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烟云浩淼,星如光带,夜空沉碧,万籁具静中只有风呼啸的声音。风沙缱绻落定的地方,现出一人的身影,欣长,板直,衬着无边的沙漠,有些寂寞之意。
    “喜欢星空吗?”身后响起声音,穿透了风沙呜咽,倒也清晰。
    转过了身,眸似星子,清冷,深邃,确实寂寥无比。
    “般若岛的,也不错吧?”来人已经比肩站定,语音淡淡,却有些说不清的讽喻。
    “我们能这样站在一起的机会不多,难道不想聊聊?”来人是北宫阳,带着血滴的白皙脸孔在夜色下显得幽灵般诡异。
    蓝眸转深,刚刚的落寞一扫而空,幽暗的瞳上下打量着带血的北宫阳,好似打量陌生人般,许久才回过神,答:“看来小绵羊也会变成吃人的饿狼。”
    不理其中的讽喻,北宫阳笑着接口:“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合作愉快。”说着伸出手,停在两人之间空挡的中央。
    对方眯起眼,注视着那支悬空的手掌,揣测状……
    手掌,僵在风中许久,主人只能讪讪将其收回,咳了一声,沉沉开口:“既然这样,也就不必客气了,有句话,我必须说清楚。”
    顿了顿,北宫阳一气呵成:“我要东闾,你要沙罗上位,我们的约定中,不包括月的部分。听好了,离她远点,如果你打她一根指头的主意,我不会苛惜再染红一套衬衫,也会要你的命!北宫将臣,别忘了你姓什么,不管你多没人性,都别忘了,她也是你妹妹!”
    蓝眸暗了下去,雅致却又冷漠的笑容悄悄绽放出来,嘴角弧度不断扩大,最终,微笑变成了如冰似箭的冷笑,低沉却具威力,和着风鸣,更添冷意。
    “呵呵……真好听,真正义!只是,阳少爷你忘了,现在你身上的血迹要怎样擦的干净?威叔在东闾的势力还没铲除,如果让他们知道,来谈新油田合作计划,碰上沙龙家族变天,不幸身亡的族长是你亲手干掉的,他们会怎么想?哦!我差点忘了,你的小妾,怎么接受最爱的男人竟是杀父仇人这个事实?”将臣说的格外精致耐心,好像在谈生意,一派和气。
    北宫阳闻言,只冷冷一笑,答:“不劳费心,这事传出去,恐怕也于你不利,Sean不也没倒台吗?有些事,不要以为做的滴水不漏,想要翻案,我照样可以!”
    将臣眉眼一挑,笑意更浓,说:“不如,我俩现在杀了对方算了,这么多的把柄,也就烟消云散。”
    北宫阳神色一凛,右手已经下探到腰际,抿唇,如临大敌。
    谁知将臣反其道行之,双手反而整以闲暇地交叉在胸侧,睥睨着他,笑容瞬间敛尽,冷着声音道:“明白就好,阳少爷,般若岛看星星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里没有我看不顺眼的东西……刚刚你说的,我已经忘了,但,别忘了我说的这句阻我,我便不会留情。”
    北宫阳脸色更为阴沉,冷笑道:“你是谁我会不知道?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放过月?她有什么利用价值值得你这么费心?她只是想做一个普通女孩,享受普通人的幸福而已!你这种人,给得起?必要的时候,我会让她知道,再漂亮的东西也会表里不一!”
    寒光猛的一闪,再看时,流云利刃已经抵到北宫阳的下颚,些许插入,一缕血,蛇般妖娆盘下。
    也是同时,远处传来惊声一片,混在风中,很难听清。
    “别动!”北宫阳微微侧头,对着沸腾起来的夜色命令。
    将臣右手持刀,左手悠闲地转着一把银色手枪,冰冷银光,化成暗夜中的转盘,耀眼无比。
    “如果我想,左手的不是你的枪,是你的……人头。”将臣靠近北宫阳,状似亲密地在他耳边喃喃私语。
    “你可以杀了我,反正迟早,我们都要死一个。但是,如果你还有人性,放了月,她是无辜的。如果你真的爱她,就给她自由,她要的,你没有,没有听到吗?”北宫阳撇撇嘴,不在乎地说。
    流云利刃插入更深,远处传来更为明晰的不安躁动,形势,千钧一发。
    “滚!都给我滚!”一声怒吼,竟出自那沉冷异常的人物,霎时,肆虐的风沙也似停止。
    静。
    “都撤下去!”北宫阳亦朗声命令,语气中,有种赴死的毅然。
    躁动息止,只剩两人,石像般伫立于星月寒沙下。
    风沙,歇止只有分秒,便呼啸着卷土重来,银沙落如骤雨,似能将那两尊石像掩埋。
    “你以为,你就有吗?我手上有血,你何尝不是?可是我有勇气爱她,这就够了。你去对她说吧,我们可以比一比,谁更令她痛苦,谁更令她心碎,逼死她,高兴了吧?满意了吧?去说啊!说啊!”将臣低吼,声音却异常撩人好听。
    却见他眸似寒夜,唇噙厉笑,脸孔明明狰狞,却俊美更胜常态,勃发的气息戾焰卷天,夜色为之卷曲,风沙为之停驻,星空下,一张魔之羽翼织将而成,双翼大开,与它的主人连为一体。
    “……”北宫阳双目圆睁,定定望着对方迥异寻常的状态表情,半开的嘴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那么纯净,我俩的堕落,你觉得……她承得起?说,便是让她死!她死,我会毫不犹豫毁了这个世界,我们……一起去当陪葬品,怎样?”将臣的声音低了下来,百转千回中,竟有种魔性,磁石般诱人。
    北宫阳蹙紧眉,目光星星点点,难测深意。
    “她是女人,这辈子总要有人去抱。非我,他人,我便见一个杀一个,反正身后尸骨如山,反正双手沾满血迹,我要她,要定了!”语音中,魔性更浓,脸孔却已恢复如常,只是噙着的那抹笑,浓烈到让人……森冷战栗。
    北宫阳思虑再三,终于出口:“她会恨你一辈子,也会恨我……”
    语毕,抬眸,眼中竟有凄然泪意。
    “那就让她永远不知情!”将臣兀地打断,一脸决然。
    (一语道出将臣的苦心啊!从头到尾,瞒着月就是为了保护她,又何尝想伤她?)
    “你……我怎么可以把她交给你?”北宫阳怆然回绝。
    “她从来就是我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将臣昂起下颚少许,气势逼人。
    北宫阳死死盯着他,眸子流露出阴狠之意。
    将臣却含着笑,靠近阳,在他耳边低语一句……
    只见阳如同被火烧着尾巴的猫,倏地蹦起来,又急急退后,踉踉跄跄,几乎不稳。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你根本就是疯子!不愧是般若岛生长的,你连畜生都不如!”阳越说越阴狠,本是亮晶晶,清澈澈的瞳,此刻浑浊不堪。
    将臣却完全恢复常态,一脸冷漠地立在那里,看着惊恐莫名的北宫阳,眼神中竟有些许残忍的闲适。
    稍后他平平开口:“我们的帐,留着慢慢算,现在,还是省着精力救你自己吧!”转身,离去。
    星空下,浩淼银沙中只剩一颓然萎缩的身影,风沙一过,那影子消减下去,渐渐变成一粒黑点,孤单地泯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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