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谨扶额,最终绷着脸让毕十一退下,放下帘子后,她倚靠着车壁,眉宇紧锁。
    “能活下来已经很好了。”明黛老神在在道,毕竟昨晚那情况,若非周边早已被暗卫把控,消息传出去,于明谨十分不利。
    在谢家嫡女的名声跟徐秋白的生死之间,饶是明黛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她昨晚都已猜测她大伯会击杀徐秋白的。
    “以后也未必不会杀。”
    明谨垂眸,手指摩梭,她父亲很不喜欢徐秋白。但也不愿意在她面前杀他,因为四年前的事,已让他们父女之间的情分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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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算要回去了。”芍药倒不觉得辛苦,就是瞧着脸蛋瘦了一圈的两位姑娘,觉得此地实在不宜久待。
    “先回蝴蝶奶奶那边吧,父亲也不知安置好了没有。”
    “还有那个...”
    明黛有些欲言又止,但明谨已经洞察她的意思,“之前看你全然不提,还以为你不在意。”
    明黛眼波流转,略带恼意,“换了你,你能视若无睹?”
    “自然不能,可你在意的也是三叔跟三婶是否能视若无睹。”
    明谨叹气,“那个阿秋,算起来是有恩于三叔的。”
    两人前事未可知,但后来若非阿秋及时藏好账本,且死扛着不告知那账本所在,血炼门也不会一直吊着谢沥的命。
    明黛是明理的,也是因此没法去芥蒂对方跟自己父亲是否有男女情事。
    自古上大夫礼教大防可不包括不让男子三妻四妾,何况这还没妾呢,有个红颜知己也不算什么。
    为人儿女,她再心疼自己母亲,也没法在这方面违抗,哪怕她想违抗,林氏反而会第一个阻止她。
    这就是女子的为难之处。
    “若是父亲要纳她,以恩情相佐,那也是贵妾,将来...母亲会很为难。”
    其实明黛这话也未必,恩情是恩情,可此女也是有极大的弱处,便是清白辱身,放在平凡人家家庭都入不了门,何况谢家这样的世家。
    可明黛又不愿意在这方面去刻薄其他女子,毕竟这位女子也是受害者。
    在这点上面,谢家姑娘是一脉相承的清高又宽厚。
    就好比明谨从未以明月跟之檩两人的生母身份去贬低后者两人的地位,当年大房主母还在的时候,对这位青楼出身的妾室也给了优厚的待遇,只是淡化她的存在,让后者在大宅院里得以安宁度日,这样对后者反而是最安全的。
    明黛就是早早从自家母亲嘴里懂了这个道理,才耳濡目染,知道待其他命运多舛的女子不必刻薄,除非对方先越了本分。
    “这件事,我没法插手,你也一样,但我信三叔是端方君子,不会背叛夫妻情义,也不会将恩情跟责任本末倒置,至于你...若是你跟你哥哥稳得住,那三婶在谢家就是铁打的江山。”
    “何况还有我。”
    明黛被最后一句话触动,第一次没有抗拒明谨表露出来的威严,点点头,不再多言。
    说实话,至多也只是多一个贵妾,还犯不着让三房金尊玉贵的嫡女惶惶不安,她也是骄傲的。
    蝴蝶奶奶的小院依旧,但谢沥等人已经被安置好,都在马车上,跟随军队一起离开就是了。
    可军队过街道的时候,明黛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直到在出城门口的时候,听到惨叫声。
    她一惊,想要撩开窗帘看,却被明谨按住了手。
    “外面是?”
    “军队驻扎城中那么久,不是为了保护那些文官,而是为了排查,但凡邪教之人,一律诛杀。”
    明黛吃惊,“可这霖州城大部分都是邪教之人,基本脱不了干系,那...”
    那岂不是等于屠城?
    明谨没否认,饶是明黛性子刚烈果敢,也被吓到了,“这样...不会出事吗?”
    “如果没人找麻烦的话....”
    周边杀戮惨叫声叠起,满城尽血色。
    也不知是明谨乌鸦嘴,还是上面,在这样的惨叫声下,前方竟有密集马蹄声。
    “住手!!”
    乌甲军如黑云盖顶,来着却是红衫火海,当红衫铁骑在城外包围而来。
    废城之前,两军对垒,气势恢宏。
    明黛这次忍不住了,掀开帘子看,“是红衫铁骑,这次不是赵景铭,是....明昌侯?”
    她远远看到对方领军者一身赤血戎甲,中年人样貌,十分威严,敌意森森。
    敢亲自带红衫铁骑跟谢远对峙,赵景铭还没这样的道行,但刚惨死了心爱小儿子并将此事归咎于谢家责任的明昌侯有。
    邪教?若非因为谢家,他心爱的小儿子怎会去乌灵。
    这一切都是因为谢家。
    还有那个该死的谢明谨。
    “光凭一个明昌侯府没这样的底气,可能有其他的力量促使他亲自带兵拦截。”
    停顿了下,明谨思索,“不止是拦截,可能还想制裁。”
    她向来对政治局势有精准的预判。
    制裁?那不就是...朝廷命令?!
    明黛脸色都变了,有些坐不住,“因为大伯私自带兵前来霖州城?朝廷因此降罪吗?”
    没等明谨回答,她又自顾自连贯了猜想,“所以一开始父亲犯了错,导致你过来,又让大伯不得不带兵前来,最终父亲的过错需大伯违背朝廷法令...也终将要付出代价?”
    他们自小被教导规矩的重要性,可谢家何尝不是在昭国的政治规矩下行事,若非强大到凌驾于王权,最终要为违规付出代价。
    性情傲气的明黛很是丧气,甚至羞愧难当,正要说话,却被明谨捂住了嘴。
    “怎跟明月似的,见外面下了雨就迫不及待哭家里湿了衣服,这才是什么阵仗,就把你吓成这样。”
    明谨这次是真带了几分严厉,明黛有些不习惯,但也真被唬住了。
    她一安静,外面却不安静。
    明昌侯骑着高头大马,正面对峙谢远,声音低沉却清晰,中气十足,“恒国公谢远,你为一己私利,违背朝廷法令,将乌甲军视为己有,竟在无君上发令之下私自带兵前来霖州城,军部得你之罪行,已下达诏令,让我红衫铁骑将你羁押回城,接受君上与军部制裁,你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说着,明昌侯或许是为了震慑场面,还真拿出了一枚令牌,看样子应该是军部的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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