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中央的圆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还有两道身影相对而坐,沉默无言。
    身穿甲衣的男子一言不发,直直与顾判对视着,就像是一尊不会说话的雕塑。
    两人的筷子同时伸到了一个盘子里,夹住了同一个咸蛋,恰好从正中间将其一分为二。
    顾判深深看了他一眼,随手又将筷子放下,“好不容易才从那个乌七八糟的地方回来弄了顿酒吃,结果你就跟着来到了此地,怎么着,在那荒郊野外呆的不舒爽了,所以就想着到我这里来蹭吃蹭喝,蹭温暖了么?”
    对面不发一言,不动一动,就那样直勾勾盯着他看。
    “兄弟,你幸福吗?”
    沉默片刻后,顾判又问了一句,等了几个呼吸不见回答,便自顾自地喝了口酒笑道,“我不姓符,我姓顾。”
    对面还是一言不发,伸出的筷子插在那半颗咸蛋上面,同样一动也不动。
    “你这样子不配合,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傻子。”
    顾判面上笑容一点点收敛,随后一点碧绿光芒倏然显形,斧影寒光乍现乍收,双刃大斧自虚空中一闪而过,又悄无声息飞回到他的手中。
    身着甲衣的男子一点点化作飞灰散去,很快便消失在了驿馆的客房内,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但顾判面上却并没有太多的轻松表情,反而显得有些疑惑和沉凝。
    一记飞斧斩出,他可以明确一件事情,然后还有一个思之不解的问题出现。
    可以明确的是,刚刚被劈死的那家伙属于打野刀圈定的异类生灵范畴,可以给他提供经验值与生命值加成,虽然两者都只是很少的一点,但的确是增加了。
    让人思之不解的问题是,刚刚就在劈死这家伙的那一瞬间,他似乎感知到了某种奇怪的气息,就如同是当初面对九幽之门的时候,站在门外向内望去的感觉,但细细品味起来却又只是类似,并不完全相同。
    所以说,这东西到底和九幽之门有没有联系?
    如果有,那么问题就简单了,他刚刚或许是感觉有些失真,还有可能是九幽之门在最近一段时间内又发生了新的变化,还未被他所真正知晓。
    但是,如果它和九幽之门没有任何联系的话,问题就复杂了。
    只因为他对于九幽之门特有的那种感觉可能会有错误,但绝对不会出现把无看成有的情况,那么最大的疑问就出现了,难道天地之间还存在着九幽之门以外的另一种门?
    顾判思虑许久,接过旁边递来的刚斟满的酒水喝了一口,接着漫无边际的想了下去。
    若是真的存在着除了九幽之门以外的其他门的话,倒是可以将此类事件归结于一处,作为最大的异闻事件加以记录。
    命名的话,就称之为“门/事件”好了。
    以他前世的种种经验来看,这三个字本身就带有一种特别的魔力,能够让人不知不觉间就想要刨根问底,寻找背后的真相。
    顾判有些想笑,便又端起了手中酒碗,送到嘴边时却猛地顿住,眉宇紧紧皱起,随后缓缓转头朝着侧方望去。
    就在他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粉衣粉裙的年轻女子,手上托着那坛烧酒,如花似玉的面庞笑意盈盈,正同样朝着他低头看来。
    “我记得自己没收到小卡片啊,更没有打电话摇人……所以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呼……
    顾判低低叹了口气,一朵幽幽碧火悄无声息出现在粉裙女子身上,而后迅速将她整个人笼罩包裹在内。
    在诛神碧火的灼烧下,她就像是蜡油一般从头到脚慢慢融化,直到最后只在地上留下了一把满是锈迹的钥匙。
    不用顾判吩咐,陋狗便从床头扑棱棱飞了过来,靠近那块地方研究了许久,似乎是有些惊讶地在虚空中刷了一行红字出来,“老爷,这竟然真的是一把钥匙,上面这些斑斑锈迹,似乎是铜锈。”
    “真的是一把钥匙?”
    顾判同样露出疑惑表情,并没有伸手去捡,而是当啷一声将双刃大斧丢了出来,恰好压在了那把满是锈蚀的钥匙上面。
    十数个呼吸后,他又将斧头拿起,瞅准位置咔嚓一声劈斩下去,将钥匙尾部的一小截把手直接切了下来,分成两段。
    “所以说,它真的就是一把生锈了的黄铜钥匙?”
    “但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到底是哪一扇门,哪一把锁上的钥匙,刚刚那位粉衣粉裙的小娘子不辞辛苦跑过来一趟,连命都丢在了此处,也要将这把钥匙送到我的眼前,她到底想干什么,又有什么目的?”
    项洌将锅盖头从镜面内钻了出来,“父亲大人,刚刚屋里出现了一个军镇偏将,紧接着又是那不知廉耻的粉衣婆娘,倒是像极了白日里那位缇骑刘千户所说的富商之女和她的男人。”
    “我儿雷达竟然也学会思考问题了,可喜可贺,当真是可喜可贺,那么,你再跟老爹我说一说,她拿了这把钥匙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这……”项洌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孩儿实在不知,或许这把钥匙对应着城外那座庄园的某处地方?”
    顾判沉默不语,盯着地板上一前一后的两截钥匙看了许久后,却是又将斧头丢到了它的上面,将之牢牢盖住。。
    做完这一切后,他也没了继续吃喝的兴致,直接脱了外衣上床,临了还记得给陋狗和项洌下了一道命令,“你们哥俩就在这儿看着它,有什么变化了及时跟我说。”
    “陋狗哥哥……”
    “叫叔!”
    “可是刚刚父亲大人才说过,要咱哥俩就在这儿看着它,有什么情况了第一时间跟父亲大人说,咱哥俩懂吗,是哥俩啊。”
    陋狗非常认真地在虚空中刷出一行又一行的大字,想要将项洌不正确的观点给扭转过来,只是没想到项洌一直揪住顾判刚刚说的那句话不放,惹得它颇有些气急败坏,却无处释放的憋屈。
    一书一镜在双刃大斧上方争执许久,直到它们同时发现,似乎有淡淡光芒自斧头下方放出,才同时噤声,精神高度集中观察着两截钥匙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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