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我跟赤墨站在执初轩的阙门外。
    看着寒气一点点的从门内飘散出来,我说道,“第四劫。”
    赤墨笑笑,“执初轩是四大家里唯一一处能独善其身的地方了,进了这个门,保你一年安逸,但前提是,你不能调皮捣蛋,要保持高冷。”
    但愿每天写写画画,就能安生的混过这一年。
    我们走进阙门,瞬间感觉世界都安静了。
    眼前白雪皑皑,两座凉亭分别坐落在左右两侧,凉亭中有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几个弟子正坐在桌前,用毛笔聚精会神的绘符。
    与绾尘殿一样,白羽也把“刑场”放在了大门口。
    执初轩的前庭很宽敞,跟浮扇宫的差不多大。脚下是洁白清透的琉璃台面,雪落无痕。
    我们向前走着,正前方有一条笔直的石路,可并排行三人。雪花轻盈飘逸的从空中落下,石路两侧积雪厚度至脚踝,但石路上却跟前庭一样,没有半点积雪,好像雪花落上即化。
    我跟赤墨都搓着胳膊,冷着打颤,徐步顺着石路向前走。心说,白羽门下弟子的灵态,八成都是企鹅或者北极熊吧。
    石路两侧的视野很宽阔,除了每隔几米就有一个圆形花坛外,再没有其他多余的建筑。这些不知名的小花,不惧严寒,傲雪凌霜,甚至比浮扇宫里的那些花开的还娇艳。
    走了十几分钟后,这条石路的斜前方两侧分别出现了一条岔路,我们停了下来。
    我指着左边那条路,“我猜这条通寝房,另一条通练符堂之类的场所,正前方应该是存放灵符的地方,就像绾尘殿的置器殿。”
    “何以见得?”身后传来赤影的声音。
    我们回身行礼道,“弟子见过赤影师兄。”
    赤影道,“你们提前了半个时辰,难怪方才我在阙门外静候许久,也不见二位。”
    我说道,“我们不知执初轩会有师兄在门外接应,擅自闯入,还让赤影师兄空等多时,是我们的罪过。”
    赤影淡淡的笑了下,“现在的你,跟三年前在山洞中初见时的你,简直判若两人。”
    我说道,“那时因不懂礼数,言语冒犯了赤影师兄,多亏师兄大度宽容,不与弟子计较。”
    “无妨。”赤影从身后拿出两根毛笔给我们,笔杆是暗红色的玉石,笔毫如锥,仔细一看,这笔毛……这毛……怎么这么……
    赤影看了看我,“没错,这是狼毫。”
    我干笑两声,“难怪……看着这么亲切……”
    赤影浅笑了一下。
    赤墨忽然打了个喷嚏。我问道,“敢问师兄,执初轩可有保暖的大氅穿啊?我们二人的内力远不及师兄,这里雪景美丽,却也冻人。”
    赤影道,“将毛笔插置腰间。”
    我跟赤墨对望一眼,茫然照做。笔杆刚插进腰带,一阵冷空气过后,寒风骤减,温度也瞬间缓和了不少。
    我好奇的把笔杆从腰带抽出后,顿感寒意刺骨,来回试了几次,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赤墨小声道,“再玩要感冒了!”
    我把毛笔又重新插回腰间,“赤影师兄,眼前这三条石路,分别通向何处?”
    赤影道,“随我来。”
    赤影先带我们走的是左边的那条,跟我猜想的一样,这是去寝房方向的路。
    执初轩的寝房是独立而建的,也许是因为他们地大人少,每个寝房之间都有五米左右的距离。如果俯瞰整个寝房的分布,应该会像一个棋盘,一个房子代表一个棋格,整齐排列着。
    最后一排一共有六间房,赤影说,任我们选其中的两间。按以往惯例,我要了最边上的一个,赤墨选了我旁边的那间。
    我们随赤影从寝房后面的一条路,向“符台”走去,符台就是置放灵符的地方,也是中间那条石路直通的地方。
    看到符台的那一刻,我有点傻眼。不管是绾尘殿的置器殿,还是浮扇宫的陈扇堂,最起码都有一间房子来摆放那些珍贵的东西。
    这个符台如其名,只是一个三层台阶,凉亭样貌的地方。亭内满满的悬浮着各种灵符,每张灵符周身,都有一团像雪雾一样朦胧的冰沙缭绕着。
    让人惊奇的是,凉亭脚下的积雪在不断的以星点的姿态向上漂浮,并最终聚集而成了缠绕在灵符四周的雪雾。
    乍眼一看,这片区域的飘雪不是由上至下,而是由下至上。换言之,符台周围的雪,是“倒着下”的。
    只是灵符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这样露天放着也太不严谨了,难怪当初会被白涣偷走了失觉符。
    赤墨也觉得这样不妥,于是问道,“赤影师兄,这些都是练制好的灵符吗?不需要封闭安放?”
    “它们正是封闭安放的。”赤影道,“你可以试着上前取下。”
    赤墨犹豫一下后走向符台,她伸出手,刚碰到雪雾,瞬间像被什么东西打到了一样,连忙缩回手,转身看着我,摇了摇头。
    这时,赤影摊开手掌,一张灵符倏地飘了过来,悬立在他的掌心上。
    赤墨走过来,“敢问师兄,这些灵符是否认主?”
    赤影点头,“当年灵符丢失一事,想必你们也都有所听闻。从那之后,执初上仙对所有练制好的灵符,都施了一道符印,只有执初轩的弟子,才能取走灵符。”
    我说道,“换言之,只有被灵符认为的自己人,才能将它带离?”
    赤影点头。
    我看着悬浮在他手上的灵符,符身白色,符文水蓝色,周围飘散着金黄色的星点光晕,清新淡雅。
    我问道,“师兄,你手上的这张是什么符啊?好漂亮。”
    “占星符。”赤影回道。
    “占星?算命用的?”我问道。
    赤影摇头道,“瞻仰星辰,瞻星符。”
    “看星星用的?”我一听就来了精神,这个灵符肖愁一定会喜欢!
    “正是。”
    赤墨有些意外,“竟然还有这种用途的灵符……”
    赤影说道,“灵符有很多种,防御进击一类,是常见常用的灵符,但不是全部。”
    我问道,“那要怎么用它看星星?”
    赤影将灵符向上一托,随着一道仙力推出,四周瞬间暗了下来,霎时几颗星星分散于我们的头顶上方,忽明忽暗的闪着。
    我强忍着想叫出肖愁的冲动,这样真实的光点,很久没有看到了。
    “内力越强,所映出的星辰越多。”赤影收回灵符,“不过,它只能映出你曾经看过的星辰。”
    我问道,“刚刚那些星星,是师兄曾经看过的?”
    赤影点头,他看向我,“你可能不记得了,那些星星是三年前,我去凡间带你回仙灵界时所看到的。”
    我看着瞻星符,控制不住的想把它占为己有,我抬起手慢慢靠近它……心说,不知道给这灵符“打”一下疼不疼。
    直到我将瞻星符完全拿在手里,也没有出现赤墨那种被拒绝的情况。
    我一脸错愕的看向赤影,此时他也震惊不已,死盯着我手里的灵符,嘴里不断重复着,“为何……为何……”
    赤墨不可思议道,“这符……把赤目当成了自家人?”
    “如此看来,你也把自己当成了我执初轩的人。”我们转过身,看到白羽正徐步走来。
    “弟子见过执初上仙。”我们行礼道。
    白羽看了眼我手里的瞻星符,“巡习仙灵中,还不曾有人做到如此。”
    “可能……就巧了吧……它……我这……”心说,该不会是跟肖愁有关吧?
    白羽对赤影吩咐道,“你们先去下一处。”
    “是,弟子遵命。”赤影回道。
    我心一提,坏了坏了,这是要留下我单独问话啊……被一个样貌年龄看上去跟卓憬差不多大的小鬼吓到冷汗直流,还真是难看。
    一抬头,刚好对上白羽的眼睛。我故作淡定,问道,“不知执初上仙留下弟子,是有何指教?”
    白羽二话不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用那双寒如雪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顿时,心跳到了嗓子眼,我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四个臭皮匠……四个臭皮匠……”
    白羽蹙眉,“当日若非我亲自封印,今日若非我亲自证实,我还真会认为,我是失了两次手。”
    我说道,“执初上仙您说笑了,灵王已经不在,此事众所周知,当年在仙灵廷上,我能保住小命,也实属侥幸,并非是您失手。”
    白羽松开手,不解道,“内力如此低微,又不是我执初轩的弟子,却能取下灵符,匪夷所思。”
    我咽了口口水,“也许是我跟这瞻星符有缘,跟执初轩有缘……缘份这种事,谁说的清楚……您说是吧?”
    白羽凝视着我,眼里透着疑惑,新奇,和让人毛骨悚然的欲望,半天也没再说一句话。一个如此痴迷练符的人,现在碰到了一个能说话,能行走的“活体灵符”,也难怪他会对我炙热燃烧。
    我双手托起瞻星符,恭敬送到白羽面前,“此符,物归原主。”
    白羽淡淡道,“倘若如你所言,与它有缘,此符,便赠予你。”
    “真的?”我激动道,“弟子多谢执初上仙!”
    “期待你在制符室的表现。”白羽说完,转身走了。
    我看着手里的瞻星符,兴奋的不行,赤影说内力越强,所映出的星星就会越多。晚上去找白爷,不不不,马上就去找他,以那老头的内力,还不映整个厨堂都是星星?会不会连锅里都有?肖愁看到一定开心死!
    我按了按胸口,自言自语道,“保持高冷,保持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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