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云悦酒店两个路口的距离,有一个H牌名下五星级的花园酒店,沉留柳在这里订了房间。
    回到房间的沉留柳脑袋还有点懵,她被江子由按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江子由递给她的水杯,失神地喝了一口,一口,又一口。
    等到她开始冷静下来的时候,一杯水也正好被她喝完了。
    回过神来的她见到江子由的脸忽然放大在她面前,潜意识就想往后退以便跟他保持距离。
    江子由的手上拿着一条湿毛巾和一双酒店拖鞋在沉留柳面前坐下,“哧拉”一声,他把她在脚踝处的丝袜撕开,嘴上温柔地说着:“别躲,我看看你的脚。”
    沉留柳真的就再没有动作了,任由江子由拿着毛巾给她脚踝做冰敷。
    冬天本就冷,毛巾沾了冷水,不用加冰,就已经够冰凉了。
    冰凉透心的温度,让沉留柳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你在干什么?”沉留柳忽然问道。
    这个问题问的很奇怪。
    因为在她问之前,已经被告知答案了。
    江子由继续拿毛巾按着她的脚踝,看着她回答道:“在替你的脚冰敷。”
    他的手被沉留柳从她脚上拿开,她那双因为哭过还红着的双眼直视着他,问道:“从认识我到现在,你对我做的这些事,是在干什么?”
    两两相对的眼波中,似是有什么东西被点燃,又像是有什么迷雾被吹开,让人的心思不由地就想直白地表达出来。
    许是因为这目光太过直白,江子由不由地咽了一口口水。
    “在追你啊。”他说,看着她的目光温柔至极,“柳柳,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
    这是他人生中少有的真情告白,本来以为说不出口的话,原来说出来竟也这般轻松。
    或许还不止,在今晚之前,应该是很喜欢,在今晚之后,他看到了她冷静自信的背后,是敏感和脆弱,他没有因此而打算放弃她,更甚的是,他像连同她的这些敏感脆弱一并接受,好让她从此可以有他依靠。
    沉留柳没有回避这个目光,也不打算避开这个告白,她的表情甚至很是平静,与其说对这个答案不意外,还不如说对这个答案不动心,问道:“为什么是我?你不缺女伴,为什么要找我?”
    “你和其他女人不一样。”江子由有些生气,他以为沉留柳好歹会说些别的什么,万万没想到他难得的告白就换来这样的质疑,何况他心里明明还有更浓烈的感情未曾表达。
    他怎么能不气?
    还算冷静的沉留柳解释的很详细:“每个女人对你而言都不一样,但是结局都一样,不是为了做床伴的话,我有什么好值得你喜欢的?你也看到了,我的家庭,我的性格,如果你要找跟床伴不一样的女人,你应该找那些性格善良,人品美好,家庭温暖的女孩子,这样的女孩子交往起来才不累人。”
    听到前半句,江子由本来是更生气的,但是听完这话,他反而一点都不气了。
    不仅不生气,还笑了起来。
    笑得沉留柳莫名其妙。
    “你还是先照照镜子,这张脸谁敢要来做床伴啊。”他说。
    卫生间有镜子。
    沉留柳站起身,换上江子由放在一旁的拖鞋,一瘸一拐地朝卫生间走了过去。
    从镜子里,沉留柳看到了自己的形象,头发已经乱糟糟了,脸上的妆也花了,热泪把眼线晕开,两只眼睛晕成了熊猫眼,假睫毛掉了一截,另一截还粘在眼皮上,本来应该显气色的腮红上有一条从眼角延升下来的黑色眼线液……
    这幅形象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确实让人提不起性致。
    “是吧?”江子由也跟了过来,倚在一旁的浴室门上看着她,好笑地反问道。
    沉留柳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忽然看到自己的这幅模样,又实在觉得好笑,被江子由一说,呼吸之间冷不丁一个鼻涕泡从她鼻子上冒了出来。
    脸皮薄的她羞的恨不得当场钻进地缝里,哪里还敢再看江子由脸上有什么表情,低头开始洗脸卸妆。
    见到女生洗脸,江子由仿佛并没有想到要回避,眼神直直地看着热水从水龙头中水流出,被她用莹白修长的手指掬起来,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阵,随着双手的松开,水流也四散而去,被热水一激,脸上的色彩更加混乱,她闭着眼睛伸手去拿放在洗手台旁的一罐卸妆乳……
    这是江子由第一次见女孩子卸妆,洗脸。他不知道怎么形容此时内心的感受,似是猎奇,又似是对心里某一种感觉的肯定。
    冬天的天气干燥,女孩子洗完脸,一般做一些基础的保湿工作,避免皮肤太干燥。沉留柳于是喷了些玫瑰纯露在脸上,又轻轻拍打着脸以便更快的吸收。
    一旁的江子由一直静静地看着。
    镜中的女人已然是一张美丽素净的脸,由于温水的刺激和拍打,两颊泛起些许淡粉色的红晕,看得人心里直痒痒。
    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从镜中盯着他看,眼中似有嗔怪,沙哑的声音传来:“你怎么还在?”
    江子由扬起嘴角,坦然一笑:“因为喜欢看你阿。”
    镜中的人儿微微皱起了眉眼。
    江子由却看的更加心痒难耐。
    心里痒痒就得止痒。
    江子由向来是一个行动派。
    他从沉留柳的脸上察觉到了她的不自然,像是在害羞?
    这种害羞也壮了他的胆子,沉留柳正从他面前离开,他的双手已经抚上了她的双颊,不仅如此,他还用身体把她抵在了洗手间旁的墙上,与此同时,他低下头用嘴肆虐起了那两瓣更柔软的嘴唇。
    怀里的女人想要反抗,拿手推他,两只手却被他用一只手固定在她头顶。
    她的身体不停地扭动着试图摆脱控制,他便拿另一只手紧紧地按住她的腰在他身上,不让她离开。
    如果说这个吻一开始带着强迫,那么到后来,因为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沉留柳索性不再挣扎,任由自己被这个吻带领着,进入她从未体会过的动情滋味。
    许久,江子由尝到了甜头,慢慢放开了怀里的女人。
    这一天他心情犹如过山车,第一眼见到穿着如此耀眼的沉留柳时的兴奋,之后却受她冷眼,还见到了传说中所谓的情敌,他的嗓子吹了冷风,一直痒痒的也不舒服。
    这一切他都得到了慰藉,因为这个吻。
    沉留柳却哭了。
    她的表情是平静的,眼泪却从她的眼眶里不停地溢了出来,慢慢地流成了一条水线。
    见她是这幅模样,江子由有些慌张:“怎么又哭了?”
    沉留柳流着泪没有回答。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
    与他接吻的时候,有那么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那么反感这个吻,这个吻甚至冲淡了她心里抑郁成一团的悲伤。
    这算什么呢?
    她甚至想再接一次吻看看,是不是这个吻真的有这种魔力。
    可沉留柳本质上是一个所谓的乖小孩,她很少做离经叛道却实际上是她本心的事。
    “柳柳,你别哭啊,我是真的喜欢你。”
    怕沉留柳以为他想占便宜,江子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高中生一样说着情话,他自己都不明白这些话到底是怎么被他说出来的。以往他跟女人交往,从不说这些话,聊几句天,能把女方约出来,一般就默认是在交往了。
    如今面对沉留柳,要展开两人的恋爱关系,他却很是被动,被动到让他没办法用一贯的方式去处理,竟本能地选择更笨拙,却也更能表达他内心的言语。
    今天对于江子由,何尝不是崭新的一天。
    沉留柳的眼泪还没有停下来。
    江子由只好继续软声哄着:“那些性格好,家庭好的女人再好跟我都没关系,我喜欢你,我喜欢的就是最好的。你得有这个自信。”
    边说边伸手替她擦去眼泪,擦完眼泪手也舍不得拿开,轻抚着她的脸,“柳柳,给我一个机会,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沉留柳的眼泪终于止住了。
    见江子由说得诚恳,沉留柳也回的爽快:“不好。”
    不算意外的回答,但是江子由还是流露出了不能接受的表情,“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拒绝一个男人的求爱,最好用的理由就是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但是沉留柳不打算用这个,因为她也明白江子由是如此自恋,怎么会允许别人说他不是梦中情人呢?
    于是她示意江子由跟着她走回沙发,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她把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个梦坦白告诉了他。
    听完这个梦,江子由陷入了思考。
    许久,他开口:“所以你是怕跟我在一起要受别人的闲言碎语和怕我喜新厌旧,跟你走不长?”
    能把她的梦放在心上去认真思考,沉留柳已经对江子由觉得意外了,毕竟换作一般男人听女人讲我做了一个梦所以要拒绝你,估计早就跳起来嘲笑女人想太多了。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沉留柳也不扭捏,看着江子由一脸认真的说道:“是,跟你在一起,别人会说我闲话,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并不容易,因为跟你在一起,被人说我靠你上位,是对我努力工作的侮辱;至于你喜新厌旧,是个人都会喜新厌旧,两个人交往能不能长久,除了彼此喜欢,还要考量其他的东西;所以这些不是我不答应跟你交往的理由,我不答应的原因是,因为这个梦让我知道,跟你在一起,我是作为一个你的玩具这样一个角色存在,而不是我,一个自由平等的自然人。”
    “好。”江子由并不恼怒,也没反驳,反而肯定地说道:“柳柳,你能坦白跟我说这些,至少说明我在你心中,你对我的看法是有所改变。”
    如此回复,倒是让沉留柳更觉意外。
    她更意外的是,江子由居然笑着对她说:“有一个伟人说的好,实践出真知,我还是强烈建议你,真实地跟我交往看看,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像你想象的那样,霸道无理。”
    江子由的笑容既无邪,又迷人,沉留柳很早就知道自己其实不太能直视他的笑容。
    此时她的眼神是闪躲的,语气却还算坚定:“我不用试也知道。”
    “好吧。”江子由没有再坚持。
    在他看来,拒绝一个男人最好的理由,是我不喜欢你,可是沉留柳没有说出这句话,也许是她没有意识到,又或许……
    “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只能继续追了,总会等到你愿意的时候”江子由总结道。
    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的沉留柳听到这番总结,忍不住又纠结了起来,纠结自己刚才话是不是没说清楚?或者应该怎么说才能让对方打消对她的念头?
    “咕咕咕。”
    有人饿肚子了。
    这个人是沉留柳,晚上的宴席她几乎没怎么吃东西,伤心又很耗费体力,这会儿肚子才抗议,已经算是很能抗饿了。
    “我帮你叫Room  Service,你想吃什么?”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江子由又看了眼沉留柳的右脚踝。
    红肿的脚踝在撕坏的丝袜衬托下,竟也有种别样的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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