
    而浙江沿海,海岸线有一万多里,靠近海岸的村镇,有几百个,民众数十万,这些人都靠着打鱼卫生,根本避不开倭寇的劫掠。
    想着这些情况,贺元盛有些头疼,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正在此时,宋志走了进来:“侯爷,齐敬高回来了!”
    “让他进来!”
    贺元盛立刻开口,同时心中还有些感慨,暗道,这个姓齐的,命还真大啊。
    昨晚兵荒马乱的,齐敬高又跟倭寇在一起,能够活下来,真是不容易。
    不大的功夫,齐敬高走了进来,只是浑身上下非常狼狈,如同一个乞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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