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真的有与众不同的人,顾判顿时就提起了些许的兴趣。
    “是吗?那人又有何与众不同?”
    沃夫冈捏起一粒花生慢慢咀嚼,又喝了一口啤酒,回忆着慢慢说道,“那次是协助地方围剿一个盘踞在阿塞贝尔首府的黑/帮,我们在追击黑/帮几个骨干时,他属下中有一个瘦瘦小小的黑衣黑发男子,只凭借手上一柄短刀,竟然将我们一整个排的士兵杀得溃不成军。”
    “这家伙速度快到几乎可以躲避火药枪的地步,要不是最后他为了掩护黑/帮老大撤退,一直死战不退,也不会被包围到一座农场的仓库里面。”
    “然后呢?”顾判的兴趣完全被勾了上来。
    “然后?当然没有然后了……上面的长官很生气,直接动用了炮兵部队,将仓库直接轰成了碎片,外面还有至少一个营的士兵持枪包围,这家伙就算再厉害又能怎样,最终还不是被炸得四分五裂,没有从仓库里面跑出来。”
    “那一场战斗,我就有几个玩得很好的伙计永远闭上了眼睛,但是你可能怎么都不会想到,那个黑/帮老大并没有死,甚至在潜逃几年后摇身一变成为了大商人重新返回,还成为了当地的议员。”
    “呵呵,这就是那帮子高高在上的老爷,对为恶者无限宽容,对为善者道德苛求。”沃夫冈打了个酒嗝,扭过头去骂了一声。
    顾判点点头,“我以前也曾经听过一句很有意思的话,好人在很多时候需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都不一定可以修成正果,而恶人呢,恶贯满盈之后却只需要放下屠刀,便有可能就会被当做是立地成佛。”
    沃夫冈咽下一大口啤酒,眼睛已经有些浑浊,忽然间开口问道,“佛,是什么?”
    “怎么说呢,在神秘的东方某些地方,佛也算是受人供奉的神明吧。”
    “弗兰肯老弟你说的很对,就像是那个黑/帮头目,现在也算是虔诚奉教的信徒,还受到过某个主教的交口称赞,当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沃夫冈先生把剩下的啤酒喝完,又楞楞坐在那里怔仲许久,在衣服里面摸索了半天,拿出来一只粗糙的钱包,接着又从钱包里面翻出连接着细细链子的金属牌,丢到了桌子上面。
    “后来我被分配打扫战场,从那具烧成焦炭的尸体上偷偷找到这个。”
    “当时我还以为这是块金子打造的饰品,就担惊受怕把它偷偷昧了下来,结果后来才知道,这玩意根本就和金银不搭边儿,一个马克都值不得,要不是想到当初为了藏它费尽了心思,我早就把它当垃圾给扔掉了。”
    “我能看看它吗?”
    顾判的目光落在那个菱形金属牌上,表面很光滑,肯定是沃夫冈拿到手后对它做过精心维护保养,向上的那一面还隐约可见模糊的字迹,应该是一些缩写的字母。
    “拿去拿去,这东西在我这儿也没什么用处,还占地方,送给你了。”沃夫冈摇摇晃晃站起来,两桶黑啤下肚,就算是他也有些吃不消,准备回去好好睡一觉了。
    “好,下次再来给你专门做几道下酒菜。”
    顾判也不矫情,直接将那枚金属牌拿到手上细细观察,正面的字迹应该是一个单词或者短句的缩写,反面则是纹刻着一副奇怪的图案。
    仔细看上去应该是一只狮子,但却在背上长着两对狰狞的肉翅,尾巴则是一条卷曲的黑鳞长蛇,蛇头张着嘴,獠牙清晰可见。
    除此之外,金属牌就再没有其他特殊的地方,也没有任何超凡力量气息的留存。
    沃夫冈走后,顾判又接待了五六个个客人,天色便渐渐暗了下来,按照惯例就应该到了关门打烊的时候。
    他简单吃了一些食物,关上店门回到楼上,刚刚洗漱完毕就感到一股深沉的睡意袭来,便直接躺倒床上沉沉睡去。
    在坠落进入梦乡的前一刻,他忽然想起了记忆碎片中弗兰肯对自己身体状况的描述。
    魂不守舍、精神衰弱……
    还真的相当形象。
    这位难道就是个隐藏的神医?
    但问题就出现了。
    现在守着这间杂货铺的人并不是弗兰肯,而是以一道分神夺舍躯壳的他。
    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才对。
    带着深深的疑惑,顾判终于闭上了眼睛,下一秒钟已然沉沉睡去。
    ………………………………………………
    他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境很清晰,仿佛就是他真的在经历这些场景和事件一样。
    顾判感觉有些奇怪。
    做梦这种事情,他真的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经历过了。
    甚至早已经记不清楚,自己上一次做梦到底是在什么时候。
    因此,现在的情况让他有些疑惑,也生出来些许探究的念头。
    但仅仅过了很短时间,当然是在梦中的很短时间,他就弄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做梦,同时也当即没有了继续探究的想法。
    真正的原因并不是他在做梦,而应该是这具寄宿体还未完全消泯的意识碎片,所引发的情况。
    或许等到他将弗兰肯的记忆全部吸收抹除之后,就不会再有任何的梦境出现。
    不对……
    顾判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降临到上一个世界时,他占据的那个名为方鉴的武者身体,为什么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难道是两个世界的规则不同的原因?
    顾判想到此处,顿时没有了强迫自己醒来的想法,而是将自己自动代入到一个旁观者的角色,试图从这个细微的差别中寻找此方世界界域规则的不同。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顾判也没有对此报以太大的希望。
    不过现在这种感觉也还不错,相当于以第一视角观看一场非常写实的电影,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值回票价。
    不久之后,他就感到了无聊。
    这确实是一个乏善可陈、无聊透顶的梦境。
    他正在打扫卫生。
    而且是一直在厨房内打扫卫生。
    将各种厨具擦洗了一遍又一遍,就算是重度洁癖的人都挑不出一丝错处的程度。
    但梦中的他却还是没有停歇下来,依旧在一次次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就像是一个出现了故障的家务机器人,再也跳不出陷入死循环的程序。
    “他”开始第三十八次擦洗地板,然后就要去水池清洗那几把刀具。
    仿佛这个并不算大的厨房就是凶案现场,他就是刚刚杀了人的凶手,在一遍遍不停冲洗着可能留下的一切痕迹。
    顾判依旧沉默观察,他能够从梦中身体的动作上感觉到一种似乎是恐惧压迫下的僵硬。
    “弗兰肯的记忆碎片一直都在传递出恐惧害怕的情绪……”
    “如果现在还是他在睡觉,这肯定是一个阴森惊惧的噩梦。”
    厨房内灰暗死寂,只有那道身影在机械地忙碌着,不时还会传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在寂静的夜幕中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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