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她们去了饭厅。那里和她的记忆中的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同样是扩大了两叁倍,厨房做成了个不大不小的隔间,推拉门的样式很漂亮,角落里还摆了精致的沙发与小茶几,她们现在正坐在了那里。
    “真的好久不见了……”陶瓷先开口寒暄道,“刚刚看见你我都呆住了……差点没有认出来。”
    “喔?”舒曼正在沏茶,闻言露出一个温婉的笑,“是我老了很多吗?……啊,这样说好嫉妒你喔。”
    “哪有,”陶瓷抿嘴笑起来,一直紧绷着的肩膀放松了很多,“是又变漂亮啦,唔。气质真的变化很大啊……”
    她仔细的打量着舒曼,发出惊艳又调侃的感叹,“这种成熟的韵味是怎么回事……和我印象中的相比艳光四射了很多,日子过得很幸福吧?”
    舒曼侧过头轻咳一声,“其实每天也忙得要死,气也没少生……”
    陶瓷没理会她的掩饰,单手托起腮,“真好啊……”眼帘慢慢的垂下来,“你遇上了弗雷德……弗雷德遇上了你……你们真的很好很好啊。”
    舒曼敛了笑,把杯子往她那边推了推,“喝点茶吧。”她轻声说,“我记得你喜欢绿茶。”
    见她垂眉啜了茶,她才继续轻轻道:“我曾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是啊。”陶瓷拿指尖轻轻敲着杯沿,氤氲着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表情,传染着嗓音也虚浮起来,“我也这么想。”
    “但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妙。”她叹了口气,“我曾以为一切都已经随着那渐渐扩散的黑暗而结束,但我却睁开了眼。”
    “我又以为我只是个普通的高中学生,但过于频繁的重复梦境又让我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我几乎不敢相信那个人就是我自己。但那些清晰而琐碎的细节让我又无法欺骗自己那不过是个梦。”
    “所以我来了。我以为我会来看一眼就走。结果我正好又撞上了他……”
    尾音淡淡而止,陶瓷又低头啜了口茶,沉沉叹了口气。
    “我都不敢再给自己定计划了,总感觉这样脸会肿得无法见人。”她自嘲的笑了笑,又是一声叹息。
    舒曼凝视着她,目光在她颈间的隐隐红痕上一扫而过,“那么,”她轻声问,“你还会离开吗?”
    “当然。”陶瓷立刻答道,完全不假思索,“我半个月后的飞机。”说着她深深吸了口气,面上露出几分懊悔与无奈,“我真是……被高考结束冲昏了头吧,怎么竟做些没脑子的事。下个月我就要上大学……还有半个月的军训呢。大概残酷的社会会让我脑子清醒一点吧。”
    舒曼静静听着她的碎碎念,直到尾音再一次消失在茶香中,她才再次开口:“可是……乔治不会轻易放手的。”
    一提到他,陶瓷的面容瞬间冷凝了起来,她原本轻轻搭在桌角的指尖抓了抓,缓慢握紧,唇角也绷成了一条直线。
    “我不会再因为他变更自己的生活轨迹了。”她近乎是冷笑着说,说到最后又倒吸了一口气,“反正不过是玩玩。”
    大概是怕舒曼误会,放完狠话她的气质就又软了回去,小心的看着她解释道:“毕竟上一次他也是这样对我的……”
    舒曼握住了她的手,她垂下眼,委屈的抿了抿嘴唇。
    “如果……”陶瓷很小声的说,看起来想把自己蜷成一个球,“你知道和这个男人在一起的下场就是……怀着他的孩子在一个冷凄凄的房间默默死去,你还会接受他吗?”
    舒曼哀悯的望着她,探身把她抱进怀里,锁骨下方很快传来一阵温热的湿意。
    “其实我知道这完全不怪他。”陶瓷眸光放空,虚虚的望着不知名的方向,“他根本就不知道宝宝的存在。也是我自己故意躲去了他不知道的地方。就是最后的死亡……还是因为另一个世界的我的身体在召唤我灵魂的回去。”
    “这样说起来……”她揪紧了舒曼的衣襟,颤声道,“明明是我害死了我们的孩子。完全与他无关。”
    “就连最开始的争吵……”她开始控制不住的啜泣,“其实也不过是件小事……我们两个人都有错……并不只怪他一个人……”
    舒曼抱紧了她,轻轻摸着她的长发。
    陶瓷用力的咬了口嘴唇,尖锐的疼痛锋利的插入大脑,成功克制了回忆所带来的情感波动。
    “但是看事情除了过程,最终结果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她平声道,只是身体还在间歇性的痉挛着,“结局就是这样的惨烈……我不愿意再重蹈覆辙了。”
    “我和他……大概就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遇上了错误的人吧。”她扭过头,“我再次回头已经是错上加错了,好在现在重新桥归桥路归路还来得及。”
    舒曼轻轻嗯了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柔软的亲吻,“这是你的人生,你有权决定这一切。”她柔声道,“那你这接下来半个月都有什么计划呢?我带你在对角巷好好玩一玩好不好?这十一年来变化有不少呢。”
    “好啊。”陶瓷点了点头,嗓子还是哑的,“不过我得先回旅店拿行李……啊!”
    她突然想到什么,激动的抓住舒曼的手:“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们一起在伦敦逛逛嘛!你这些年应该也没有好好去那里玩吧?这次我们一起!”
    舒曼也兴奋起来,“那我们现在就去!啊我这几天真是需要好好松快一下了……”
    她嘀咕着,伸手把陶瓷也拉起来,“走吧!我先带你去我房间一起好好打扮打扮!”
    她们笑闹着,手挽着手,挤挤挨挨着走出了房间,再次无视了守在楼梯口的两兄弟,直接朝隔壁走去。
    其中弗雷德试图挣扎一下,但舒曼只冲他挥了挥手,“小恶魔就交给你啦!我可能晚上才回来!”
    “什……”
    “……”
    “……你耽误到我了,兄弟(′;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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