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耿姐你行吗?”我盯着洞穴入口问道。
    “哎呀!不要再问了,我说行就行,再问把你扔下去。”耿耿姐瞪了我一眼,整个人都有些焦躁了。
    照明灯全开的无人机已经在朝着洞穴飞去,耿耿姐开始全神贯注地盯着平板上的转播。
    色素沉淀让深蓝色的冰层并不是那么通透,这给我们的工作带来了一定的好处,不然灯一亮周围就是蓝哇哇的一片,啥也看不清了。
    由于洞穴内部空间有限,所以耿耿姐暂时采用的是直线下坠的方式,平板中的镜头有些抖,我知道这不是无人机在抖,而是耿耿姐,但我和谢老三都没出声,怕打扰到她。
    无人机顺利进入洞穴,耿耿姐松了口气,操作渐渐变得稳定下来,无人机也开始匀速下行。
    太阳落山后没有了冰层聚光效应,周围的冰已经不再融化,所以没有水流再注入到洞穴中,可通过无人机依旧有声音传来。
    我说不清楚这声音到底是什么,像是风声,又像是水声,还像是人抽噎的声音,空灵中透着诡异。
    无人机向下走了很长一段,洞穴四周都没有什么变化,若不是耿耿姐一直都在操作遥控器,我甚至要以为它根本就没动了。
    “四百米了。”耿耿姐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我和谢老三没吱声,老家广场的跑道也是四百米一圈,摊开在地上瞅着也不是特别长,但如果将这个距离转换成垂直向下就很可怕了。
    在我的老家,整个县都找不到超过四百米高的建筑。
    又过了一小会儿,洞穴终于不再是垂直向下的了,而是出现了倾斜的角度。
    耿耿姐停下无人机观察了一下,斜坡很光滑,如果说把人从上面扔下来,绝对不会卡在这里,而是会继续往下出溜。
    “电量够用吗?”谢老三问了一句。
    “没问题。”耿耿姐说道,操作着无人机继续前进。
    出现转角没多久,四周的冰壁就发生了变化,它开始变得不再平整,各种形状的突起纵横交错,有的像伏地之龙,有的似苍鹰振翅,其中不乏一些长得像人形的。
    这里冰的颜色也有了转变,虽然主色调还是蓝色,但我感觉其中还多了别的颜色,可惜我并不是美术专业的,还有点色弱,所以判断不出多出来的是什么色彩。
    一直萦绕在我们耳边的声音也有了变化,那呜咽声转变成了女人清唱的声音。
    透过这声音,我仿佛看到有一位花季少女,她穿着一身绛蓝色的长裙,赤着脚站在神山之下,圣湖旁边,她的身影就像小白一样仙气飘飘,她的歌声婉转动听,一听之下就能够让人忘却烦恼。
    而我就像一位徒步走了千万里来朝圣的人,本来已经疲惫不堪,听到这歌声之后我便停下了脚步,远远看着少女。
    时间没有了轨迹,日月星辰也不再旋转,春夏秋冬没了交替,在这神奇的永恒中,我一直听着她的歌声,这歌声会一直持续下去,它来自远古,也将到达光阴的尽头。
    但时间又哪里会这真的停下呢,忽视与忘却是对时间最大的不尊重,于是愤怒的时间之神竖起了她锋利的指甲,轻轻划过我的身体,我的皮肤和血肉一点一点出现皱纹,再到剥落。
    我的骨头在蜿蜒于山谷中的风蛇鳞片下被切成一片片薄如蝉翼的小片,寸寸成灰。
    但我感受不到任何痛苦,这歌声就是最好的良药,直到身体不复存在,我的灵魂依旧在聆听。
    渐渐地,我感受到了恐惧,神山圣湖的美景不复存在,纯洁的雪山白骨皑皑,圣湖也成了翻滚着血水臭气的沼泽,那像神女一样的女孩依旧美丽,但她却想让我永远的留在这里。
    我似乎反应过来的太晚了,因为早就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年月,我已经成了歌声的一部分,我没有身体,也感觉不到自己的灵魂,连存在于否都成了未知,谈何离开呢。
    恐惧一点点的发酵,我想要呼喊却发不出声音,甚至,我想去看一看这个女孩的脸都办不到,我存在于不存在中,只有那歌声为伴。
    “pia!”一声如同晴天霹雳的巨响让我迷茫的灵魂清醒了过来,我最先感受到的是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看到耿耿姐手里的棉拖鞋我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这货趁机揍我。
    “小样,让你们开飞机还不得给我撞成渣渣?去把老三也整醒,一会儿人不行了。”耿耿姐头也不回地说道,把拖鞋扔在地上,一只脚伸出来开始盲踩,双眼依旧在盯着无人机的转播画面。
    我往身后一看,谢老三正目光呆滞地坐在那里,七窍都出现了丝丝血迹,明显是状态不对,没有犹豫,我上去就照着他的肋巴扇子来了一杵子。
    “嘶?”谢老三猛地抽了口气,眼睛总算是有了神采。
    我在自己眼角抹了抹,收回手一看,红的,看来我也和他造型差不多,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我乖乖地把刚抽过自己脸的拖鞋套到了耿耿姐的小脚上。
    “耿耿姐,这声音什么啊?”我一边给耿耿姐按摩大腿一遍问道。
    古语有云:敏而好学,不耻下问,书山有路,学海无涯,吾生而有涯而知也无涯……这种长知识的机会我是不会放弃的。
    “轻点……”耿耿姐舒服地哽哽了两声,让我一阵恶寒,不过为了求教我决定出卖一下自己。
    “其实我也拿不准,不过大概率是山鬼的怨念,曾几何时,这里是一坐神山,因为沧海桑田,被海洋突然就淹没了,山鬼没了家,她和她所守护的生灵都失去了生命,但在腥咸的海水中,它们的灵魂也不能得到解脱,善良的山鬼想到了一个办法,用歌声送这些动物的灵魂离开,可送走了所有生灵,山鬼却发现最后自己走不了了。”
    “孤独的山鬼永远地留在了海洋下的山峰上,直到有一天,沧海桑田再一次轮转,然而,如狱般的寒流却将她和这片囚禁着她身体与灵魂的海洋瞬间冰封。”
    “永恒的孤独中看不到一点希望,终于,善良的山鬼变了,她开始用自己的声音勾魂夺魄,让那些被吸引而来的灵魂永远听她唱歌。”
    “就在今天,两个傻小子成了山鬼的头两个听众,要不是伟大的耿耿,他们就要参加一场不会结束的演唱会了。”
    耿耿姐幽幽的声音回荡在车里,谢老三的表情不停地变幻,免费得知了刚才发生过什么。
    “耿耿姐,我今天才知道,你不仅是个法师,你还是个诗人。”我一记马屁拍了过去。
    “那当然!”耿耿姐傲娇地说道。
    “可是,耿耿姐,人和动物死了之后灵魂不是会直接到阴间去吗?”我问道。
    “嘿嘿,姐姐我坐得太久了,脚都麻了,你懂得。”耿耿姐不怀好意地说道。
    我深吸口气,气沉丹田,脱掉她的两只鞋子,一手抓住一只脚,象征性地捏了起来。
    其实我现在心中考虑的是她几天都没洗脚了,不会有脚气吧,脚气会不会传染到手上吧?
    还好,作为仙女系列的人物,耿耿姐的脚并不臭,相反,虽然相处日久,但我总能闻到她身上有一股异香,而她几乎不用化妆品,香水更是没见她喷过。
    “知道山海经吗?”耿耿姐问道。
    “当然,那不是食谱吗?”我回道。
    “以后出门别说你认识我,丢不起那个人!”耿耿姐白了我一眼。
    鄙视归鄙视,耿耿姐还是做出了解释,“其实山海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传下来的一本杂记。”
    “且你们看到的也不是正宗的,当然,这不重要,那是一个很古老的年代,天庭,阴间,人间,阴阳界……这些地方并不是像现在一样,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折叠了一般,而是都在同一个空间,当然,那里是不是地球不好说。”
    “在那个年代,人类和各种生灵混居在一起,虽然自然条件极其恶劣,但那个时候的人类对自然之理的了解程度是现在的人类望尘莫及的,所以他们的力量也很强大,那个时候的人一旦死去,只要不是被能够消化灵魂的野兽吃掉,灵魂就能够继续生存,当然,他需要躲避那些以灵魂为食的家伙,和一些有着奇异力量的山川湖泊。”
    “这个年代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后来是怎么结束的也成了迷,有人说是因为共工氏头撞不周山,天倾西北,地起东南,这才像折纸一样分开了人间和天庭、阴间等界,当然,我觉得事实可能没那么简单,至少中间还应该有一段。”
    “再后来封神之战,人间彻底成为天庭阴间的附属,后来又有天降陨石绝大秦之社稷,秦皇一怒之下焦土千里,以此惩天,并销毁了有关三界知识的书,从那之后,人们对三界的有关知识知道得越来越少了,一直到今天,我发现灵界越来越乱,颇有要回到封神时期的感觉,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但是!这对人类似乎也是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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