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判排除掉了直入京城这个打算,至少是现在不行,要去也须得等那边的风浪稳定下来才行。
    但如果不去京城,又该去哪儿呢?
    要不要再把很久之前的那个远大志向再捡起来,隐姓埋名去做个地主老财富家翁,多娶几房小妾来开枝散叶?
    可是,居安思危才能活的安稳。
    现在他虽然暂时安全,但鬼知道什么时候红衣新娘就会恢复完毕。
    到时候她要是忽然又想起他来,再来寻他探讨唯物主义客观存在,或是研究薛大侠家那只猫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他又该如何自处?
    上一次在碧水河畔的彻夜长谈,已经让他绞尽脑汁殚精竭虑,要是再来一次的话,他还能再忽悠些什么?
    还有那位恐怖的生命物种集合体计喉,也是不知道它还会不会再次与他梦中相见,再开一场欢快热烈的篝火晚会。
    除了这两位之外,更有正在不断发生变化的天地,也越来越危机重重。
    思来想去,顾判不由得慨然长叹,难啊。
    又经过一番易容改扮后,他再次上路,寻了许久后才找到一拨剪径的土匪,将他们尽数杀光,除去搜刮到了大批银钱,还意外收获了一堆身份路引,都是这些匪徒杀人后随手丢弃的东西,反而是解了他隐藏身份进城的燃眉之急。
    一天后,顾判自百多里外的山寨中重回官道大路,肩上还多了一副担子,堂而皇之地变成了独脚行商钱大余。
    出了东林府继续向北,便来到了山炀府,这里已经没有了诸多山地丘陵,完全是一望无际的绿色大平原,和其他几府被并称为大魏中原地带,实实在在的大粮仓。
    顾判在山炀府中南部的齐辕郡城外停下脚步,来到距离城门五里的草棚酒肆歇息。
    刚刚打劫了一伙盗匪,他如今手头上又阔绰了起来,所以便毫不客气点了几个酒肆招牌硬菜,又叫了两坛最好的烧酒解馋。
    此时天色尚早,还不到正午饭点,是以酒肆内只有他一个客人,自然被老板和小二当成大爷般伺候地舒舒服服。
    待到店小二前来上酒的时候,顾判啪地拍出两枚大钱,精准飞入小二掌心。
    然后便听他笑眯眯道:“小兄弟,我许久都没有再来山炀郡跑单行商,你可知道如今这城内,野参草药等货物,可还好卖么?”
    店小二捏住这两枚铜钱,闻言却是有些纠结和犹豫,“这位客官,你想要知道的消息,恐怕只能去城里的医馆问问才有准信儿,小人实在是不知道啊。”
    顾判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也根本没指望能从店小二这里真得到答案,依旧笑眯眯问道:“小兄弟说的也是,那么,最近这城里可有什么稀奇古怪有意思的事儿么?”
    “我这个走南闯北,又走街串巷的人啊,就喜欢听人讲些有趣的故事。”
    店小二一听这话,脸上顿时就挂上了笑容,原本还在指缝来回徘徊的铜钱也瞬间不见踪影。
    “说起这稀奇古怪的事儿啊,小人还真就从其他客人那里听来不少,就是不知道客官喜欢听哪方面的东西了。”
    “哦?”
    顾判笑了,又是两枚铜钱高高飞起,又精准地落在了小二手中。
    “反正现在你也不忙,那就慢慢说,先捡最稀奇古怪,最有意思的说。”
    “比如说啊,什么书生和艳鬼的故事啦,小郎中宠幸母蛇的故事啊,还有那些神神怪怪的传言,我都喜欢听。”
    店小二闻言顿时就乐了,“嗨,原来客官是喜欢听这样的故事啊,说实话我这赏钱就拿的有些烫手了。”
    “没关系,你有故事我有酒,讲就是了。”
    “可是我讲的不好,根本就比不上城里茶馆儿的说书先生,客官真想听个过瘾,最好还是进城之后再听,他们现在啊,就专门在讲客官喜欢听的故事。”
    “噢?现在说评书的已经不讲那些演义评话故事了?”
    顾判听了也是一愣,感觉小二说的和记忆中掌握的信息有些对不上号。
    也许,这就是镇南府和山炀府说书界所存在的地区差异?
    正所谓保暖思xx,这地方千里沃野,良田丰茂,人们吃得多了,所以想要追求的精神生活就会有所不同?
    而且这里说书听书的直接就抛弃了才子佳人的步骤,一个大跨步便转进到人鬼情未了的情节之中,果然是人饱气性足,只要胆子大,贞子放产假吗?
    顾判漫无边际地想着,然后他便听到店小二接着说道:“可不是吗,以前说书人讲的还都是那些演义话本故事,不过就在不久前,从别处来了一些说书先生,带来了全新的故事,大家都喜欢听,很是吃香呢。”
    顾判的好奇心也被吊了起来,“那到底是什么故事呢?”
    店小二回忆着慢慢道:“我只去听过一小段,说的大概是啊,一个叫顾生的年轻人,与某个长得很漂亮的红衣奇女子,发生的那个叫缠住什么车的情事儿。”
    咔嚓!
    顾判手上的竹筷断成两截,他张了张嘴,面无表情道:“小兄弟,那个词叫做缠绵悱恻。”
    “哎呦,对对,就是缠绵悱恻,还是客官见多识广,不是小人这等粗鄙之人可以相比。”
    “行了,这没你事儿了,下去吧。”
    顾判拎起酒坛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又丢了筷子,直接拿手抓起骨头恶狠狠吃着,心中已经是积结了满满的郁气。
    这特么的都是什么事儿,到底是哪个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家伙,有胆子来这么编排他和红衣新娘?
    这是怕自己死的不够快,还是怕他死的不够快咋滴?
    又啃了块卤肉下酒,他忽然叹了口气。
    莫非是深山里的素贞没被红衣新娘打死,幻化人形跑出来准备复仇了?
    在开启第二次人蛇大战前,先编排个故事恶心一下红衣新娘?
    他再想一想,那也不对啊,当时他与白蛇的第二次正式见面,介绍自己时可是用的许仙的名字,白蛇并不知道他的真名才对。
    不是素贞,难道是憨熊?
    顾判又灌了一大口酒,觉得自己忽然间变得无可救药的蠢。
    憨熊这货连数都数不清,又怎么可能编出来哀婉凄美的爱情故事?
    不是素贞,又不是憨熊......
    他一口口喝酒吃菜,揪掉好几根头发,最终得出来两个自认为还稍微有那么丁点儿可能的猜测。
    第一个猜测,憨熊从断离山跑了出来,还非常好运地找到了珞裳,然后便对珞裳说了顾百户去结婚的消息。
    自此之后,珞裳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或许是怀念,或许是感伤,也有可能是抱着对负心薄幸花心郎的愤恨,于是乎就编排出了这么一部评书来。
    但顾判心里很清楚,以珞裳的性格,几乎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所以说,这也是一个非常不负责任,也非常不靠谱的猜测。
    那么第二个猜测,如果不是其他人,而是红衣新娘自己编排了这样一部评书呢?
    他忽然记起,当初在河边长谈时,红衣新娘可是说起过她喜欢读书,尤其是喜欢读故事书的。
    所以是不是有可能,她读着读着就有了自己写的想法呢?
    顾判认为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但问题就出来了,红衣新娘又不是个人,手头上也不缺钱花,她费劲吧啦地去弄评书,到底是要做什么?到底有什么目的?
    果然是有钱异类的生活,他完全无法体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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