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羽卫的人,果然不会打仗,他们驱赶着一群百姓,走在最前面。
    “这不是坏我们名声么?”
    禁军一路打来,吃够了名声在外的好处,所到之处百姓箪食壶浆,夹道欢迎,到处都是带路党。
    久而久之,大家都变得爱惜羽毛起来,沿途几乎是与民秋毫无犯,有违纪的一半长官处理的也比较严格。
    这就成了一个良性循环,所谓的军队作风传统,便是这样形成的。
    同样一群人,处在不同的作风的军队,就会展现出不一样的面貌。
    如今看着金羽卫的人,驱赶百姓上前,禁军不知原委,还以为他们虐民,让百姓当盾牌,人人脸上都有不忿。
    不过金羽卫恶名在外,倒是没人敢上前,都一股脑来找张正元。
    “将军,您不管管么?”
    “咱们好不容易攒下的民望,别让这群人给败坏了。”
    “将军!”
    ......
    张正元摆了摆手,道:“你们可知那是什么人?”
    “不知道。”
    “那些无一例外,都是是敌军的亲眷...”
    在场的人恍然大悟,原来不是让他们当炮灰,而是劝降来的。
    若是这样的话,那就没有什么问题,毕竟这些水师也都是娘生爹养的,不是所有人,都和刘仁一般受过魏家的恩德。
    有多少人,再见到自己的亲眷之后,还愿意为已经灭亡的魏家尽忠的?
    张正元看着乌泱泱的人群,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侯爷和他的干将高欢,真是能物尽其用...
    淮军败的,就如同入秋的落叶一般,又像是决堤的洪水。
    败势之猛,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尤其是他们的盟友,秦拢的姚关和辽东的吴猛。
    吴猛还好,大不了退回关外,姚关腹背受敌,而且都是强敌,才是倒了大霉。
    谁也没有想到,淮军败的如此之快,究其原因还是两淮百姓倒戈,内心殷切盼着王师前来。
    既然两淮富裕的百姓都是如此,那么自己治下的人呢?
    姚关没有什么信心,他已经预感到自己很难撑过这一关,开始寻求河东蒋褚才和蒙古人的庇护了。
    一下子有两个中原强藩跟自己求救,合不勒的威望又重新回来,草原就是这样,弱肉强食,一棍子打不死,随时都可以翻身。
    开封府内,一队队人马,从北边赶回来。
    陈府,后花园。
    黄真脸色凝重,“侯爷,合不勒动作频繁,颇有卷土重来之意,窃以为不可掉以轻心。”
    陈寿点了点头,说道:“袁显年在河东经营的有声有色,应州府一带也加强过三次城防,我并不是很担心。不过你说的对,不可以轻视敌人,尤其是蒙古人。”
    如果历史的车轮没有偏转,蒙古人将会在这个时代,改变世界的割据,杀戮所有能到达的土地。
    “传令下去,严防死守,多安排骁骑哨探,将...开封府西北兵马,抽调一半前往应州府。允许各地募兵,上报朝廷,着兵部统一派遣将官操练。”
    这一次放开征兵,又和前几次不一样,如今这些地方牢牢掌握在手里,征兵就是自己下达的指标,不怕有人狭兵自重。
    黄真有些犹豫,“西北兵马调走,京兆府那边?”
    “姚关不敢打!”陈寿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不敢激怒李威,让西凉完全参战,对他们来说,更加难受。”
    西凉现在,还不是完全参战的状态,李威在北边牵制住姚关的主力,确认他的精兵都在,就没有什么兴趣增兵了。
    如今又不是决战时刻,要是贸然亮出所有实力,肯定会激起这些枭雄的进一步联合。
    黄真脸上的凝重,没有减少一分,慢慢走出了园子。
    走到门口,他回头抱了抱拳,然后甩着袖子离开。
    陈寿看着他出去的地方,沉思起来,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最关键的时候。
    淮军覆亡的太快,不但是让他们的盟友猝不及防,更是引起了他们得警觉。
    若是能撑过这一次,则天下大势,几乎是不可抗拒地偏向自己了。
    若是撑不过去,就会被打回原形,死守开封府,甚至退往有天堑的两淮。
    陈寿脑子里清醒无比,比平日里还敏锐和机警,所有的敌人都在他心中来回晒了一遍。
    最强的莫过于蒙古,但是最难缠也最危险的,却是辽东兵。
    辽东的兵马都是骑兵,来去如风,而且他们没有什么负担,大不了回去关外,就山海关到锦州的一道道防线,神仙也打不开。
    而且他们周围没有强敌,土地肥沃,民风剽悍,兵源充足,极其难缠。
    真就拒关而守,跟自己分庭抗礼,还真拿他没有办法。
    这王八蛋真是见便宜就上,无利不起早,他根本没有响应过姚关的血诏,却悄悄地摸到河间府。
    在李欣那儿吃了苦头,转头就去幽燕抢地盘,一副乘着中原内乱,狂收好处的真小人模样,让陈寿恨得牙根痒痒,却不能集中力量与之对敌。
    因为他们虽然可恨,却没有直接攻打自己,其他的豪强,可是已经兵戎相见了。
    突然,一阵琴声传来,薛韶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欢快的跳动,琴音如斧伐之丁丁,仿佛一位樵夫徜徉在青山翠岭中。
    陈寿看了眼身后,薛韶道:“婢子看爷闷闷不乐,斗胆弹琴,还望老爷恕罪。”
    陈寿笑道:“这有什么罪过,你倒是个可心的,看的出我的心事。”
    薛韶按住琴弦,道:“老爷一定能逢凶化吉,战无不胜。”
    “战无不胜?”陈寿哑然失笑,这个柔柔弱弱的花魁嘴里,难得说出这么豪气的词来。
    “连你都这么说了,爷肯定可以战无不胜。”陈寿嘴角禁不住一笑,自己在这儿愁眉不展,自己的对手们,又何尝好过了。
    这就是乱世,在彻底终结之前,对所有人都是一个煎熬。
    陈寿走到亭子里,拿起石桌上的乳酪饮料,喝了一口,大喇喇地道:“这些常规的曲子,听得有些倦怠了,给爷弹一个特别的,乐呵乐呵。”
    薛韶嗔白了他一眼,脸颊飞起一抹娇红,手指按住琴弦,微微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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